胭脂斗錦繡 番外三 番然悔悟

作者 ︰ 納蘭三變

封王在新都內城賜了府邸,王司馬卻將兩個姬人往里一撂,自家常常住在郊外草堂。

新都府邸里,便兩個姬人住東邊院子,王盎並梁氏住西邊小院,另王將廬夫婦住了後頭降雪軒。

因庶妻梁氏與老夫人不對付,王盎便極少回老宅。他不回去,大夫人司馬氏亦從來不去新都。

只是這天下午晌,司馬氏突然帶了僕役丫頭嬤嬤來了,且一來便令人收拾了座小院住下。如是住了七八天,梁氏便攆王盎去問緣故。

王盎硬了頭皮去小院,待進去屋子,王盎令丫頭嬤嬤退去廊下,低聲問︰「老宅出了事兒麼?還是……你與老夫人生了氣?」

言下的意思……自然是十幾年都冷冷淡淡的過來了,這回抽什麼風,且一來還扎了長住的架勢。

司馬氏揣起瓷盞啜了一口,啜過,方淡淡道︰「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不在這里,又去哪里?」

王盎噎住。

噎了半晌,王盎皺了眉又問︰「你在老宅住的好好的,怎麼這會兒想起這個了,莫不是……二郎出了事?」

二郎出事?

司馬氏冷笑︰「小九好好的,倒是你千寵萬愛的那個大郎有事。」說了這些,抬手由袖袋里抽了卷紙帛扔在案桌兒上︰「你自家看看,看你百般呵護的那母子倆都做了甚?」

梁氏溫婉可人,大郎為人又謙恭有禮,他們能做什麼?

王盎漫不經心拿了紙帛來看,只他越看臉色越沉,及至看到後來,他已是額上冷汗直流,

不怪他生氣,帛上不光記了梁氏指使母家兄弟搶劫富商富戶,更有梁氏多次派隨侍襲殺九公子的記錄。

只記錄還不夠,帛中還隨附了被捉劫匪,並落網隨侍的口供指押。

這種東西已是鐵證如山,王盎壓根兒沒有法子辨一句。

再往後看,便是王將廬。

帛中將王將廬某年某月某日,同封王姬妾在何處密見苟混,將他如何吩咐心月復僕持刺殺九公子,事敗之後又如何將僕侍剁了填井……樁樁件件,直從七八年前記到上月。

王盎直看的目瞪口呆。

看他木呆呆站了不說話,司馬氏冷冷道︰「敢動大王姬妾,你當大王會饒他?七爺怎麼死的,想必你心里有數,大王只所以只縊死愛姬,而沒有發落你的大郎,全然是因為丟不下這個臉。」

「他……他上月忽然重病吐血,尋了幾位大醫都找不出病癥。」冷汗滲入眼楮,眼內一時又澀又痛,王盎卻渾然忘了擦,他只喃喃問司馬氏︰「難道大王他……派人暗中……。」

再是渾渾噩噩,好歹王盎也做了多年御史丞。漫說梁氏做的那些,單憑王將廬這一樁,便足以使封王將王氏一族滅門。

王盎不知道怎麼出了屋子,更不知道自家是怎麼回了西院兒。

他回去便攆走僕役梁氏,將自己關在房里。

他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喊心月復僕持進屋,叮囑了幾句,便讓他拿了書信快馬回舞陽老宅。只僕侍天落黑的時候又拿了書信回來,稟報說,老宅里漫說王司馬老夫人,連僕役奴婢都沒有一個。

諾大個宅子,近千名僕役奴婢,就這樣無聲無息失了蹤。

王盎有些發慌。

他又關門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他下令心月復僕侍收拾東西,這兩天他熬的兩眼紅腫,神情又總是恍惚,有時若有若思,有時看見梁氏又嘿嘿冷笑。

僕役又哪敢多話。

梁氏只當又是司馬氏挑唆,且王將廬咯血的病癥又一天比一天嚴重,先前還能出去論文會友,這幾天竟然連下榻都勉強。

母家被滅門,如今梁氏一顆心里只裝著兒子,這會兒她哪里還顧得上王盎。

待僕役收拾妥了行囊衣物,王盎又吩咐僕役備車,吩咐過僕役,他自家洗了臉梳了發髻,又翻櫃子尋了件干淨袍服換上。

一切妥當,他去尋司馬氏。

甫一進去,他便拱手對司馬氏長揖到地。

司馬氏怔住︰「你你……你這是……。」

王盎站直身子,垂瞼道︰「往昔多有對不住你與大郎,只往後……。」

說到這里,王盎嗓子眼兒仿似有些發堵,頓了半晌,方才抬眼看了司馬氏︰「現下舞陽老宅已是人去屋空,阿父阿母……,咱倆去找他。」

司馬氏淡淡看了他,沒有開口。

王盎不由苦笑︰「我知你不信我,梁氏沒了母家,待要她大歸,她又無處可去。」

說了這話,王盎抬頭看了幾眼四周,待一一看過,回過頭來道︰「這處府邸原也是大王所賜,如今……倒正好舍了不要。」

司馬氏垂下眼瞼,半晌,由袖子里掏了帕子,待蘸淨了眼角兒,方深吸一口氣,揚聲吩咐貼身嬤嬤︰「衣物箱籠不是沒有開麼?裝車罷。」

「是,老奴這就下去收拾。」貼身嬤嬤屈膝施禮,禮罷,直腰退去廓外。

原本司馬氏來的時候,拉了兩大車細軟。只她雖然在別宛住,必須要用的東西她往外拿,旁的物什擺設器皿,她連箱蓋都不許丫頭打開。

這樣子自然好收拾。

不過一刻,王盎與司馬氏便出來府邸後門。

門外僕役早己駕了馬車等候,當下丫頭扶司馬氏登車,這邊兒王盎兩眼一掃庭院圍牆,便再不多看。

他撩袍上了後頭一輛。

陰天里,天總是黑的早些。

蒼茫暮色中,一行六七輛馬車,頂風冒雪出了新都西門。待出城三四十里,車隊到了三岔路口略略一停。

半刻之後,前頭那個趕車僕役便撥轉馬頭,駛上往東去的官道。其後幾輛馬車隧紛紛跟在後頭。

一月之後。

「夫人。」僕役一手勒住韁繩,一手拿了鞭梢指了前頭,道︰「再往前一二里便是穎河,夫人……咱要到對岸麼?」

司馬氏掀開車簾……亂雪飛舞中,遠遠一條銀亮亮的帶子,而風中隱帶了泥沙魚蝦的腥味兒。

望了片刻,司馬氏由袖子里掏了塊青銅雀牌出來,隔窗遞給僕奴,叮囑道︰「現下拿這塊牌子去埠頭,到了那……自然有人找你搭話。」

僕奴恭恭敬敬接了雀牌,下車將馬牽到路邊,待找了棵樹栓妥貼了,這才躬身向馬車一揖,轉身往河岸跑。

北風一陣緊似一陣,雪粒子亦越來越急。

而綿綿密密的飛雪狂風中,一行人由河岸策馬飛奔而來。

PS︰鞠躬感謝風行727及希希親的寶貴月票,感謝豆豆的平安福,謝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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