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善仁心 第八十八章 想要

作者 ︰ 錦繡良辰

葉嘉薇這件事在廣州城已經被炒得沸騰不已,眾口相傳,又因為葉嘉薇這幾日都未出過門,李織即便再神通廣大也潛不到她的閨房里。所以到了上海處聶維鈞的耳里,事情便成了這樣。

「如今城中開始傳著各種流言蜚語,說葉小姐以前在國外便是交際花,如今不僅攀上您這個高枝,還勾引您的好友俞先生。听說葉小姐現在已經不敢去藥行,不敢外出。走在外面就有人指指點點……」

郭雙越說越小聲,因為聶維鈞的臉色已不能用一個糟字來表達。他好看的劍眉緊緊擰著,郭雙跟他多年,即便遇到再難的事,也未曾見過他這般表情。看來葉小姐在他這位少主眼里是越來越重要了。

以他了解的葉嘉薇是絕對不會懼怕那些人的眼光的,要將她逼到不敢出門的地步,那些人是做到了何種程度。聶維鈞思及此,心里像是被細細的螞蟻在啃噬著,酸酸痛痛。「給我訂今日最早最快的飛機。」聶維鈞沉聲吩咐道。

郭雙一愣,「今日是第三天,黑澤晴子那邊……而且看情形,您不答應,她是絕對不會讓你離開上海的。」

聶維鈞抬頭,眼神異常深邃,「先拖著那邊。我自然有辦法對付黑澤晴子,我硬要走她也絕對沒辦法留得住我。」

郭雙只得應聲退下。

黑澤家確實財大氣粗,即便在中國消息也是那般靈通。這頭聶維鈞剛去了機場,她那邊便追了過去。

帶著墨鏡一身黑的女人後面跟著一大堆保鏢,她看見聶維鈞立馬揚起挑釁的笑,異常白皙的面上卻是冷冰冰的。「今天是三日之期,聶先生還沒給我答復,怎麼就這麼著急要走?」

聶維鈞自從听見葉嘉薇出事,整個人本來就散發著冰冷到極點的生人勿近氣息,所以就算對黑澤晴子也回了一個笑,只怕是更冷的。「當日我可沒答應晴子小姐些什麼,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罷了。」

「哦?是嗎?那便當我一廂情願罷了。現在還是請你趕緊答復。」黑澤晴子蹬著黑色皮靴走近幾步,摘下墨鏡,平淡無奇的五官唯有這雙眼楮可以震懾心神。可惜聶維鈞是什麼人,自然不會懼怕這些。

他長身玉立,同樣一身黑衣,靜靜地盯著黑澤晴子的眼眸,忽然就輕笑出聲了,「我記得之前便說過了,聶某此生不會和日本人合作,無論什麼時候我的決定都未曾改變,晴子小姐還是另覓伙伴罷。」

安倍也跟著來了,听完此話目光早就變得陰鷙無比,「聶先生,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郭雙自然不能落了下風,這麼一個小角色哪兒用得到聶維鈞出面,他瞬間便反唇相譏,「沒想到一個日本鬼子還會運用我們中國人的古話。」

「這有什麼,反正總有一日,整個中國都會被我們大日本帝國收入囊中,到時候我想怎麼說怎麼改,都可以。」安倍嘶啞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話未免太囂張,任何一個中國人听了都會火冒三丈。聶維鈞的黑眸一下子沉得更厲害了,聲音十分淡漠,「安倍一介,別忘了你如今站在誰的地盤上,說話之前最好三思,來來往往的人不知哪個會槍支走火,或者情緒失控,誤傷了你就不好了。」

安倍一介無端心里寒冷起來,這股認真的殺意十分熟悉,又想不起在哪里踫見過。心下是真的有些怕了,仿佛他再多說一句,那個冷峻男人手中的槍便會抵到他的額頭。

一旁的黑澤晴子雖然因為剛剛聶維鈞的拒絕感到不滿,卻又因為安倍的攪和重新審視了一番眼前這個聶家大少。資料上說他是富商,也是軍火大王,手上沾了無數人的血。原以為殺人如麻這四個字必定是高舉了他,今日從他微露的殺意看來,恐怕的真的了,當下便對聶維鈞多了幾分忌憚。「聶先生不必動氣,是我手下說話失了分寸。看來聶先生是有重要的事要去處理,不如這樣,等你處理完了我們再坐下來談一談?」

聶維鈞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沒什麼可談,我也沒那時間跟你浪費。」說完便要舉步往飛機處走去。

黑澤晴子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如果聶先生沒空,屆時我去了廣州再與你祥談。」

「隨便你。」聶維鈞丟下這麼一句便偕同郭雙登了機。

聶維鈞一行人走了之後安倍才重新上前跟黑澤晴子說道:「主人,就這樣放走他們嗎?」。

黑澤晴子冰冷的眼眸看著他彎下來的背,冷哼道:「不然還能如何?他就是看準了我不敢在英租界亂來才這般肆無忌憚。」又頓了半刻才重新開口,「還有你,那目中無人的傲氣該收收了,我可不是我父親,你是跟隨他多年,看在沒有功勞都有苦勞的份上他或許會善待你。但是我不會,你若再像今日這般口沒遮攔,休怪我不輕饒你。而且有些野心,不必掛在嘴上。」

安倍聞言身軀一震,他眼前這位小姐原來早便長大了,以前穿著粉女敕和服的小不點自從成年後便只穿黑色的衣服,她比她的父親更要有野心,心腸也更硬。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聶維鈞辦事是出了名的雷厲風行,一下了飛機便吩咐來接機的聶風和聶雨去將沈傲梅請過來。

彼時的沈傲梅還沉浸在自己設的這個萬無一失的局里沾沾自喜,全然不覺即將到來的危險。當聶風和聶雨來請她的時候,她是又驚又喜。聶維鈞從上海回來首先便是要見她,這是何等難得的事情。她讓人在前廳招呼聶風聶雨,自己便去了梳洗打扮。

書房里,昏黃的燈光下,男人濃密而縴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黑色的陰影,藏匿在黑暗中一半的輪廓顯得更加分明,無故增添了幾分俊美。沈傲梅一進門便只顧著痴痴地看著他,連招呼都不記得打。

直到郭雙咳了一聲,她才回過神,而正在處理文件的聶維鈞也慢慢抬起頭。

此時此刻,他的眼中便只有她啊!沒有別的亂七八糟的女人,那雙烏黑的迷人的眸子只裝著她。她的眼神繾綣又纏綿,火熱得連郭雙都看不下去,不知少主惡不惡心。不過如果是葉小姐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少主,估計他會欣喜若狂,是的,毫不夸張。

聶維鈞似乎知道郭雙在想些什麼,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郭雙頓時便如芒在背,整個人都僵了,忙說道:「少主,我還有些事沒處理,先出去了。」

聶維鈞面色不改地嗯了一聲。

郭雙如獲大赦地走了出去。沈家大小姐,你還是自求多福吧,不知少主會不會一激動便把這縴細的脖子給擰斷了呢?這種血腥的場面想想就激動,不過還是別看了,會做噩夢。

沈傲梅一顆心都撲在了聶維鈞身上,自然沒有放過他看郭雙的那個眼神,不過她以為的是聶維鈞想與她兩個人單獨相處,本就染了胭脂的雙頰越發嬌艷欲滴。

聶維鈞看著她一副嬌羞的模樣,心里一陣惡心,應該說除了葉嘉薇,他看哪個女的都是惡心,以後可如何是好。聶維鈞也不拐彎抹角了,開口便說:「沈小姐,你布這個局,是想要什麼?」

正緊張得擰著手帕的沈傲梅手上一僵,驀然抬頭,腦子似乎有些轉不過來,听這口氣,聶維鈞是知道了葉嘉薇的事是她設計的,現在還準備護著她?

聶維鈞也在淡淡地盯著她,眼中還是只有她一個,她卻如墜冰窖。為什麼又是為了葉嘉薇!為了那個賤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來傷害她!她猙獰的內心卻完全沒有表露在臉上,還淚光瀲灩地對著聶維鈞說道:「維鈞,你在說什麼?什麼局?這麼晚了叫我過來便只是為了問這些有的沒的嗎?」。

聶維鈞此刻卻不笑了,放下手中的文件,從黑暗中露出了整張臉。「我再問一遍,你到底想要什麼?」語氣比黑夜的寒氣更要慎人。

沈傲梅見他這態度,頓時也不再裝模作樣,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不過他這麼問,代表她已經拿捏到他的軟肋,她已經要挾成功了。沈傲梅帶著微微的笑走到書桌旁,玫瑰色的旗袍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尤其艷麗。她近乎痴迷地看著坐在那里的俊美男人,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一寸一寸,她貪婪地看著他,就算得不到,她也絕對不允許別人得到他!

沈傲梅伸手將凌亂的文件一張張疊在一起,聶維鈞不動聲色地用幽眸看著她,看她要做什麼。她朱唇輕啟,媚氣如絲,「你問我到底想要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做的一切,我在背後所追趕你這麼多年,我要的是什麼,你會不知道?」

她繞過寬大的檀木書桌,漸漸走到聶維鈞身旁,柔軟無骨的手正準備攀上他厚實的肩膀,紅唇已經到了他的耳際,吐氣如蘭,一字一頓地說道:「聶維鈞,沈傲梅從來想要的,就只是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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