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妻 第95章 血淚

作者 ︰ 倉兔

獨孤凜還是第一次瞧見她如此無力的眼神,記憶中的她即使被人誤解,也始終能在逆境中樂觀地繼續前行。只是這次,她怕是真的傷了心。

愣神的功夫,她已經朝前漸行漸遠。

他趕緊追上她的腳步,注意不去觸踫她的傷口,裝作不經意地問道︰「那你接下來,要去哪兒?」

她停下腳步,抬頭望向依舊寧靜而深邃的天幕,喃喃道︰「是啊,要去哪里呢」京城是不想繼續待下去了,即使在同一片天空下,她和君臨的距離卻已是天涯之遠。

大街小巷談論著皇上和皇後多麼般配多麼和睦,她每天穿梭在這樣的談論聲中該有多難熬?再說,花顏雖然短時間離京,卻不代表她可以在京城安然無恙地生活下去。她還活著的事一旦傳到她耳朵里,怕又是一場無休止的追殺。

她雖心灰意冷,卻不想成為花顏&lt刀下的亡魂。再說

側頭看向身邊的獨孤凜,他雖然不喜言表,但近日的相處足以讓她瞧出他真心實意的關心。她不想把他也牽扯進來。

而七夜那邊,他正忙于戰事,她若是過去了,只會害他分心。

現在想來,她還真是失敗,于誰來說都是不必要的累贅罷了。興許君臨失憶,對他來說倒是件好事,再也不用被這樣無用的她拖住後腿了。

「我打算,去我從未涉足過的地方看看。」她不是一直向往著自由嗎?當初在霜葉城的時候,她有多麼向往雲游四海的生活。後來因為和君臨之間有了牽絆便將曾經的志向埋于心底。現在,是時候了無牽掛地踏上旅程了。

獨孤凜听她這麼一說。反對的話便月兌口而出︰「不行!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獨孤凜,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只會躲在別人身後尋求保護的洛初寶了。」她伸出手來。指間的紅寶石戒指即使是在月光中也綻放著晶瑩純粹的光芒,她忽然有些慶幸與它結緣,不然,她還真沒有勇氣獨自踏上旅程。

「你還活著的事已經暴露了,花顏她不會善罷甘休的!你若是住在獨孤府里,我還能想辦法護你周全。」獨孤家好歹也是大家族,又怎沒在暗處培養自己的死士呢?她只要好好待在家里,便不會有性命之憂。

「那我當初又為何要千方百計地逃離獨孤府呢?」她微微一笑,眼底流露出渴望的神情。「我一直,都很向往自由的生活,走一處停一處,沒有街坊鄰居的背後議論,沒有誤解的流言蜚語,沒有禮儀教條的束縛。即使是女兒身,我也想逃離自古以來女大當嫁,相夫教子的生活,還有好多我沒有去過的地方。沒能看見的世界。獨孤凜,你能夠理解我嗎?」。

他不甘心地偏了頭,不看她的臉,聲音宛若嘆息︰「你肯為了他困在皇宮那樣的牢籠里。卻怎麼也不肯留在獨孤家嗎?」。

她怔怔地看著他,良久,才垂下眼眸道︰「興許。為了喜歡的人改變自己,本身就是一種錯誤吧。」她總是一錯再錯。失去了七夜,又失去了君臨。興許她,還沒有找到喜歡一個人的正確方式。

所以,在她真正成長起來之前,她不會再涉足他們的生活了。

「獨孤凜,這回我是非走不可了。」她一邊說著,一邊迎著夜風朝前走去,「如果我找到了回來的理由,會帶上禮物來見你的。」

他張了張嘴,有些話如鯁在喉,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他當初是那樣地埋怨爹給他定的親,卻在這一刻後悔,自己沒能早一點走進她的心

默默陪她走到驛站前,獨孤凜也不知是在鬧什麼別扭,想囑咐她很多很多,到最後卻只化作了沉默。

站在馬廄門口等她,不多時,洛初寶便已經選好了馬,是一匹高傲的白馬,胸前掛著丁零作響的鈴鐺,雖有些不親近人,但卻是所有馬匹中最好的馬。

一邊撫模著馬的鼻子,一邊同它低語聯絡感情,這一路上就靠著和它相依為命了。

牽著馬,二人一路走到城門口,洛初寶已經換上一身利索的黑色勁裝,馬尾高束,僅用發帶固定,除了右手食指上的紅寶石戒指外,身上再無一處裝飾物。

獨孤凜看著身旁的少女,僅僅半年不到的時間,她已有了如此大的變化,從任性的千金小姐變成了獨自行走江湖的女法師,眉宇間的英氣日漸明顯。不知道下一次見面,他是否已完全不認得她了。

「就此別過吧。」她躍身上馬,忽然憑空掏出一把玉笛,那是她從空間里拿的,從色澤來看便知是上品,「這把玉笛就當是臨行前的禮物吧,這段時間,承蒙照顧了。」

她將玉笛遞到他面前,由衷地道謝。

獨孤凜接過,再抬眸,卻只看到她高坐在馬背上縴細卻又堅強的背影。

此時,躲在暗處的黑衣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都折返回紫雲國大營,將這一情況報告給了七夜。

「什麼?!她一個人?」他激動得就要牽馬去尋她,趕緊被幾個心月復跪地攔住了去路。

「太子殿下,依最近屬下們的觀察,洛姑娘似乎不是什麼芊芊弱女子。」

「此話怎講?」七夜和她朝夕相伴六年,她雖然蠻橫,但若是真打斗起來,她連廚房里殺雞的大媽都打不過。一個人闖江湖,那是何等危險的事!

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相報︰「洛姑娘,似乎會法術。我們在暗中保護她的時候,倒是時不時地會瞧見她憑空消失。」

「憑空消失?」七夜皺了皺眉,「怕是你們眼花了吧。」

「殿下,一個人眼花還說得過去。可我們都瞧見了。」他們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敢亂下定論的。「而且我們也瞧見洛姑娘一個人在獨孤家的別院里練功,她似乎能夠掌控荊棘。」

七夜是萬分信任這幫手下的。既然他們都如此肯定地這麼說了,怕是不假。只是,他想不通的是,洛初寶怎會突然就學會了法術?還有騎馬,以前她連共騎一匹馬都會嚇得尖叫連連,如今卻能一個人嫻熟地騎馬趕路,這的確蹊蹺。

「繼續跟著她,在暗中保護她便可,有什麼事立刻匯報給我。」他現在沒有辦法陪在她的身邊。因為他還有復仇大業未完成,不能丟下這一幫為了他運籌帷幄十幾年的忠臣不管。待他報了仇,就立刻來陪她,無論去哪里,他都不會再離開她半步。

這算是,當初輕易離開她的贖罪,他要用後半生寸步不離的陪伴來補償。

夜,漸深漸濃。

皇宮內的宴會也接近尾聲,賓客們陸續離開。

蕭嫣然坐在龍椅旁的座位上。若有所思地看著空蕩蕩的椅子,問一旁的張公公︰「公公,可知道皇上去了哪兒?」

「皇上讓奴才們不要跟著,所以奴才也不知。」張公公剛服侍皇上不久。之前服侍過皇上的李公公劉公公不知為何忽然就人間蒸發了一般,他升職雖然高興,卻也因為那兩位公公的失蹤而心驚膽戰。伴君如伴虎確實不假。主子的秘密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之前那兩位公公怕是犯了此條禁忌吧。

蕭嫣然有些擔心。不知道今晚皇上會不會來她的寢宮臨幸她。

之前宮內的傳聞倒也听過不少,倒是听說皇上獨寵一名女子。不惜與朝廷群臣翻臉。只不過這流言很快就不攻自破,皇上遴選秀女,立後封妃,亂嚼舌根的人也被處死了。

只是,宮里的事,若不是身在其中,又怎能知曉真相?

她是蕭家精心培養的嫡女,當今的皇後,若是一點手腕都沒有的話,又如何胸有成竹地來坐這個後位呢?

偷偷塞了銀子給張公公,妖嬈一笑︰「本宮初來乍到,許多事還請公公指教。咱們的目的不都是盡心盡力服侍皇上嗎?有什麼消息,還請公公告訴我一聲。」

「皇後娘娘這是哪兒的話呀。」張公公拿了好處,高興之余還是細想了一番,若是在宮中每個靠山很快就會死無葬身之地,若是能和皇後娘娘結盟,互惠互利的話,他在宮中的日子怕是要安穩得多。

為了立表心意,張公公湊到她耳邊說︰「皇上方才跟著一名女子走了,有目擊的宮女說是去了月央宮。不過天色暗,沒瞧清出那女子是誰。」

「哦?」蕭嫣然心里有些吃味,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不是幽會是什麼?「那皇上現在呢?」

「這個,奴才已經派人去探了。」

「嗯。」蕭嫣然的胸口起伏著,她倒很想看看,是哪個不要臉的女人在宴會上公然勾引皇上。

斜眼看了看那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子們,心里不屑地冷笑,只不過是一幫胸大無腦的女人,論相貌不及她,論智慧更是不如。所以,要從她蕭嫣然的手里搶男人,無論是誰,都是自找死路!

「今晚,想辦法勸皇上來我寢宮,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她俯視著人越來越少的殿堂,心里琢磨著今夜要如何勾住皇上的魂。

張公公是個知趣兒的人,忙低眉順眼地應下。只是,他心里還是有點發慌,雖說在皇上跟前伺候,卻不是皇上的貼心人,之前皇上病著,宮中的大小事務都是花顏姑娘在辦,他也沒能有太多機會近身伺候皇上,更別提在皇上談論要事的時候站在旁邊听了。

因此,他對于勸皇上去誰寢宮這件事,還是持保留態度的。他可不會為了皇後娘娘的一點好處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彼時,月央宮門前,兩道黑影閃過,落地行禮︰「主子!」

他們在暗處瞧見主子和洛姑娘在一起,心里著實忐忑了許久,但不多時便瞧見洛姑娘哭著跑了出去,因為隔得遠並不清楚是什麼原因。

但再看看主子,已經抱頭跌坐在地上了。

這段時間,只要提起洛姑娘的事,主子似乎就會頭疼不已,怕主子病情加重他們都是閉口不言,這倒如了花顏的意。現在是整個白刃門的人都看出來花顏對主子的心意了,他們也念及同門沒有拆穿她。

只是,現如今主子和洛姑娘見了面,怕是很多事都穿幫了吧。

二人一前一後地去查看主子的情況,卻被他粗暴地揮開,空氣中震出隱隱波紋,二人吃了一驚,主子病好以後,似乎功力大增。

「主子,您若是頭痛,屬下就扶您回宮。」二人試探著搭話,也不知道主子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還沒羸弱到需要你們來扶。」君臨強忍著頭痛,抬起眼來,毫無防備的二人被眼前的景象所驚呆了——

還是那張炫目若神抵的臉,只是,臉頰卻劃出兩道血色的淚痕來,原本碧綠色的眼眸也浸了血色,他的皮膚在月光下顯得越發蒼白,襯得那兩道血色淚痕觸目驚心!

「主子!您的眼楮,怎麼了?」他們驚叫出聲,莫不是瞎了?

卻見君臨閉了眼,聲音因為疼痛而顯得有些壓抑︰「那個洛初寶她,到底是誰?」為何會有如此大的本領,弄得他人不人鬼不鬼,弄得他頭痛心也痛!

雖然已經趕走了她,但那份刺骨的疼痛卻未能一並趕走。

這幫人,到底在瞞著他什麼?花顏不是說洛初寶已經死了嗎?為何,又會以獨孤家少夫人的身份出現在他的宴會上?

一系列的疑團在腦中糾結著,他伸手觸到一片溫熱,鼻息間是淡淡的血腥味,他猛然睜眼,竟瞧見滿手的血。

「主子,您,您流血淚了!」二人在他錯愕的目光中說出讓他震驚不已的話來。

他忽然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領,聲音透著狂亂的戾氣,一字字咬牙道︰「洛初寶她到底是誰,給我說清楚!」

二人面面相覷,他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有些事,花顏再怎麼瞞都不可能瞞住。

嘆口氣,被君臨抓住的人緩緩開口︰「主子,洛姑娘是您……喜歡的人。」

身後的人插了嘴︰「只是喜歡嗎?屬下倒覺得是愛」畢竟,能讓主子失去理智不顧一切去保護的人,怕是只有她一個。

所以即使花顏讓他們去殺掉洛初寶,他們也選擇欺瞞,不肯輕易下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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