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緣到 第628章 斧鉞

作者 ︰ 顧念

顏舜華等人並沒有回顏家村,而是繞了一條遠路,翻山越嶺地去了劍陽峰。

彼時,已經進入九月份了,山上落木蕭蕭,一片金黃。她並沒有長久駐足,直接帶著隊伍到了從前顏昭睿介紹她去看的地方,在一年四季都是綠意盎然的松樹林里駐扎下來。

他們到達的時候是午後,安營扎寨用了一個時辰,顏舜華讓隊伍小憩一番,然後便留下一人看東西,其余人跟著她下了山,去斧鉞河。

山間的氣溫較之外頭要涼爽得多,不過再怎麼樣,下午時分,也不見得涼快,尤其是在林間快步行走,急行軍地趕到河邊,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熱氣騰騰。

沈邦帶頭到河邊洗臉喝水,顏舜華也不吭聲,只是拿出自己的水壺,咕嚕嚕地喝了三分之一的水量,然後才打量四周。

比起顏昭睿帶她來的時候,斧鉞河仍舊是波光粼粼,但是河邊卻沒有盛開的野花,爛漫招人,野草倒是一叢叢的,茂盛依舊。

「姑娘,不去洗洗?」

沈邦很快就回到她身邊,因為之前訓練的緣故,所有人都放開了很多,如果換做以往,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這樣問的。

顏舜華搖了搖頭,「休息好了,你們將這一帶清一清,看看會不會有蛇與其他猛獸,完了就支個帳篷,方便換衣物。」

沈邦微微皺眉,「在這里支帳篷?姑娘是要與屬下等人分開?」

顏舜華咧嘴,「當然不是,在荒郊野外的,我可沒有那個膽子,以為單槍匹馬就可以憑借運氣一直高枕無憂。」

「那在這里支帳篷是要干什麼?我們在山上不是已經安頓好了?」

此時,所有暗衛都上前來,豎耳傾听,顯然對她的做法也是滿頭霧水。

「你們有水精通游泳的?也就是鳧水。」

顏舜華一一掃過眾人,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只有甲九舉手示意,其他的十個人,包括沈邦在內,都搖了搖頭。

「……」

顏舜華無語得很,雖然她對這樣的情況也有過預測,畢竟北邊的人,因為江河湖泊之類的較少見,又不像現代那樣游泳館隨處可見,會游泳的人應該少之又少的,但是她沒有想到,就連沈靖淵身邊這些算是高手的暗衛們,居然精通的人也是出乎意料的少。

「是從來都沒有學過,還是說其實也會少許,只是不精通而已?」

對于她的問題,沈邦頭一次覺得大難臨頭,「稟姑娘,除了甲九,在座的所有人都是旱鴨子,而在原先下了山的人中,有三個也算是浪里白條。」

「甲字部的總體情況呢?」

「大概有十分之一的人會鳧水,這些人當中有三分之一的是個中好手,在水手靈活,一如陸地。」

沈邦的語氣透露出了些許驕傲,盡管他自己是旱鴨子,但是並不妨礙他為自己兄弟們在水中的本事而感到自豪。

顏舜華卻哼了哼,「比例太小了,如果往後在沿海遇到了外敵,你們不精通鳧水的話,將很難依靠自己的力量有效御敵。自身難保的話,又怎麼能夠保護主子?」

沈靖淵因為幼時的遭遇而畏水,直到如今,他也仍舊有著不小面積的心理陰影,顏舜華曾經建議他去學一學,可是直到如今,他也沒有跨出關鍵的一步。

他太忙了,為了秘密任務總是東奔西走,不忙的時候,基本都是因為受傷只能夠靜養,彼時,身體情況根本就不允許他下水。

當然,在顏舜華的認知中,再忙碌,一旦決心要做什麼事情,人無論如何都會抽出足夠的時間來,一點一滴地開始學習的。

他之所以毫無動靜,其實還是沒有做好心理建設。

顏舜華微微嘆氣,換做是她,在被人推下水後,親生父親見死不救,冷眼旁觀後直接跑掉,不管她的死活,恐怕連泡澡這樣的愛好她都要舍棄了。

一切只能夠慢慢來。

「姑娘的擔憂有道理,只是,屬下等人負責的並不是海域,我們暗部也有鳧水好手,有需要時,自然會出使相關任務,並不需要勞動不會鳧水的人前去,最多不過是策應罷了。這一點,還請姑娘放心。」

甲九在一旁補充,顏舜華卻不買賬。

「我知道。不過那是你們的看法,我不管。既然從一開頭你們沒有離開,那麼就算你們認為我剛愎自用,我也會繼續這樣下去,按照自己的想法,要求你們學會我想要教的東西。

精通最好,倘若不能夠,那麼最起碼要在及格線上。

你們既然能夠走到今日這個位子上,想必腦子都是夠用的人,身體素質只會比普通人更好,而不是更差,既然如此,那麼我的要求,只要你們願意付出心思與一定時間去練習,想必最後都能夠掌握。」

她慢吞吞地走到了河邊,隨意看了看河面,又抬頭看了看天空。

遠遠的半山腰上,松樹依舊蒼翠挺拔,而崖壁卻陡峭地讓人望之生畏。

顏舜華眯了眯眼,眼前的高度實在是太高了,並不適合初學者練習攀登,懸崖峭壁,唯有資深人士,才敢涉足,並依靠個人能力順利登頂。

如今她沒有足夠的安全防護,這樣的高度,她自己輕易都不敢嘗試,自然也沒有辦法教他們怎麼攀岩。

而且,她其實也很懷疑自己是否有必要教攀岩,畢竟,他們還真的能夠身輕如燕飛檐走壁的,因為五感共通的緣故,她就沾了沈靖淵的光,曾經體驗過一把。

人不能太貪心。

她回過頭來,「四堂哥曾經帶著我來過這里,後來我也詳細問過他所知道的情況,斧鉞河里並沒有危險生物,不過偶爾會出現水草繁多的情形,往後訓練時,你們要多加注意,別磕著踫著了,也別讓水草纏住。如果手腳被束縛,也不要太過驚慌,保持鎮定,喊救命即可。」

這是打定主意非得讓他們都學會鳧水不可了?

沈邦等旱鴨子要麼頭皮發麻,要麼就是興致沖沖,前者是畏水,後者是終于有機會學習鳧水,所以單純高興而已。

大致了解了她的目的之後,沈邦便開始喊了人,分區清理周邊的環境,尤其是靠近河邊的地帶,模排地特別仔細,在確定了周圍環境安全後,他們還三下五除二地將一些野草特別茂盛的地方給鏟平了。

如此,視野開闊了,要是有什麼不怕死的野獸沖過來,他們也能夠反應及時。至于蛇類,失去了絕佳的藏身地點,就更加不會對他們造成困擾了。

待他們完成後,顏舜華便去了剛剛支好的帳篷換上了輕便的緊身衣物,爾後目不斜視地走到河邊,一頭扎進了斧鉞河中。

四周一片抽氣聲,她入水的動作實在是在太干脆利落了,以至于整個人進入水下後,不見水花四濺,河面只蕩起了一片片的漣漪,安靜得很。

隨後而來的甲九雙眼一亮,知道遇到了對手,被激起了勝負欲的漢子也是招呼不打,悄無聲息地跳入了河里。

盡管顏昭睿再三敘述,在他的了解當中斧鉞河很安全,顏舜華卻還是不敢掉以輕心,不管是為了自己負責,還是為了跟著來的暗衛們負責,她都要親身檢查才能夠放下心來。

所以,她入水可不是為了炫耀自己的泳技的。

在她認為日後必須用到的水域里,她足足游了三個來回,仔細觀察,直到兩個時辰後實在是體力不支,才回到了岸上。

在她離開換好衣服,用毛巾擦著濕漉漉長發出來後,甲九才上岸。

短短的兩個時辰里,兩人雖然一前一後,在水底下也沒有任何交流,分了區域各忙各的,但是就憑這一趟功夫,他們都對彼此有個初步的了解了。

最起碼,在水里的基本功都是足夠扎實的。

顏舜華先喝了熱水,等到甲九也換好衣物出來,才開了腔。

「下邊的情況還不錯,水草不是很多,明日清晨我們開始訓練前,我和甲九去稍微清理一番,你們這些旱鴨子就可以下水了。如今水溫較低,未免你們不適應,今晚訓練暫停,休息一晚。

明日開始,鳧水訓練集中在上午與下午進行。上下山則依舊是負重行走,早晚會拉抻筋骨與自重訓練。有異議的舉手。」

沒有人有意見。

連一個姑娘家都那麼拼了,沈邦他們有再多的意見,此刻看著她青著一張臉,微微發抖,擦拭頭發的動作卻鎮定如初,誰都沒有了害怕的心思。

在這一刻,他們想要反對,也是說不出口的。

「甲九,鳧水訓練的話,由你來輔助我。恩,克服入水困難以及初步游水技巧由你你出手搞掂,後面的我會看著辦。當然,如果有水下偷襲等打斗經驗需要分享的,全盤由你負責,我不會干涉。」

她要教他們不同的泳姿技巧,如何練才能夠更靈活,更快速,游得更遠。

甲九爽快地就點頭了,顏舜華這一回,留下來兩個暗衛,這才帶著人,又急匆匆地上了山,回到營地吃晚飯,然後休息。

這麼長時間的訓練,尤其是除了負重她重量較輕外,其余訓練她都與他們等量,而且同吃同住,身體還是有點吃不消的。

所以今晚,她想早點休息,養精蓄銳,等待明日。

可惜,卻未能如願,沈靖淵破天荒的,早早地聯系了她。

「咦,今晚沒弄那個什麼自重訓練了?」

彼時,顏舜華已經消食完,老老實實地呆在了自己的帳篷里,在床鋪上拉抻著筋骨,準備放松完就去找周公下棋去。

「今晚休息。你怎麼那麼早就想起要聯系我了?吃過晚飯沒有?」

「吃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早?」

「這不是因為你最近太忙,總是三餐不定時,多數時候都天色很晚了你才吃,所以問一問嘛。這麼長時間了,救災工作進展得如何?」

「上頭那一位沒有同意牽頭,不過朝中倒是有好些大臣,讀懂了他的意思,已經自發地捐善款,並且以慈善的名義號召上上下下的人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了。

因為這個緣故,戶部最近壓力減輕了不少,工部的人干起活來也是信心十足,手中有糧心中不慌,錢到人手足,工作進展速度加快了不少,還算順利。」

「這就好。」

因為身體疲勞,顏舜華這段時間倒是將此前外出走遍慶元府時所看到的那些悲慘場面給自己帶來的精神壓力卸下了不少。

不過這並不代表她就真的完全忘卻了,盡管此前游走時她幾乎每到一地,都會將自己的建議說與沈邦,讓他安排人去與那些里長或者縣令等接觸,甚至還連預防的醫療手段也一一教授了,可是這次天災波及範圍太廣,心底到底還是有隱憂在。

她並不是白蓮花那般的性情,某種程度上,甚至也可以說她其實自私自利的很,很多時候也會做那種只管掃自己的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事情,可是偶爾,她也會因為唇亡齒寒,而將目光放長遠了些,願意去為了別的不相關的人吃苦受累,並且搜腸刮肚地尋求辦法,想要讓人們月兌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來到大慶之後,擁有了夢想中的家人,又遇到了可以攜手一生的伴侶,所以她的心軟了很多,可以袖手旁觀的時候,卻終究是沒法真正的做到冷眼相待。

「你這邊還順利嗎?他們有沒有人不听從吩咐?」

沈靖淵這麼一問,顏舜華就微微發愣,繼而扯了扯嘴角,將連日來的情形一一告知于他。

「何必試探他們?只要他們一日對我忠心耿耿,他們一日就會舍棄了性命也要保護你的安危。」

沈靖淵對于她的遭遇感到了哭笑不得,想到這傻姑娘為了自己這麼使勁地折騰手下,同時又折騰自己,不由得又感到了心疼。

「那些家伙,一個兩個的表面看著都是順從不已的人,但是相處的多了,你就會知道,他們每一個人心底都有著屬于自己的傲氣。你的武力值原本就不能夠與他麼相提並論,哪怕你出其不意地打倒了其中的某些人,也無法改變這一個事實。

所以你看,他們不服氣是很正常的,你不必過于傷心。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有人願意跟著學就學,不願意,以後你教會了我,我再找時間來教習,也是可以的。」

沈靖淵不願意她那麼辛苦,每日里要麼頂著狂風暴雨要麼就是頂著大太陽在林間疾行,不由得又想要勸她放手,回家去好好待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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