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斗手札 第三十章 到底是誰

作者 ︰ 沐婉汐

就在宛如輕捻裙擺,準備跨過門檻的時候,卻听得二皇子在其身後爽朗一笑︰「听聞凌三小姐,以未出閣小姐身份,掌理部分中饋,我還以為是虛言,卻不想,凌三小姐當真有這樣的冷靜自持。」

宛如平靜的站在描金牡丹檀木門扉前,沒有扭身,甚至連句話也沒有。

宛如不張口說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跟女兒家自身談婚論嫁的道理;也不說,皇上已經做主,將五小姐凌宛伊賜給二皇子的事;更不說,二皇子此番作態猶如調戲她堂堂侯府嫡出小姐,只這麼冷漠以對。

便是二皇子自認長袖善舞,巧舌如簧,面對這樣的宛如,也別無他法,看著宛如隨時準備走人的姿態,二皇子強牽起笑意,看了眼身邊的四皇子蕭子誠。

「就算凌三小姐再怎麼生氣,也不能就這麼冷落了四弟吧?四弟可是專門抽出空來,替太子跑這趟腿的,專門……來探落水的小姐的。」

二皇子以四皇子做借口,卻也不願意四皇子佔得半分好處,因而一早就將四皇子是受太子所托的事情說了出來,更將四皇子的來意,與凌宛如分開來說。

四皇子平靜的說道︰「太子給凌三小姐的禮單,已經給了三小姐身邊的沉香。」

二皇子蕭子雲不悅的掃了一眼四皇子,語含深意的說道︰「四弟莫不是弄錯了?凌三小姐好像是沒有落水的。」

皇上賞賜了永樂侯府的嫡出小姐,二皇子與四皇子皆是知曉的,賞賜是給了落水的小姐的,同是嫡出,一個落水,一個未落,便是其中的差別,若是四皇子承認,是要給了宛如的,便說明,宛如是皇上要賞賜的人,自然也是要入宮的人。

二皇子一句話,等于將宛如架在火上烤。

宛如終是扭身,神情淡漠的看向二皇子,二皇子此言深意︰若是她收了這份禮,就等于承認,她才是皇上看中的那個;若是不收,那就要接受二皇子的提議,成為二皇子的人。

宛如倒是佩服二皇子這般應變能力,輕輕松松的,利用四皇子,就將自己的威脅說了出來,卻又好像,威脅她的,是四皇子,而二皇子,倒是那個英雄救美的了。

宛如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很清淺的笑意,莞爾對四皇子說道︰「勞煩四皇子跑這一趟了,太子殿下的病可好一些了?」

這是宛如進入正廳後,第一次面帶笑意,但顯然,這笑意不是沖著二皇子的,也不是沖著四皇子的,而是為了太子。

四皇子沉靜言道︰「自忠國公府那次後,便再也沒有發過病,只如今冬日里,容易受寒,父皇,母後也多有擔憂,因而太子殿下不方便親自來探望,不過……」

四皇子看了一眼另一側的二皇子,含笑說道︰「先前凌三小姐在忠國公府冷靜無雙,有條不紊的給太子服藥,免了太子受病痛煎熬,太子殿下送來禮單,也算是禮尚往來了。」

一句話,變換了來意,同樣是這份禮單,但探病與還禮饋贈,意義卻是不同。

二皇子勾起一邊唇角,端著茶盞,笑看四皇子道︰「四弟方才不是說,為了探病而來嗎?既是探病,所為的,應該不是凌三小姐吧?」

四皇子笑意不減,看向二皇子說道︰「二哥方才不也說,是為了探病而來嗎?」。

二皇子唇角微彎,眼含深意的在四皇子的身上一掃道︰「沒想到,父皇口中,最是笨嘴拙腮,不喜言語的四弟,竟也變得伶牙俐齒起來。」

不怪二皇子這般氣惱,他方才用鎮國公府落水小姐一事,逼迫宛如,原以為宛如別無他法,自會歸順于他,卻不想,竟憑空冒出宛如救治太子的事情來,再有太子這一回禮,宛如與太子之間,可比他親厚的多了。

再者,宛如此意,分明就是在說,就算是尋找庇佑,不肯入宮,也會是尋了太子,而不是二皇子。

是了,二皇子是皇上的親子,太子更是,成為二皇子妃,可以擺月兌入宮的命運,成為太子妃豈不是更好嗎?

二皇子只覺得自己的臉頰有些火辣辣的,他竟是被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三言兩語間,狠狠的打了臉。

四皇子裝作不懂其中關竅的模樣,笑言道︰「若是二哥能在父皇面前美言幾句,說不得父皇就不會讓那幾個文臣教導我言語之道,若真能如此,我可要多謝二哥了。」

四皇子油鹽不進,二皇子蕭子雲索性掀開了說話︰「凌三小姐若是願意,本皇子會求了母妃,讓父皇在選秀之前下了恩典,指了你為二皇子正妃,又有五小姐相伴,姐妹二人,應該是更加和睦才是。」

在選秀之前下了恩典,那麼,就算選秀的時候,皇上了端倪,卻也來不及了;另一則,二皇子是看出了她與五小姐凌宛伊的嫌隙,所以點明她為正妃……

「二皇子的籌謀規劃,當真是無人能及,只不過臣女一向不喜歡娥皇女英的故事,自認也做不到那般大度賢良。」宛如說的輕巧,二皇子與四皇子卻俱是一愣,閨閣女子,將這不肯共侍一夫之言,說的如此理所應當,宛如倒是頭一人了。

宛如沖著蕭子誠福身行禮,言道︰「不知道四皇子可否移步到庫房一觀,臣女想要求四皇子給太子殿下帶些薄禮,只不知哪一類的藥材是對了太子殿下的病癥的。」

蕭子誠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原來,這凌氏宛如當真是從一開始就打得太子的主意,意圖做了太子妃,擺月兌入宮,身份尊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說,也確實是不用共侍一夫的,太子的那個身子,也容不得周圍有太多的人服侍。

「那麼,四皇子這邊請。」宛如恭敬行了一禮,又看向二皇子說道︰「閨閣女子,送行不便,臣女不遠送了,二皇子的禮單,臣女會讓人送去五妹妹那里,想必五妹妹一定會很高興的。」

宛如這般決絕,不收禮單,將太子擺在頭里,將他推向五小姐那里,二皇子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被這樣拒絕羞辱,聲音中蘊了冰雪的寒意︰「太子的身子撐不了多久,未來的太子妃將來面對父皇與母後的時候,怕是極尷尬的吧。」

如此言談,竟是逼迫著宛如,別無退路。

宛如停頓在原地,銀絲阮煙羅披帛微微浮動,她在斟酌,二皇子這般非她不娶的因由,分明就是知道了自己與蘇氏相像的姿容,難道說,那日屏風後……

「二皇子昨日可曾見過臣女?」宛如突兀的一問,讓二皇子有些模不著頭腦。

他逼迫宛如,自己比太子更適宜,而宛如卻問昨天是不是見過她?難道說……

「見與不見,自在心中,自忠國公府一別,凌三小姐始終都在本皇子心中繚繞。」這般模稜兩可的回答,是二皇子自認最圓滿的回答,太子與宛如有救治之誼,那麼就當他在鎮國公府見過宛如吧。

宛如蛾眉輕蹙,攏起淡淡輕煙,若屏風後的人是二皇子,那她為了外祖母,為了姐,為了毅國公府不被牽連,就只能……

「其實……凌三小姐本為侯府嫡女,國公府的外甥女,若論婚配,世家子弟更為合宜一些,想必鎮國公府昨日的宴席,也是鎮國公有意為凌三小姐選一個國公府,或是侯府的夫婿吧?」

四皇子突然間張口,將宛如要轉身的動作阻住了。

宛如詫異的抬頭,望向蕭子誠,鎮國公……為她擇選夫婿……國公府……世家子弟……

蕭子誠似乎是隨意說的,但卻句句都中了屏風之事……

宛如一時有些混亂,竟有些不知如何分辨,二皇子明顯知道自己姿容之事,顯然要利用自己,才會當面求娶;而四皇子又知道屏風的秘密……

二皇子沒想到四皇子會出口,冷聲說道︰「四弟,你今日似乎有些話太多了。」

蕭子誠隨意的笑了笑道︰「不過是胡亂猜測而已,這話也不是出自我口,而是太子說,鎮國公昨日沒有讓凌三小姐謝恩,怕是因為不願意凌三小姐與皇家的人牽扯,因而我便想著,凌三小姐這般身份,若不是皇家,那怎麼也得是國公府的世子之類的吧。」

若說前言,宛如還有些混亂,此言卻等于是直白說出了。

宛如聲音淡淡的︰「史嬤嬤,好好的送二皇子出府。」

「四皇子這邊請。」宛如側過身子,給蕭子誠引路。

鵝卵石小路上被打掃的干干淨淨,沒有半分雪跡,蕭子誠與宛如一前一後,徐徐而行,一個穿著青布貂毛大氅,一個穿著雨過天青色的金線蜀錦斗篷,曇花紋樣若隱若現,竟讓人生出不敢抬眼的清冷之感。

蕭子誠一路無言,他不知道自己方才為何會出口,明明那是他不準備言說的秘密,只當自己是沒有看到沒有听到的,可……

當他感覺到宛如壓抑的怒火,卻要對二皇子妥協的時候,他寧願舍棄了這個籌碼,可以討好父皇的籌碼,可以脅迫鎮國公府與毅國公府的籌碼,就這麼輕飄飄的扔了出去……

只為了,不讓她委屈的妥協……

他一定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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