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有喜 第二十七章 騎豬

作者 ︰ 唱唱啊

何知微站在原地,半天沒動。他也覺得奇怪,怎麼林檸溪不讓他動,他就沒敢動呢?他這位何府少爺,一向無法無天,惹的那些人常去百藥堂找何伯仲告狀,就連常常對他用酷刑的爹何伯仲的話,何知微也甚少听,如今卻對林檸溪言听計從,真讓他意外。

林檸溪走過的地方,有淺淺的淡淡的一行水印。

何知微拍拍自己的腦袋︰「何知微啊何知微,你也是萬花叢中過的人,自認為了解女人的心思,哪個女人不需要溫暖,不需要別人的關懷?林檸溪她渾身濕透,一定是掉進了運河里,想想她的心情應該很差,我還逗她,可不是找死嗎?難怪她不理我。何知微啊何知微,平時你風流倜儻善解人意,怎麼今兒這麼不解人情?」

晚風吹過耳畔,林檸溪消失在長街盡頭。

落日也西斜了。

何知微靠著白馬站在柳樹下自問自答︰「今兒我這麼不解人情,林檸溪一定生氣了,我跟她又不是很熟,為什麼要擔心她是不是生氣?她生氣如何,不生氣又如何?不對不對,她是因為我才被人追趕的,若我不關心她,好像……有點不像君子的作為吧?」

他陷入了矛盾之中,長這麼大,他極少陷入矛盾之中,真是破天荒。

回到何府已是掌燈時分。

諾大的何府丫鬟婆子有條不紊,手中端著或圓或方的菜盤往飯廳而去。

八角宮燈照的飯廳如同白晝。飯廳畫著喜鵲的屏風前面,站著幾個布菜的奴婢,誰也不敢說話,安靜的厲害,偶爾一只飛蛾撲到火上,「嗤」的一聲響,也听的格外清楚,一股小小的黑煙彌散開來,是燒焦的飛蛾的味道,雖然嗆人,卻沒人敢咳嗽。

飯桌上的雕花大銀勺倒映著何伯仲鐵青的臉。他穿一件深藍色盤銀扣敞衣,雙眼緊閉,像駕崩了一樣。

趙花容坐著喝了一碗紅豆粥,喝完了交待婆子︰「下次熬紅豆粥的時候多放點紅豆,咱們何府又不是喝不起,干嘛弄的清湯寡水,喝的我的臉都綠了。」

婆子點頭。

「下次準備一碟兒咸菜。」趙花容用手帕胡亂的揩一下嘴︰「這喝粥啊,還是得配咸菜,記得何家還沒有開百藥堂的時候,光景也是不好,那時候哪有這些山珍海味,喝粥全得配咸菜,那種老味道真讓人回味,是吧老爺?」

「你就知道吃。」

「人活著不就是為了吃?不知道吃的那是死人。」趙花容拍拍何伯仲的手︰「誰又惹了老爺不高興了?老爺又把火發到我頭上。」

「還不是那白馬的事。」

「那匹白馬啊,就知微騎的那匹白馬啊?我覺得不錯啊,我的知微年輕俊朗,騎著白馬倒也好看。」

「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

「我當然懂了,不讓我知微騎白馬,難不成去騎豬嗎?去騎耗子嗎?去騎屎殼郎嗎?」。趙花容白了何伯仲一眼︰「那個馬的主人也太不懂事了,我都給了他五兩銀子了,他的馬就是瓖了金邊,騎一下也花費不了那麼多吧?再說,讓知微騎一下,又不會少一根毛,既然收了我的銀子,又跑去老爺那里告狀,真讓人生氣。」

「就因為這樣,你就花二十兩把他的馬買了下來?」何伯仲嘆氣道︰「夫人,知微今兒能搶別人的馬,改日就能搶別人的媳婦,這可不是小事,不能縱容。」

趙花容卻不已為意︰「老爺真會說笑話,我的知微一表人才,京城里喜歡他的女子兩只手都數不過來,我的知微用的著去搶別人的媳婦?就老爺這樣的長相,還是個落第的舉子,還不是有個唱曲兒的女子狐媚著你。」

何伯仲便不說話了。

在說話這方面,他跟趙花容甚少能在一個頻道上。

那匹白馬被趙花容花二十兩銀子買了下來,如今就拴在何知微窗戶下面。

白馬吃青草的聲音沙沙的響。

丫鬟端來的飯菜還放在桌上,何知微一口也沒動。

跑了一天,本來月復中饑餓,可想到林檸溪生氣的樣子,何知微就吃不下東西了。

「她當我是朋友,作詩一事,還替我掙了面子,大庭廣眾之下,我攬她上馬,也太隨意了些,她一個姑娘家,肯定會生氣。」何知微伏在桌上,燭火的光暈落在他漆黑的眼楮上,眼楮上的黑青還沒有完全消退。

何知微的隨身小廝長久又抱了些青草喂馬,順便拿了刷子給馬刷毛,刷著刷著就笑了。

何知微隔著窗戶看他傻傻的笑,就叫他進來︰「長久,你笑什麼?」

「小的想,少爺好像很了解這匹馬,你看,把這馬拴在窗下吃草,它吃的多歡。」

「真的嗎?」。

長久點頭。

「了解馬有什麼用,本少爺又不了解女人。」

「財神爺常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所以女人這東西……可能本來就不好了解吧?」

「我的長久什麼時候這麼有才學。」何知微笑︰「不過女人……若說了解女人,我以前很了解她們啊,你看,晚娘閣的姑娘們時常找我算命,我不過說幾句話安慰,她們就很知足了,可她不一樣啊,她這個人,看似簡單,卻又讓人看不透,一時喜一時怒,一時文靜一時粗野,嗯……不好了解。」

「她是誰?」

「她是……」何知微差點兒說漏嘴,見長久仰臉等著听呢,便笑著道︰「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你去給馬好好洗一洗,明兒我還要用呢。」

林家。

燭火搖曳,入秋的蟈蟈沿著牆根跟霧氣清脆的叫上兩聲,又偃旗息鼓了。

銅鍍小香爐里的香才燃到一半。還有半截兒在緩緩的冒著火星。

屋里的香味兒還沒有飄出去。

林檸溪頭發未干,濕噠噠的垂于身後,濕潤的衣裳勾勒出她玲瓏的身姿,這身姿,若是做第八套廣播體操,一定很好看。

銅鏡前有白茫茫的水霧,擦去水霧,是她那張明艷動人的臉龐。

唉,臉長的這麼美,身材又這麼好,真讓人過意不去。

綠呢簾子後面,林母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喂給林常錄,喂進去一些,吐出來一些,拿手帕擦擦。

桃心抱了個小炭爐進來,放在林檸溪身邊。

炭火微微,空氣溫和。

林檸溪不解道︰「桃心,要吃燒烤啊?」

林母放下藥碗搖搖頭︰「這是給你取暖用的,畢竟入秋了,你渾身濕透,不驅驅寒怎麼行?」

「娘,我沒事。」

「你身子一向羸弱,比你爹強不了多少。後天就是中秋節了,咱們得去秦府,若此時你病了,豈不是要壞大事?你可是秦玄昭未過門的媳婦,中秋節那天,京城達官貴人都去秦家拜會,自然要見你的,你可不能失了禮,不能失了秦府的臉面。」

又是中秋節的事,好像離了自己,今年的中秋節就過不去了一樣。

林檸溪低頭打瞌睡。

桃心拿木夾子夾了幾塊炭放進銅盆里。

林母把藥碗遞給她︰「桃心,你去忙吧。」

「夫人,我不忙。」

「你先出去,我跟小姐有話說。」

桃心「哦」了一聲,放下簾子,端著藥碗走了出去。

林檸溪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林母甚少如此嚴肅,把桃心也支開了,八成是要向自己開火。

「檸溪,你知道我要問你什麼嗎?」。林母盯著她。

林檸溪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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