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嫡一號 016 旁敲側擊

作者 ︰ 青銅穗

徐瀅因為琢磨怎麼善後而失眠了半宿,翌日早上起來,見阿菊急匆匆從外進來,便喚住她詢問。

阿菊道︰「大爺一大早派人來尋過太太,請太太去上房里跟老太太替他告假,要去江南一陣子。太太這會兒還在上房里,著奴婢回來給大爺收拾行裝呢。」

徐瀅滿月復疑問,徐鏞莫非還真打算拖著傷腿往江南跑一趟?

拐到松香苑,果然金鵬他們都在收拾行李。

只不過仔細看看竟是雷聲大雨點小,包袱打了幾個,箱籠也挑了兩擔,里頭卻是些無關緊要的雜物。

徐鏞半躺在藤椅里蹺高著腿,說道︰「我不過是做個樣子給他們看,讓他們相信我是真的打算去江南,等明兒我出個門,再拖著傷腿回來,到時再正正式式跟端親王請個傷假,眼下我手頭也沒什麼要緊事,王爺就是知道我沒去成也不會說什麼,這事定然也就了。」

徐瀅大喜過望,她本來還糾結著為了避免衙門里的人徐鏞行蹤繼而引起猜測,要不要勸說他搬出京師住上個把月再回來,這下有了他這主意,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三房這一行動,府里上下都知道徐鏞要去江南探親。

徐老太太平日里對楊氏苛薄歸苛薄,徐鏞要去探外祖母卻是不敢攔,一則楊家到底還是有身份的人家,人家只是住得遠了懶得事事計較,二則是徐鏞那脾氣她也知道,攔又豈能攔得住?倒還不如痛痛快放了,回頭在楊老面前也少落幾句埋怨。

徐鏞因為不得徐老太太的喜歡,素日也被交代不必常去請安,因避免被人瞧出腿腳破綻來,索性這次也不去親自告辭了,翌日大清早就登車出發。沒過半個時辰便又大張旗鼓地拖著傷腿回府,又另喚了不常請的大夫進門就診上藥,在三房楊氏自己人的層層把守下,這事也就成了。

下晌徐鏞讓金鵬去衙門跟端親王說明情況,徐瀅也正好將宋澈的衣服交給他帶。

僉事公事房附近被宋澈嚇得外頭連蚊子都沒有一只,宋澈悶不吭聲地在公事房看公文,听到說是徐鏞派人來還衣裳,那張臉立時便又拉黑了。伸手奪了衣服便就將金鵬趕出去踹關了門,叉著腰在屋里吭哧吭哧喘起粗氣來。

那日程笙他們的眼神令他如今一回想心里還忍不住滴血,最後搞得他連飯都沒吃就逃了回來,這兔崽子居然還敢拿這衣服來挑他的火?有種他就再也別到衙門來!

金鵬盯著搖搖欲墜的兩扇門看了片刻後,慘白著臉回了府。

他記得從前宋僉事沒凶成這樣啊,他們姑娘這兩日究竟對他做了什麼,生生把他逼成了這副德性?

回府後他到底還是沒把這話告訴徐鏞,因為徐瀅交代過,情緒太激動不利于養傷。

徐少澤這里捧著程筠兩本書琢磨了幾日,又觀察了幾日,這日終于尋到機會,在西華門內遇到了程筠。

徐鏞是徐家正經的嫡長孫,並不是那麼好拿捏的,就算他有辦法降住他,可終歸這事不能由著他鬧,鬧開了傳出去害的可是他的名聲。可徐鏞惹了馮清秋,這頓板子又無論如何要打,否則的話他豈還敢登馮家的門?

所以他得模清楚事實再來問罪,有了證據才不怕他反抗。他當然首先就是尋到程筠來打听真相,又不能問得那麼直白,于是他先拱手笑道︰「上次去貴府賀壽,並未得見小侯爺尊駕,不知道小侯爺的足疾康復不曾?」

程筠正手拿著一幅畫邊走邊看,聞言便將畫遞給身後小廝,拱手回禮道︰「勞煩徐大人掛記,小毛病而已,已經好了。」打量了他上下一番,他又含笑道︰「徐大人這是有事覲見皇上?」

「不不,下官剛從南三所來,正好路過此處。」徐少澤擺擺手,略略沉吟了下,他又接著笑道︰「听說那日舍佷在貴府驚擾了小侯爺,不知道可有這回事?」

程筠立時想起那鼓著金魚腮,面不改色心不跳把崔嘉和馮清秋氣得哭笑不得的徐鏞來,不由笑道︰「何曾驚擾?徐乃性情中人,在下十分欣賞他。不知道大人何以有此一問?」

徐少澤忙道︰「沒有就好,沒有就好。下官也是听內子說舍佷無狀,當著小侯爺的面給了馮姑娘難堪,心想此子驕橫無禮,也不知道有無沖撞小侯爺。若有的話,下官也好在此賠罪。」說著他深施了一禮,而後直起腰,又說道︰「不過,不知舍佷如何會闖到小候爺所在之處去?」

程筠不以為意地笑道︰「一點小事而已,馮姑娘要面子,談不上難堪。令佷也並非隨意亂闖,他是奉了小王爺的命拿書解悶,正好趕巧就遇上了。徐大人不必耿耿于懷。」

徐少澤听到程筠輕描淡寫為徐鏞開月兌已是一驚,再听到徐鏞原來是為宋澈去程筠那里拿書更是一驚——不會那麼巧,那兩本書剛好就是徐鏞要拿給宋澈的吧?

「徐大人?」程筠看他半日未語,輕聲喚道。

他回了神,忍著額頭的汗又問道︰「下官可否多嘴問一句,不知道舍佷給小王爺拿的是什麼書?」

程筠眉頭不著痕跡地動了動,但他仍是禮貌地答道︰「只是兩本茶經,我給的。有什麼問題麼?」

徐少澤額角都有汗冒出來了,連忙道︰「沒有沒有,下官就是好奇而已。」說完打了個哈哈,一面掏帕子去拭臉上的汗。

程筠定楮看了他兩眼,也沒再說什麼,揚揚唇走了。

徐少澤站在風口里,額上後頸的汗卻仍在往外冒。

徐冰拿回來的那兩本書既是宋澈讓徐鏞去拿的,那就是說不是偷的了?可既然是宋澈讓他去拿的書,又怎麼會在徐鏞手上?而且他還沒有打算立刻歸還的意思,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是在程筠手上「偷」的,而是在宋澈手上「偷」的?

可他偏偏去偷兩本書又是什麼意思!

可若不是偷的,難道還會是宋澈給他的?

這萬萬沒有理由!

大梁的侍郎大人為了這兩本書,忽然感到壓力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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