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堂皇 第16章 過來摘草

作者 ︰ 棗知

白莫負要來了那個空了的藥瓶把玩著,嗅了嗅,沾了瓶口殘留的藥汁在手上抿了抿,有點稠。

「甘露水?」白莫負問。

「嗯。」

「你還真大方。」頓了頓,白莫負想到了件事,吃驚地說︰「你不會是讓紅葉給那孩子煮蘇荷粥吧?用那百年蘇荷粉熬粥?」

重陽還是淡淡道︰「嗯。」

白莫負搖頭道︰「你說你沒錢,我看你是身懷巨寶,不懂把寶貝換成錢。」

先是一瓶「甘露水」,說是甘露,可不是單純的甘露,是取清晨甘露為水熬煮多種名貴藥材,經過多次熬制濃縮成濃稠的藥汁。取甘露之名,是有潤物之意。實際藥效就是清腸清脾髒。那麼一瓶,換成銀子,大概能值個四十兩。

百年蘇荷粉就更貴了,知道為何十全十美宴那麼貴嗎?那一碗以蘇荷粉為主料的「一線白」就值兩百兩。滋補甚比百年老參,藥性卻極為溫和,療內傷的聖物,蘇荷粉貴有它貴的道理。

這麼算起來,為了救那孩子,重陽花費不下百余兩呀!

為個萍水相逢的孩子下足了血本是為何?一時的善心?不,重陽只為自己,她覺得想那麼做,就這麼做了,沒有為什麼,三個字︰爺高興。

少年帶重陽去的第二個地方離得並不遠。

在這里,重陽看到了之前引起騷動的黑奴。

少年過去,喊道︰「余大叔,余二叔,我給你們帶客來了。」

兩兄弟經營的小攤,兩攤主正對著那黑奴犯愁。

黑奴被五花大綁著關在了籠子里,臉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因為臉黑,只看到浮腫了一些,細節上面走近了才能看得出來。

他中午那會兒逃走被抓免不了一頓毒打,剛剛又被打,舊傷加新傷,走近了才清楚他身上的傷觸目驚心。尤其是那雙腳雙手,被鐵鏈磨得皮開肉綻,傷處很髒,黑乎乎的,深黑色的膚色如此,那傷就難看出來了。

「小葉子來了啊,要怎樣的貨啊?」回應的是老二余甲。

「切菜的孫師傅還在嗎?」。

「二缺?在在,二缺,有人來看貨了,快出來。」

這是一個簡易的攤子,一邊放著籠子,籠子里只關了黑奴一個。其他奴隸都在地上坐著,安安靜靜無喜無悲,神情呆滯地坐著。

听到自己的外號被叫,二缺就出來了。那是個年輕人,沒有雙腳,用手當腳,從人群里「走」了出來。

又來一個需要買的,重陽好像說過她是來雇人的!

「別看孫師傅年輕,他十歲就在酒樓里跟著師傅學切菜了,整整切了十五年,刀工沒的說。」少年趕緊解釋道。

「在廚房里待了十五年,炒菜方面呢?」白莫負問道。

「這個,就有點不行了。但他刀工好啊,專門幫切菜的,小姐找的就是切菜的吧。」

沈成要上學,在廚房幫忙是一時的,紅葉掌廚沒問題,得有個專門負責切菜的,這點沒錯,但,重陽需要重申一件事,「小哥,我是來雇人的。」

「孫師傅只要五兩,比雇的劃算。別看孫師傅沒有腳,他的手可靈活了。」

白莫負補充道︰「就是因為沒有腳,所以便宜是吧。」

「對對對,像這種手里有門技術活的人絕不止那麼便宜的價,只要給他安排好位置,他切菜肯定棒,你說是吧余二叔。」

「是是是,他切菜可厲害了,你可以看看。」余甲從角落里拿出了個蘿卜頭,一把菜刀,一塊菜板。

當著重陽的面,二缺給她示範什麼叫做薄能視物。在二缺手上,蘿卜被切了極為薄的一層層下來,跟紗似的。

少年嘆氣道︰「孫師傅是個可憐人,自幼無父無母,靠著自己打拼在江州有了一席之地。誰想天來橫禍,走在街上被馬撞了,還被馬車壓斷了雙腿。因對方有權有勢,孫師傅得不到任何賠償。變賣家產,花費所有積蓄,這雙腿還是沒能保住,隨後被酒樓趕了出來流落街頭。無安身之處,無米果月復,只得將自己變賣,有口飯吃不至于餓死。」

少年說話的時候,重陽的視線在籠子里的黑奴身上。

「你想要,十兩給你。」大哥余丁說。

大哥話剛落,老二急道︰「什麼十兩,大黑身價三十兩!大哥你喝多了啊!」

「什麼三十兩,一個逮到機會就跑的奴隸,有人肯買就萬事大吉了。」

老二很急,哪有人這麼做生意的!他這不是做生意,他這是砸生意啊!怎麼什麼話都說呢!

老二頻頻對老大使眼色,老大自顧地抽了口旱煙,「小姑娘,你要是要,十兩賠錢給你,不二價。」

眼見事到如此,他大哥是鐵了心要送這門生意,也是因老大把話都說完了,不能說的都說了,他還能怎麼往回?

老二嘆息道,「十五兩買來的,這小子還給我亂找麻煩,賠錢就賠了一堆了,十兩,既然大哥說十兩,唉,小姑娘要,十兩就給你了吧。」

「大黑的力氣很大,干體力活一人能頂三。因為偷了東西被抓,就被賣到這抵債了。」少年很盡職地介紹道。

「偷東西?」

重陽剛出聲,白莫負就道︰「手腳不干淨的不能要。」

少年嘆氣,「偷了一個包子,逃走的時候被人絆住了腳,摔倒時把整籠包子推地上去了。而且他也不是為自己偷的,他是給生病的妹妹偷的。他逃跑也是因為妹妹生病,他想去找妹妹。」

余甲驚道︰「小葉子,這些你哪听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大黑告訴我的,他讓我別告訴別人,不過小姐心善,知道大黑的情況,可能會幫他和他妹妹。」少年對籠子的大黑說︰「大黑啊,如果小姐要你,你就跟著她走,小姐人很好,還會醫術,剛還幫劉嬸的兒子看好了病呢。」

這下在場人看重陽的目光就不同了。大家都知道劉嬸家的兒子得了怪病,看遍江州有名的幾個大夫,用了許多的藥就是不見好。

大黑嘴巴被堵說不了話,用頭,用身體撞著籠子,嘴里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重陽要嘆息了,一個為兒子賣身的大嬸她收了,現在又來一個無腿的切菜人,真當她心善到開難民收容所的嗎?

但她還是說了,「兩人十兩,他和他,如果可以,我就買了。」

余甲連連搖頭,「十五兩不二價。市場平常價一個人都要十兩,我們家因為我這腦子不開竅的大哥,價格都是最低的,大黑已經是賠本了,二缺在我這更是賺不了多少,本來就是一樁賠本生意,哪還有講價的道理……」

大哥老實相,老二就是一副奸商的模樣了,奸商的話哪能听全?听了也是白費時間。

重陽淡然地插嘴道︰「一個無腳的人,除了我很少會有人買。一個隨時想逃跑的黑奴,他下次如果跑了,抓他就得費一番功夫。剛在路上,我就見過他發飆,力氣是沒的說,但太危險了。攤主請的那些打手受傷,想必沒少賠錢吧?我買下黑奴,我就得當起這個可能的損失。」

「再者,真想要留住黑奴,去找了他生病的妹妹,生病妹妹治病要錢吧?這可能是個無底洞。攤主要想好了,十兩,我買兩人,不賣,我花五兩要了孫師傅。大黑你們留著繼續賠錢吧。」

重陽伸手摘了孫師傅頭上的草,另只手五兩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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