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檸溪撇嘴︰「我不回頭吧,你一直叫,我回頭吧,又嚇你一跳。你呀,不要以為我穿的漂亮,你就可以打我的主意。當然了,看我的背影也不行。」
她倒是惡人先告狀。
秦玄昭呼了口氣︰「林姑娘,你的背影……」他無意關心她的背影︰「林姑娘,光天化日之下,堂堂秦府之中,你竟敢沖我的花下手?」
林檸溪低頭看看手中橘色的花,雖是手一顫從秦玄昭門口的花盆里掐的,可她嘴硬︰「你怎麼知道這花是你的?」
「這花叫炮仗花,秦府上下,只有我門口放了一盆。」
炮仗花,好紅火好霸氣威武的名字。
這哪是炮仗花,這分明是炮仗啊。
要知道掐一朵會被秦玄昭罵,林棕溪做夢都要躲著它走啊。
自己模什麼不好,模他養的花干什麼<?真真是手欠。
林檸溪趕緊把花還給他。
秦玄昭卻不接︰「掐下來的花,還能長回去嗎?」。
「你想怎樣?」
「快過年了,府里事務繁雜,我又要溫書,閑暇的時間很少。寒冬臘月的,花也不好侍弄,這炮仗花,雖皮實些,可也需要照料,我正發愁無人照料這盆花,既然林姑娘跟它有緣,不如林姑娘幫著照看照看。」秦玄昭指了指炮仗花︰「就當林姑娘向我賠罪了。」
林檸溪啞然失笑。
這寶貝的炮仗花,秦玄昭竟然敢交給她照料。他是不想要了吧?
她的破壞力,那可是遠近聞名。
剛會說話時,叫一聲祖父,祖父就死了,叫一聲祖母,祖母也死了。
林家附近本有幾個鄰居,每戶都養了小狗看家,只因林檸溪追著一條小狗喊了聲旺財,鄰居家四五只小狗不得善終。
後來賣糖葫蘆的小販從林家門口路過,都要一路小跑,生怕招惹了林檸溪以後,他跟他的糖葫蘆都不得好死。
秦玄昭敢把炮仗花交給她,這位少爺,心真大啊。
林檸溪乖乖的把炮仗花端回了房里。只因秦玄昭的一句話︰「你若侍弄的好,你偷花的事,我便不跟你計較。」
林檸溪想著,養活個人不容易,養活一盆花還不容易嗎?何況秦玄昭都說了,只需養到正月十五元宵節,她的任務就完成了。
掐指一算,離元宵節只有一個月光景了。
一定要爭口氣,就是秦玄昭死了,這花也不能死。
那盆橘色的炮仗花就放在林檸溪的桌子上,她百般愛護,幾乎是寸步不離。
隻果捧著水壺來給花澆水,林檸溪都不放心︰「這花可不能一直澆水,會淹死的。」
隻果撿了幾粒羊糞給花施肥,林檸溪也攔著︰「別把花弄臭了,秦玄昭又要找我拼命。」
隻果端了盤水晶蝦餃過來。紅彤彤的蝦餃透明飽滿,很是誘人。林檸溪卻道︰「隻果,這炮仗花可不會吃蝦餃。」
「林姑娘,這蝦餃,是給你吃的。」
林檸溪笑起來。
趁著林檸溪吃飯的功夫,隻果給她講這兩日府里的見聞︰「那一日大夫人提及老太爺的事,晚上老爺就做了個夢,夢見老太爺需要過冬的衣裳,于是叫一個神婆過來做法,燒了冬衣給太爺,不料神婆舞槍弄棒的,把火盆弄翻了,點著了老爺的衣裳,驚的老爺跟個炮仗一樣,東西屋亂竄呢,嚇的神婆連夜卷著鋪蓋逃離了京城。」
「哈哈……」林檸溪笑的直拍桌子。
她印象里的秦伯通跟他兒子秦玄昭一樣,一向少言寡語難以親近,他狼狽的時候真不多,早知這樣,真應該提前去看熱鬧。
「林姑娘……」隻果搓著手。
「怎麼了?還有什麼好笑的事發生?」
「沒有好笑的事了,不過……有一件不好笑的事。」
「什麼?」
隻果指了指林檸溪的手。
林檸溪低頭看看,沒瞧出什麼。
「花——」隻果聲音低低的。
林檸溪再一看,喉嚨里的蝦餃「哧溜」就咽了下去。
她只顧高興呢,竟一手拍在炮仗花上。
早知如此,一巴掌拍死自己,也不敢拍在花盆上啊。
好好的炮仗花,基本上報廢了。
養到第五日,炮仗花沒了生還的可能,漸漸的就蔫吧了。
好吧,本來答應秦玄昭養到正月十五的,這下好,年還沒過呢,就把炮仗花養死了。
早該知道自己不能勝任。
養活自己都費勁,逞什麼英雄去養花。
林檸溪抱著花盆去見秦玄昭。
秦玄昭臨窗看書,淺藍色繡白如意結交領錦袍松松的垂于檀木榻上,腰間深藍色串明珠帶子光潔雪亮,一側垂湘繡荷包花式飽滿。他干淨而冷峻的臉頰微微抬著,薄薄的嘴唇輕輕的閉著,如水的眸子那麼專注的盯著手里的書頁,許久一動不動,任簾外飛雪漫天,任房內炭火纏綿。
林檸溪遠遠的看見秦玄昭,嚇的趕緊掉頭走,走到半道,又扭頭回來,早死晚死,反正都是一個死,何必再提心吊膽。
她又朝秦玄昭走過去,故意壯壯膽子︰「秦……公子……看書哪?」
簾外林檸溪玫紅色百花織錦襦裙輕輕飛舞,乳白色斜襟素面綾襖勾勒出她細細的腰圍,一頭青絲軟軟的梳成凌雲髻,發髻間銀簪子可愛美好,只是眼神里稍有怯意,似乎不大自在。
「你有事?」秦玄昭盯著書上的字,嘴角輕輕動了一下。
林檸溪滿臉堆笑,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面癱了,這一會兒笑的她牙都涼了︰「秦公子……我來是關于……你的花……」
「姑娘不是答應養到正月十五嗎?」。
「離正月十五也不遠了……」
「姑娘才養了五天,已經厭倦了?」秦玄昭輕輕閉上眼楮,似乎是累了,又似乎是嘆氣。
「並不是我厭倦了,只是……我想養來著,可是養不下去了。」林檸溪賠著笑,把花盆舉高點。
花盆上落滿了雪,白乎乎的一片。
秦玄昭吃了一驚︰「我的花呢?」
「別激動別激動,你的花在這兒呢。」林檸溪把覆在炮仗花上的雪拂去,又吹了吹,可憐的萎縮的炮仗花軟噠噠的伏在花盆里,早已經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