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凰 第九十四章 紫宸梨花落

作者 ︰ 鹿家少爺

我和墨白有些驚訝,順著聲音尋去,王座下的烈火之中,立著一位白衣女子,雪白衣袖在烈火騰起的熱浪中翻滾,飄逸如同剛剛從天宮飛落的仙人,出塵月兌俗的臉如同三月新開梨花般雪白。她說她是奴,可看她的相貌氣質,怎麼也不像奴。

但自這自稱笙歌的女子出現,李溫心境中熊熊燃燒的烈火就開始漸漸熄滅,如同大雨沖刷掉鋪滿畫布的灰塵,大火褪去後,清涼院終于露出原本的模樣。四周擺設和咸寧殿幾乎一模一樣,皆是冰玉建成,如同堆積了厚厚的積雪,李溫高坐在冰玉王座上,撐頭細細凝視立在下面的笙歌,瑰紅衣袍斜垂。

「寤寐紫宸梨花落,落花成雨,雨中笙歌繞。好名字。」他冰冷的聲音中竟含了些許笑意。

我不知是否真的因為這個女子的出現改變了李溫的心境,但至少她到來後,曾經日復一日燃燒的大火再也沒有重新燃起。

清涼院內,樹影婆娑,竹木環合,一主一僕幽居于此,生活平淡也安靜,兩人鮮少踏出院門,在長安這樣熱鬧繁華的京城之中,開闢出一隅無人知曉的世外桃源。

笙歌不是個多話的姑娘,至少從她第一次出現在李溫的心境,一直到半月後的立夏,她每天忙于打理清涼院上上下下,其他時間很少出入淨白如雪宮的主殿,與李溫的對話也屈指可數,僅有的幾句話也只是恭敬地喊一聲王爺。

分析原因,大概是因為李溫居住的主殿太過陰寒,笙歌無法在殿中久留。

半個月後,雖時節入夏,但天氣依然微涼。然而對身患戾火癥的李溫,卻已經熱的煎熬難耐。

一日晌午,陽光直挺挺射入殿中,蒸騰起肉眼無法分辨的熱氣,殿內冰玉的寒涼已不足以抑制體內的燥熱,他披了件單薄中衣走下王座。

清涼院是閑置下來的皇家避暑行宮,听聞當年玄宗帝年輕時頗愛賞荷,下頭的人投其所好,在清涼院內撅了百尺方地,養了一池荷花。安史之亂後,清涼院荒廢,荷塘里的芙蕖卻年年歲歲開的旺盛,即使無人觀賞,也對著碧波孤芳自憐。

這荷塘對李溫而言,成了避暑極好的去處。荷塘很淺,不過四尺深,四周上百年的梨樹遮天蔽日,在荷塘邊投下巨大的陰涼。

李溫松了松身上瑰紅中衣,緩步走下荷塘,荷塘邊緣由石頭砌成,他立在水中靠著池沿,冰涼的池水沁入肌膚,許久的燥熱終于得到一絲緩解。

他被折磨的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愜意地合上眼楮,順著池沿一點點滑下去,池水浸沒他的腰際,胸膛,唇,眉,只留銀色的長**浮在水面上。

冰涼的池水吸收著他體內的戾火,他緩緩立起來,長發緊緊貼在胸前,許久不曾感到的舒適讓他有些倦意,雙臂搭著池沿,闔著眼楮小憩。

突然听到噗通落水聲,被擾了清淨,他有些心煩,正要睜開眼楮看看出了什麼響動,突然有一只手他身後托住他的腰,耳畔響起急切驚慌的聲音︰「王爺!奴一定會救王爺!王爺!王爺!」

他閉著眼楮心里默默地想,她一連叫了自己四聲王爺。沒等他弄清她說要救他是什麼意思,她的唇突然毫無征兆地貼上他薄涼雙唇。

他瞬間被電擊了般,眼楮驀地睜開,搭在池沿上的手朝笙歌揮下來,一手將她甩開。

笙歌毫無防備,被一掌推倒進水里,兩側荷葉像小船一樣劃開撥浪,她沉到池底,嗆了水,好在荷塘不深,及時站了起來,白衣長發緊緊貼在身上,捂著嘴猛力地咳嗽。

「你要做什麼?」他鳳目斜睨,眉眼冷厲。

她咳得雙頰通紅,像只四處逃竄卻無路可逃的小兔,「奴……奴以為……奴絕無非分之想……只是想為王爺渡氣……」

「渡氣?她以為李溫溺水了?」站在荷塘邊的梨樹下,我有點瞠目結舌,望向墨白︰「可她每天在荷塘喂魚,應知道這荷塘只有四尺深,不會鳧水的人也淹不死的。」

「太關心一個人的時候,往往不能夠再這樣理智的思考了罷。」這一次墨白沒有撐頭思考,反倒不假思索地答道。

水中一白一紅兩個濕漉漉的身影,梨樹斑駁的樹影投到兩人身上,一個銀發清冷,一個烏絲如墨。

笙歌的咳聲中,李溫微微皺了皺眉,重新搭上池沿︰「方才我出手太猛,嗆到你了?」

同樣的一句話,若是換了墨白說給某個女子,該女子一定會被他溫柔的口吻打動的此生非他不嫁,但說出這句話的人是李溫,原本是關心的話語卻冷冰冰如同樹上結的冰稜。

笙歌怔了怔︰「奴不礙的。」她杵在水里,頭發上的水珠順著臉頰滑落水中。

「我說過了,在我面前不必稱奴。」

……

婆娑樹影間刮起一陣清風,荷花跟著晃動,樹影也跟著晃動,兩人的身影也在晃動中變得模糊不可分辨,只有兩人的聲音徐徐傳來,如同飄蕩的回音在這個心境之中繚繞。

「這清涼院里只有你我二人,而奴又長王爺幾歲,若王爺不嫌棄,願叫奴一聲,便是奴的萬幸了。」

「做我的……?」

「王爺不願意?是奴太痴心妄想了……」

「。」

「什麼?」

「你不是說,要我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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