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緣到 第746章 涼薄

作者 ︰ 顧念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沈靖淵是真的相信,自己的厚臉皮都是跟沈越檠學的。

盡管他並不想學但是潛移默化當中,沖突多年,他多少還是染上了某些陋習。

就連如今的毒舌功力,泰半也是因為被沈越檠責罵,而不知不覺當中學到手。

畢竟,如今他所罵的這一些話,都是沈越檠從前潑到他身上的髒水。

他只不過是改頭換貌,調了個位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從前的他也曾怒氣攻心,因為迷惑不解,因為找不到合理的解釋,黯然傷神,但傷著傷著,久了也便麻木了。

人是非常奇怪的一種動物,盡管身心都非常地脆弱,但卻有著非常強悍的自愈能力,久病成醫不知不覺當中他已經非常擅長經受與化解來自于父親的打擊。

他並沒有自欺欺人,因為他~給自己的答案都是那一個,最為接近真實,讓他最為痛苦難過,也讓他痊愈之後變得更為堅強。

他們前生一定是仇人,今生雖有血緣牽絆,卻無債務牽扯,談不上誰欠了誰。

即便認真來說,他欠了他的生恩,但是從前他在他落水的時候袖手旁觀最後拂袖離開,他已經還清他了。

如果不是有暗衛暗中守著,他已經成了一個死人。

繼母一而在再而三的刺殺他,他不相信他會完完全全的不知情,盡管他手無縛雞之力,文不成武不就,但客觀來說,還不至于一點腦子都沒有。

而他的好繼母,從來就不是一個有多聰明的人。自他發現了端倪,並且確認了之後,繼母渾身上下便充滿了破綻,多到他都懶得去針鋒相對。

多行不義必自斃,不用他動手,老天都會收拾她的,早晚而已。

就好像他的父親大人一樣,好死不如賴活著,左擁右抱,唯獨在一途上匠心獨運,心思活泛,每看中一個,必然手到擒來,如今身體虛空,早已多年沒有辦法再讓女人懷孕,當真是報應。

感受到他渾身上下再一次的被那種黑暗的情緒籠罩,顏舜華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

沈靖淵卻依然沒有注意到,或者說感受到了,但是卻並不想理會。

顏舜華莫名的有種擔心。

她之所以堅持來這里祭拜,是想要早日解開沈靖淵的心結,讓他能夠快活一些,早已千瘡百孔的身體也能夠更快的復原。

但是她沒有想到,他的心結居然如此之深,更沒有想到,他與沈越檠之間的父子關系,會是如此的糟糕透頂。

這壓根就不是父子,而是一對見面分外眼紅的仇人。

就沖沈越檠一劍比一劍更加凌厲的攻勢來看,她十分確定,假若對方真的武功高強,那麼沈靖淵小時候必然會吃更多的苦頭,精神上深受打擊不說,身體上也會遭到來自于親生父親的傷害折磨。

一念至此,她感到非常非常的心疼。

雖然有長輩疼愛,但是他在父母親緣上,還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沒有福分。

「上梁不正下梁歪?虧你說的出口!自己不學好,倒將屎盆子扣到我的身上來,果然是畜牲才會干的事情。

就算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歹竹出好筍,你的弟弟妹妹們為什麼全都是听話又乖巧,上進又努力的孩子?

你不反省反省自己做過的錯事,反而推卸責任,以下犯上,當年讀過的書,全都讀到腦後頭去了?

也對,像你這樣的畜生,壓根就沒有腦子,再怎麼樣讀也讀不了多少書進去,活著就是浪費米糧,浪費紙張!」

被氣的狠了,沈越檠也不管話語好听不好听,是文雅之言還是坊間下三爛的罵詞,他張嘴就來,長劍依舊一劍一劍地朝兒子身上招呼,卻都避過了顏舜華。

「沒有辦法,天生的,畜牲的父親不是人,畜牲想要成人,難于上青天。」

沈靖淵牙尖嘴利起來,人憎狗嫌,比起柏潤之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顏舜華卻沒有心情去欣賞他那口若懸河的罵功,只覺得應該想個法子讓這兩人的罵戰停下來。

「畜牲,連人話都不會說,活著還有何意義?!」

「畜牲又不是人,怎麼會說人話?畜牲活著能有什麼意義,不就是一個混吃等死嗎?顯而易見的事實,父親大人回頭要好好補補功課才行,想得太多一定是因為讀書太少的緣故。」

「你罵我讀書太少?連本論語都讀不進去偷奸耍滑的人,居然敢笑話我讀書少?真是貽笑大方!」

「明顯就是在嘲諷您沒有多少墨水啊,怎麼您老如今才听出來?果然是讀書太少,腦袋發霉了。」

「畜牲!」

「畜牲听著畜牲的大道理呢,就是不知道父親大人要用怎麼樣的畜牲之語教會學生,畢竟畜牲听不懂人話!」

「畜牲!畜牲!」

「哧,就不能換一個新鮮的詞語?書到用時方恨少,因為月復中空空,搜腸刮肚也找不到別的詞語來罵,真是可憐。」

「你讀書多怎麼不去考個狀元回來光宗耀祖?在這里變著花樣罵自己的父親,這就是你的孝道?!」

沈越檠到底體力不行,原本就身手連顏舜華都打不過,情緒激動之下連番邊罵邊揮劍,很快就氣喘吁吁。

「呵,狀元,考來何用,對畜牲來說是能吃還是能喝?至于孝道,父親大人莫不是氣昏了頭?孝道為人之道,與畜牲何關?」

沈靖淵眼楮仿佛蒙上了厚厚的冰層,無論怎麼看,都是冷入骨髓的涼薄。

慢了半拍的沈越檠看到了那樣的眼神,動作驀地為之一頓。

心如止水的悲涼。

曾幾何時,他見過這樣的眼神?

自從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妻子武思蕙流露過這樣絕望的眼神。

自從知道自己對幼子不喜,父親沈少祈也曾冷冷地掃過他這麼一眼。

自從他納了第一任美妾,繼室當晚全身發抖,嗚嗚咽咽地哽咽了半宿,翌日眼角眉梢便是這樣的淡然。

而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向生龍活虎地與他對著干的孽子,也變成了這樣?

「 啷」一聲,長劍墜地,沈越檠面如死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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