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斗錦繡 第二十六章 氣勢壓人

作者 ︰ 納蘭三變

雪姬白的臉有些發紅,垂下頭道︰「奴婢,無意冒犯娘子」

「哦?」謝姜嘴里拖著長腔,眼珠從雪腳下繡金絲芙蓉花的裙裾邊兒,轉到垂了冉帶的縴細腰肢,再到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脯,而後…凝在雪臉上。

兩個人的眸光剎那間相對。

謝姜的眼神,乍看上去平靜淡然,雪姬卻偏偏感到一種被俯視?被鄙視…自己身無寸縷的感覺。

直等雪姬垂下眼瞼,謝姜悠悠嘆道︰「果然?是個美人兒,听說高陽大人喜愛美色,府里僅姬妾藤女就近四百數,是不是真的?」

這一次,雪姬沒有抬頭,小心道︰「奴婢隨侍夫人,不知道家主他?到底有多少個姬妾」

這種說法,顯然回避了剛才的問題。

「據說高陽夫人陰狹善妒,府里稍有姿色的姬人,不是被她烙燙臉頰便.+du.是斷去手指」謝姜掃了眼雪姬瞬間蒼白的臉,閑話般道「你姿色美艷,她不容你罷」

這句不是疑問,而是肯定。雪姬身子一軟,跪了下來。

在場的除了韓嬤嬤面色如常,幾個小丫頭連同王馥,均是一臉訝異。

不怪雪姬害怕,實在是謝姜這一席話太過驚悚,一來…知道高陽夫人這種嗜好的,只有她幾個心月復,謝姜不但知道,還知道的這麼詳細;二來,十來歲的小姑娘,要說從小長在世家豪門里,因為過的是呼奴喚婢的日子,隱有威勢也就罷了,謝姜說話行止不僅老道異常,更像能看透人心,專捏人的薄弱痛處。

雪姬一時渾身發抖,嘶聲道︰「在那里遲早會生不如死,那晚見到王大人,奴婢就求了夫人?」

「高陽夫人沒有提甚麼條件?」謝姜曲起食指撢了銅觴,「叮叮」聲響中漫不經心道「若是不能為她做事,她又怎麼可能放你出府?」

「奴婢,不?不是?」雪姬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眼見這人伏去,謝姜半側過臉睨了眼韓嬤嬤。

韓嬤嬤咳了一聲,上前施禮道︰「老奴斗膽上言,雪姬備受王家主寵愛,萬一受了驚嚇,家主怪罪下來?」半句話里,隱隱竟似七分勸慰,三分告誡的意思。

「呯」的一聲,王馥拍了案桌︰「嬤嬤往常總講規矩,這會兒怎麼忘了規矩了,嗯?敢這樣對主子說話,你這個…唔!」

不是王馥氣極說不出來,實在是挨著謝姜榻座的那條腿?被人狠狠撓了一把,于是,將將出口的罵人句子,瞬間變成了半聲悶啍。

謝姜拍拍小手,細聲道︰「好,今兒個不玩了,嬤嬤,賞雪姬兩金,帶她回院子罷」

韓嬤嬤瞄了眼跪伏在地的雪姬,低聲道︰「低頭做甚麼?快謝謝兩位娘子!」

「奴婢叩謝兩位娘子賞賜」這樣子叩身一動,雪姬才察覺到貼身小衣冷?浸沾在肌膚上。

賞歌舞賞了這樣一出大戲,王馥沒了勁頭,擺手道︰「以後上不許出院門,萬一驚嚇了哪個,總是不好」說了這話,抬手扯住謝姜「走罷,這里沒甚玩兒的,不如回屋」

老嬤嬤突然唱反調,小姑娘覺察到不對頭。且不說從新郚郡千里護持到舞陽,就前天謝姜臉上莫名其妙留道青印兒,這個老婦人就臉色陰陰沉沉,看人都帶著火氣,王馥怎麼也不信她會偏幫雪姬。

園子里人多眼雜,還是回屋里問妥當。

不過半刻,後園里沒了人。

將近午時,遠山翻進東街口酒肆後院,沒等站穩,便被鳳台一把扯住袖子︰「怎麼現在才回?」

「進去說」遠山邊走邊月兌衣裳「公子沒有問起我罷?」

「哪里想起來你,田大人邀公子去郊野獵狐,公子寅時初刻就出城了」鳳城回頭掩上門,低下嗓音問「衣裳上盡是土漬,遇到麻煩了麼?」

「這事兒等會兒再說」遠山倒了碗水仰頭「咕咕」灌下肚去,抹抹嘴巴問鳳台「郊外狩獵,都有誰隨持?」

「日晚跟著,還有鐵棘馮關與烏家十二個兄弟同往,怎麼了?」鳳台有些莫名其妙。

「公子去郊外狩獵,怎麼也要三兩天才能回返」遠山抬手攬了鳳台的肩膀,小聲嘀咕「謝娘子的住處我已打探清楚,趁著公子不在,正好可以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就是趁九公子不在,晚上到王伉府里偷玉佩。

王伉府里,護待的隨從加上巡院守夜的壯僕,也就十來個人,以三個人的武技身手,進去溜達一趟顯然十分容易。

悶坐了半晌,鳳台低聲問︰「這件事要想個萬全之策。萬一驚動了旁人,一個鬧不好,主子就要背個陰窺兄宅的名頭」

「知道我為何到現在才回來麼?」灌下兩大碗水,遠山來了精神,探過身去道「崔氏今早上出城,八九個護持跟去了六個,另兩個寸步不離伉公子」

意思很明顯,謝姜那邊等于沒有護衛。

看情形,還真是天時地利人和?三項佔齊了。

鳳台尚沒有答話,不知想到了什麼,遠山眸光閃了幾閃,忽然低下嗓音叮囑︰「還是小心為上,這件事無論如何,不能驚了謝娘子」

話里指的是偷玉佩這件事,鳳台卻會錯了意思,點頭道︰「後半夜人最困乏,咱們後半夜進去」

當時九公子說的後天清早,算算時間,進王伉府阺,只能在今晚。鳳台站了起來,推門的當口,撂下話道︰「時候不早了,你先歇歇,我去叫東城」

現在已近未時,距離夜間子時還有四個時辰,既然要去,總要準備一些行頭,安排一些事情。

這段時間,因為兩河鹽價上漲,原本清閑的外事轉運司忙碌起來。臨近散衙的時候,王伉收拾了書冊筆錄,伸懶腰伸了半截兒,副使安世昌溜溜達達進了屋,掃了幾眼案桌兒,滿意道︰「忙了多日,今兒個本使在府里排了宴席,王左使莫如過去散一散」

這人平素與眾人並不多來往,突然來這麼一出,王伉有些吃驚。只是驚訝歸驚訝,上司親自前來請宴,怎麼說也沒法子推辭,王伉揖禮道︰「如此,且去叼擾一番」

安世昌點頭道︰「車馬現在外頭候著,王左使請」

看這架勢,競是車馬齊備,要直接拉了王伉回府。

一般來說,邀人飲宴,下帖子也好,吩咐僕從隨持傳話相邀也罷,被邀約人總得換衣更冠,再踏著點兒去。更何況王伉身上還著了官服。

王伉眉梢跳了跳,抬手一扯袍袖︰「看這滿身墨跡,不如大人先歸,待伉回府沐浴更衣?」

「哪里拘這些個俗禮」安世昌干脆扯住王伉的胳膊,推搡出門「王左使素來隨性,怎麼今天嬌情起來了,走罷,樊侍周持郎均在外頭等著」

听這意思,司里有些頭臉的都在,王伉順了話道︰「那可要多飲幾觴」

大門外果然停了三四輛馬車,一干人登車上馬,前後又跟了各自的近身隨持,浩浩蕩蕩去了安府。

西城藤花巷。

進了屋,王馥回頭吩咐幾個丫頭︰「在園子里沾了一身土,準備熱水巾帕罷,我同阿姜洗個澡換換衣裳」

想要支人出去,什麼樣的借口找不來,大上午的洗澡?謝姜掃了眼玉京寒塘,細聲道︰「去罷,這里不需人服持」擺明兩個人要說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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