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香 第148章 不能說

作者 ︰ 雛禾

菖蒲學院所有科系中,就屬經濟系的學生人數最多。為了節省教學樓資源,經濟系的大辦公室從教學樓中獨立了出來,搬到了一間紅磚黛瓦房子里。從外觀上,乍一看像是一座民居,其實在此之前這間紅房子是用來對方教學器材和體育器材的倉庫。

房子很簡陋,不過里里外外收拾的很干淨。窗戶嵌在紅牆上,位置很低矮,窗台的高度僅到一個成人的大腿根部。窗戶上由一層半透明淺藍色的塑料薄膜遮覆,而不是玻璃。

透過這層薄膜,隱約能看到辦公室里有人影晃動,里頭具體是什麼樣的情形,看的並不是很清楚。

此刻,香菜立在大辦公室的窗前。

「李老教授,也就是您能忍得住!要是我啊,我早就找校長說理去了!」

辦公室里一人憤憤不平道。

顯然,這里的隔音效果並.+du.不是很好。

又一個人冷哼一聲道:「渠道成那小子也太囂張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居然把這次獎助學基金的代理從您手里給搶走了!」

听出辦公室里的人在談論渠道成,似乎還和獎助學基金有關,香菜有了听下去的興趣,于是躲在窗邊偷听。

「校方已經決定了的事情,說什麼也沒用了。」的人應該是上了年紀,聲音蒼老也不失渾厚。此人就是李雲滄老教授,整個人仿佛是從廟堂中走出來的老古董,一身規規矩矩的黑金色復古長袍。在一群穿中山裝的中青年之間顯得格格不入。

他挨著掉漆的木質辦公桌坐著,被兩三個同事圍住,頹喪的神形使他看上去蒼老了十歲。布滿溝壑的臉上,難掩憤懣和不甘,他眼里暗藏的情緒卻難以讓人讀懂。

李雲滄目光閃爍了一下,手按著大腿搖頭長嘆一聲,「誒,不怪渠教授,要怪就怪我早生了幾年,沒趕上好時候。」

「那是。」有人立馬附和。捧著李雲滄說道,「李老教授要是再年輕個二十歲,哪還有渠道成出頭的份兒!」

「那是那是——」不少人的聲音同時響起,一听都是逢場作戲。而非出自真心。

窗外的香菜神情古怪。就听李雲滄說了兩句話。她就覺得這位李老教授不是個省油的燈。這位老教授說過的每一句話似乎都經過深思熟慮了一樣,乍一听他的口氣很由衷很走心,仔細琢磨回味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包含了很大的信息量,總讓人心里覺得很不舒服。

就好比他剛才那句,「怪就怪我早生了幾年」,听著這話感覺他像是在感慨生不逢時又懷才不遇,暗地里卻是把周圍的人統統鄙視了一遍。那話背後的意思就是,老子就是有才,老子有能力甩你們這些小輩好幾條大街!

辦公室里頭其他杵著的人大約都沒他資歷高,所以在他面前都很拘謹。

里頭又有人說:「渠教授是今年的四大才子之首吧?」

此話一出,辦公室陡然靜默了兩秒。

有人察言觀色,看出李雲滄老臉不悅,立馬就起哄,「他那才子之首還不知道是怎麼來的吶!無非就是憑借四大才子之一的虛名,跟藤二爺走的比較近……」

有個嘴快的女同事截住他的話,「難怪啊!平時見渠教授悶聲不響的,關鍵時候還真是一鳴驚人啊!」此女一臉神往,明顯在做著白日夢。

「哼,」有個男同事深不以為然,「要說與榮記商會的淵源,李老教授怎麼會輸給那個小子!你們可別忘了,李老教授可是榮爺母親的老師,也算是榮爺的啟蒙老師呢!渠道成那小子不知道用什麼歪門邪道的手段討好住了藤二爺,咱們李老教授只是不稀罕做那些事情髒了自己的手罷了!」

此話一出,紛紛有人贊李雲滄的氣節高大上,那些溜須拍馬的話對他顯然很受用。他表面上擺出一副大義凜然、不為五斗米折腰的模樣,心里卻郁悶極了——顯然牛吹大了也不好,就算能欺騙得了別人,也欺瞞不了自己。

他們都不知道,渠道成任菖蒲學院獎助學基金的代理,其實跟榮記商會沒有太大的關系,這一切都是香菜在背後操作。這個代理的位置由誰坐,也是她欽定的。

事實上,這也給他拉了不少仇恨。

……

雖然學校里有很多養眼的妹子,但是在這樣一個環境下工作,說實話,香菜忽然有點同情渠道成。而且渠道成那種悶騷型又直來直去的性子很容易得罪人,她可以想象的到這小子的職場生活是一副什麼樣的情形。好在他的抗壓能力還可以。

既然這群人肆無忌憚的對渠道成含沙射影,那他本人應該就不在辦公室里,香菜怕是撲了個空。

不過她並沒有立刻離開此地,惡趣味使然之下,她走到大辦公室門口,好奇的探頭掃了一眼,裝作一副初來乍到的模樣。

還不待她道明來意,就有個女教師上前來問:「你找誰?」

香菜很禮貌,「請問渠道成渠教授在不在這里?」

她細細觀察辦公室里每一個人的神情,他們的臉湊在一塊兒可謂是多彩繽紛。顯然「渠道成」這三個字對他們的影響很大,在听了這個名字之後,有人表現出不屑,有人表現出不服,還有人則是一臉玩味的去瞅像是吃了癟的李雲滄的神情。

香菜忽然明白過來,哦,原來不止李雲滄一個人不是省油的燈,其實這整個辦公室里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燈。

那女教師探究的目光在香菜臉上掃了一圈,隨後臉色古怪。「請問你找渠教授有什麼事嗎?」。

她看香菜的年紀不大,穿著打扮也不像是菖蒲學院里的學生,她心下雖然感到疑惑,倒也沒往深處去想,口氣依舊很公關。

香菜答非所問:「他今天沒來嗎?」。

女教師道:「他稍微出去了一下,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其實渠道成是上廁所去了。這邊的大辦公室距離最近的廁所有需要走好一段路,這一點很不方便。

「那我在這里等他一會兒吧。」香菜不請自入,確也實在受不了在門口吹冷風。

這塊兒地方似乎風水不大好,靠近小樹林,又迎著風口。環境冷冷清清。還有點陰森森的感覺。一般敏感的人處在這里,大都會感到渾身不自在吧。

「請問哪個是渠教授的位置?」香菜問,繼而朝女教師手指的方向,一**坐在了辦公椅上。

辦公室內有四張大的辦公桌。每張大辦公桌是由四張長方形發舊的木桌拼湊起來的。沒有隔層。每張大辦公桌至少能坐下八個人。雖然每個人辦公的空間還算大,但在同事們眼皮子底下工作,就少了很多隱私。

香菜一出現。辦公室內就沒剛才熱鬧了。尤其是現在,沒有一個人開口講渠道成的壞話。

渠道成辦公的位置很整潔。香菜在桌上隨便翻了幾本書,發現他桌上的書大都和經濟類無關,更多的時世界名著,書上還做了很多批注。

香菜翻開一本全德文版的《少年維特之煩惱》,一目兩行,津津有味的看著,讀到「命運偏偏安排我卷入一些感情糾葛之中,不正是為了使我這顆心惶惶終日嗎」,就听到渠道成的聲音自辦公室的大門口傳來——

「小林,你怎麼來了?」他一進來就看見了香菜,有些不敢自己的眼楮,在門口楞了兩秒之後才確認。

香菜抬起眼來懶懶看他一下,隨後又將注意力投入到了《少年維特之煩惱》這本書上。她似乎沒有听到渠道成剛才的問話,在他走到跟前來時,才抱怨道:「我還以為你的辦公室有多高大上呢,結果就是擠在這種地方嗎?」。

「我覺得挺好啊。」渠道成對工作環境的要求似乎並沒有多高。

香菜頭也不抬的教訓他,「你要記住,你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以後要做很多保密性的工作。然而我覺得這種地方讓人沒有一點隱私可言,你不覺得嗎?」。

渠道成不置可否。他轉移話題,「先不說辦公室的事情,說說你來這的目的吧。」

香菜終于將視線從樹上移開,望向渠道成,滿月復的心機卻笑的很天真無邪,「怎麼,我就不能順路來看看你?」

渠道成忽然有點明白香菜剛才談論起隱私話題的意義,馬上意識到這里人多眼雜,確實有很多事情不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口。

他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門外,「我們出去說。我正好有個想法要跟你商量一下。」

香菜合上書,隨手撂到桌子上,緊跟著渠道成的後頭,離開了大辦公室。

他們沿著小樹林的那條路慢悠悠的散著步,渠道成跟香菜談了一下他方才說的「想法」——國際學生交流計劃,說白了,就是交換生。

「……現在每年有六十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學生參加這個項目。我覺得再沒有其他比這更好的辦法讓學生熟練的掌握一門外語,更難能可貴的是,通過在國外的交流生活,學生在各個方面的能力都得到了磨練,人生經歷也得到了豐富。等他們真正見識到了外面的世界,就學會務實很多,而不是現在成天空談理想和抱負……」

香菜鼓勵他,「放心大膽的去搞吧,我就默默地看著你造福人類造福社會,在精神和財力上支持你就行了……」

「呃……」渠道成扶了扶眼鏡,覺得香菜的反應讓人很失望啊……

不怪渠道成。不是他說的話沒有感染力,要是擱在現代,他去參加個演說家之類的綜藝節目,準能抱個獎回來。大概是天性使然,除自己在乎的,以外的事情,香菜並不怎麼上心。

香菜忽問:「最近你們學校有沒有什麼大事發生?」

「獎助學基金?」

「除了這以外。」她知道的就不要說了好不好。

渠道成想了想,然後搖搖頭。

香菜再問:「上一回我在你們經濟系踫到了一個男生,畫畫的功底應該不錯,長得瘦瘦小小,臉也白白的,給人的感覺吧,像是那種白色的雄性泰迪犬,蠻可愛的……」

「你說的是季小天吧。他怎麼了?」

「他人呢?」香菜並不能確定她描述的跟渠道成所說的是不是同一個人,這要親眼見到本人才能確認。

「這會兒大概在小南湖那邊寫生吧。」

渠道成帶香菜到校湖邊一處景致很美的楊柳岸邊,見到了季小天,果真就是那天香菜在校園內摘柿子的時候撞見的那個小男生。

見渠道成到跟前來,季小天放下手中的畫筆,對渠道成鞠了個標準的九十度大躬,禮貌的道了一聲,「渠教授好。」

「就是他!」認出季小天的臉,香菜低喝一聲,神色一厲,撲將季小天的一條手臂反扭在他身後,將他整個人推到了一棵柳樹上!

香菜見人就動手,突如其來的一舉,讓渠道成整個人蒙了。

跟柳樹親密接觸的季小天更郁悶,他一邊哀嚎一邊大叫著疼,可香菜就是不放手。

「說!」香菜的怒火發的莫名,她的手將季小天死死抵在樹上,不讓季小天有絲毫反抗的能力。香菜大聲質問:「你潛入世和醫院,踩點了醫院里所有的安全出口,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季小天臉色變白,他性子本就懦弱,又膽小怕事,被香菜突然這麼一嚇唬,整個人亂了方寸,月兌口便嚷嚷:「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

一旁的渠道成正要阻止香菜繼續行凶,可一听季小天沒頭沒尾的話後就按捺住了,心里預感這其中肯定有文章!

香菜的聲音森然,怕是比湖里的水還要陰冷幾分,「那是誰讓你那麼做的?」

季小天一怔,似乎恢復了些理智,死咬著牙不松口。

見他滿眼倔強,是個硬骨頭,香菜手上稍稍用力,下一秒季小天張嘴又爆發出一陣淒慘的哀嚎。

不能說,不能說,他就是死也不能說!

「我不會出賣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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