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貴 第128章 威脅

作者 ︰ 莞邇

承恩公是個心大膽小的,但他的幾個兒子,卻是個心大膽兒也肥的。

周家對這大武朝的天下有著誰都不敢想的野望。

這件事,當今太後周氏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甚至她還因為對太子這個孫子的不喜,而想盡了辦法的要促成周家的計劃。

對此,趙天南也是察覺到了些端倪的,他與太後是嫡親的母女,之所以走到如今這勢同水火的地步,這其中就有周家這如意算盤實在打得太響了的原因。

只不過,太後雖然也想讓趙天南從娘家的晚輩中過繼一個來繼承這江山,卻也從沒想過為此就要了自己親孫子那本就隨時可能沒了的小命。

而趙天南,他雖然察覺到周家的心比天高,卻也沒想到,周家人不僅心比天高,還真的就敢為此朝著自己唯一的兒子下手。

這些年來,太子的身體在宮里一群太醫的合力調養之下,較之幼時要好了許多,可即使是這樣,近幾年也曾經歷過好幾次凶險。

太子身體本就弱,因此無論是他本人還是趙天南,倒也從來沒有將這件事往旁處想過。

而周家那些人,幾次三番的冒著被夷滅九族的危險朝太子下手,卻都鎩羽而歸,懊惱之下也唯恐他們動的手腳被宮里那位發現,所以這兩年倒也再沒有所舉動。

他們都以為,他們的舉動既然沒被宮里那位發現,自然也就不會再有危險。卻沒想到,還有其他人在一邊將他們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還將之原原本本的記了下來。

周語然簡直不敢想象,若是鳳止歌手里這看似不起眼的小冊子被其他人撿了去,承恩公府將會迎來怎樣的結果。

「不用念了!」

見鳳止歌似乎真的有將小冊子上的內容念出來的打算,周語然連忙尖聲制止。

一句話說完,她頹然軟倒在身下的貴妃塌上,臉上滿是灰敗之色。

她這時算是看明白了,眼前的鳳止歌可不是她以往見過的任何一個年方十六的大家閨秀,比起狠來。活了近四十年的自己。只怕還比不上這看似無害的鳳止歌來。

鳳止歌明明可以直接拿出這小冊子來逼自己就範的,偏偏她先前還以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說事,讓自己以為她手里並無其他把柄。

這是,在如貓戲老鼠一般。在戲耍自己?

周語然胸口急劇起伏著。哪怕她再怎麼不肯服輸。也不得不承認,在鳳止歌將那小冊子拿出來之後,她就已經沒有了與之對著來的底氣。

別說是她。就算是整個承恩公府,也承擔不起那小冊子上記載的事被皇上知道的後果。

周語然一雙眼楮死死地盯著鳳止歌手中的冊子,若是人的目光能夠化作火焰,只怕那小冊子早就已經在她的注視之下被燒為飛灰了。

不過,很可惜的是,周語然的視線並不能起到引火的作用。

見周語然已經認清了事實,鳳止歌隨意將小冊子合上,「你想得沒錯,我就是在威脅你。」

無視周語然那似乎要噴火的表情,鳳止歌又道︰「既然你已經知道自己的處境了,那麼我們就該好好談談先前我的提議了。」

「這里面的東西可以不公布出來,我的要求還是那樣,與公公和離,然後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和離的原因是你自己耐不住寂寞,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只要達成這個效果就好。」

如果可以,周語然真的想將鳳止歌那張漫不經心的笑臉打散。

不過,如今的情況是她以及承恩公府的把柄被鳳止歌捏在手里,與承恩公府滿門的性命相比,她一個人的名聲,又算得了什麼?

無論從哪方面來講,她周語然也只能接受鳳止歌的威脅。

至于此事之後,鳳止歌還會不會拿這東西來繼續威脅承恩公府……

周語然不知道。

但是,她沒有選擇。

「什麼時候辦成這件事,這冊子就會什麼時候送到承恩公府去。」鳳止歌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周語然,「這樣的東西,我手里多的是,給你們一份也無所謂。不過,想來承恩公府的人不會笨到以為我把這東西還給你們了,就只能任你們魚肉,你說是吧?」

伸手在周語然豐美嬌艷的臉上拍了拍,鳳止歌再不多言,大步離開了寧遠堂。

走得老遠了,她都還能隱隱听到身後傳來張嬤嬤失措的喚著「夫人」的聲音。

想必,周語然這時的心情一定很精彩吧。

不過,比起她這些年來對蕭靖北所做的事,她現在所承受的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

都說惡人自有惡人磨,周語然囂張了這麼些年,也總該有個人來治治她。

咦?

鳳止歌腳步一頓,有她這樣把自己說作是惡人的嗎?

……

相比鳳止歌這時候還有心情拿自己打趣,寧遠堂里,周語然和張嬤嬤主僕二人卻都如喪考妣。

周家做得那麼隱秘的事不僅被外人知道了,還是被敵人所知,周語然心里為自己未來的命運悲嘆的同時,也第一次後悔,後悔自己當初從兄長那里得知這件事時,為何沒有出訪勸阻他們。

若是她當時能勸住他們,也就不會有如今滿門性命被人拈在指尖的尷尬局面了。

如今看來,這偌大的承恩公府里,那麼多自以為聰明的人,其實還都比不上她那個從來都被人認為是膽小怕事的父親?

無論周語然心里怎麼想,她也只能暫時將一切拋開,想著到底要怎樣達成鳳止歌要求的事。

首先,莊子自然是不會再去了。

她先前之所以想要去莊子上住一段時間。只是想避開人將肚子里那塊肉處理掉,如今既然這件事已經被鳳止歌發現了,而且還有更急于處理的事在前,當然就沒有了去莊子上的必要。

吩咐下人們將剛剛準備妥當的行李放回原處,周語然也不管這會讓寧遠堂的丫鬟婆子們有多驚異,又馬上讓人準備車駕,然後馬不停蹄的回了娘家承恩公府。

周語然雖然嫁出去十幾年了,但與娘家承恩公府一直來往甚密。

對于周語然這個命苦(?)的,無論是承恩公還是幾位兄長,都難免多了幾分憐惜。所以周語然在娘家父兄面前倒也算是很說得上話。

因為這個。承恩公府無論主子還是下人自然都得高看周語然幾分,周語然一進到承恩公府的大門,承恩公周泰和幾個兒子,就都接到了消息。

幾人都不約而同的皺了皺眉。

周語然往常沒少回娘家。可她從來都會提前著人通知一聲。沒有哪次是像今天這樣。悶不吭聲就上了門。

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承恩公府的幾個爺們兒心里都下意識的有些不安。

不得不說,這父女兄妹之間。還真有些心靈相通。

周語然的馬車一路駛到了二門,顧不上與得到消息趕過來的母親與幾個嫂子說句話,她就直接沖去了承恩公周泰的書房。

周泰本就正在書房里與幾個兒子議事,這倒是省了周語然去找幾個哥哥的事。

讓父兄將所有人都遣下去,待確定再無旁人听到自己等人的談話,頂著父兄疑惑不解的視線,周語然咬牙說出了第一句話。

「我有了身孕。」

對周泰及周語然的幾個兄長來說,這句話無異于平地驚雷。

周語然與梁有才的事,周家人都是知道的,但知道歸知道,他們也沒把這當成多大的事來對待。

周語然年紀輕輕就嫁到安國公府守活寡,難道還真要她一輩子守著個不能言不對動的活死人,就不興她給自己找點樂子?

他們也確實只把梁有才當成了一個樂子看待。

只是,這麼些年都沒出過什麼意外,怎麼周語然會突然就有了身孕?

周家父子都不傻,當然知道這件事是不能傳到外面去的,忙道︰「你怎麼如此大意,不是早就囑咐過你嗎,萬不可懷了身孕……」

「這個孩子不能留,得趕緊想辦法悄悄處置了……」

「這件事,沒被別人發現吧?」

「還有那個小白臉,也斷不能輕饒了他!」

周語然深吸一口氣,猛然閉上眼又睜開。

為了讓父兄更好的理解如今的狀況,她一口氣將剩下的話全總說了出來︰「這件事被那個鳳止歌知道了,不僅如此,她還以此事要挾我與蕭立和離,還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之所以和離是因為我耐不住寂寞。」

周氏父子听到這里,當即就豎起眉毛想要發作。

不過,周語然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一個個都噤聲不言。

「不僅如此,哥哥們先前在太子身邊做的手腳,都被鳳止歌知道了。」

說完,周語然臉色煞白的捂著肚子扶著書桌坐了下來。

有了身孕的人本就忌大喜大怒,周語然這一天情緒可謂是急劇起伏了不知道多少次,又一路急匆匆的來了承恩公府,會有不適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周氏父子此時卻顧不得注意周語然的反應。

周語然的幾個兄長面色驚惶的對視了一眼,然後齊齊撇開頭去。

而承恩公周泰,面上卻有疑惑之色。

「然兒,你說的,你哥哥們對太子做的手腳,指的是什麼?」他遲疑著問道。

周語然和她的幾個哥哥身形齊齊一震,卻都沒有開口說話。

雖然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但周語然幾人的反應無疑讓周泰有了些明悟。

當今皇上就這麼一個兒子,若是太子在留下子嗣前就薨了,這世子與皇上有血緣關系的,無疑就只有他們周家。

真要有這樣一天,他們周家更進一步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件事。周家上下都不知道幻想了多少年。

可太子雖然身子一直未能大好,這幾年看著卻漸有了康健之色,周泰心里雖然失望得緊,卻也不敢生出別的心思來。

他一直以為,他的幾個兒子與他都是同樣的想法,但如今看來,比起自己,他的兒子們膽子不知道大了多少,否則,他們又怎麼敢背著自己對太子下手?

想到這些。周泰只覺額際青筋突突突直跳。差點沒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

謀害皇儲,這幾個字。哪怕明知道四周並無外人。周泰也不敢說出來。

而他連說都不敢說的事。他的兒子們,竟然就敢真的去做!

周泰的幾個兒子默默對視一眼,又重新低下頭。

就是因為知道周泰膽子小。所以他們當初做那些事時都是瞞著他的,如今看來,膽小也不一定是壞事。

如今他們做的事被人知道了,若是傳到皇上耳中……

只怕不僅他們的美夢不能成真,承恩公府滿門還都得為此搭上性命!

想到這個結果,周家幾兄弟都渾身一顫。

「妹妹,那個鳳,鳳止歌,她只是以這件事逼你與安國公和離?」周雨文這樣問道,見周語然點頭之後,他也跟著松了口氣,「若只是這樣倒也無妨,反正你有丈夫和沒丈夫也差不多,至于名聲,咱們府里絕不會不管你的,你放心!」

周雨文這樣說,無疑就是要周語然按鳳止歌所說的去做。

周語然再看其他幾位兄長,他們的反應,與周雨文也都幾乎一致。

這讓周語然心中一寒。

她其實早就打定主意要接受鳳止歌的威脅,可她自己願意是一回事,被人逼著去做又是一回事,平時待她和藹可親的兄長們,在自己的性命有威脅時,不假思索的就將她推了出去,全然沒想過,她一個女人,若是背上這樣的名聲,將來又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說到底,若不是兄長們膽大妄為做下的事,她周語然就算有了身孕,鳳止歌也不一定就能以此事逼著她做些什麼。

可如今出了事,她的好兄長們,竟然絲毫沒有考慮過她?

哪怕他們稍稍考慮一下她的處境,說上幾句抱歉的話,周語然心里也會好過許多。

可是,他們沒有。

周語然心寒之余,對未來也多出幾分茫然來。

她可不會真的以為,在她與安國公和離之後,她的好兄長們真的就能怎樣盡力的照拂于她,他們今日都能毫不猶豫的把她推出來了,將來又能怎樣待她好?

一個因耐不住寂寞而與病重的夫君和離的女人,得不到娘家的庇護,肚子里還揣著個不能留的孽種,只用想的,周語然便因自己將來的淒慘結局不寒而栗。

她養尊處優了這麼多年,又要如何去過那樣的日子?

想到這些,周語然面色愈發蒼白,月復部傳來的難忍的鈍痛更是讓她額際浸出細密的汗珠來。

周家幾兄弟正忙著商量對策,自然沒注意到周語然,反倒是先前氣狠了的周泰,瞧見周語然這搖搖欲墜的樣子,大步踏上前去緊緊握著周語然的雙肩,急聲道︰「然兒,你怎麼了?」

周語然緊緊按著小月復,只叫出了「父親」兩個字,眼前便是一黑,暈了過去。

書房里頓時一片兵荒馬亂。

周家父子早就知道周語然有了身孕,自然不可能叫人請大夫來,最後還是周泰想到了老妻身邊有個頗通醫理的婆子,這才連忙讓人去了周老夫人那里將那婆子找了來。

周語然有孕已經一個多月,想診出喜脈來自然不難,那婆子幾乎手一搭上周語然的手腕就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戰戰兢兢的說出「喜脈」兩個字來,那婆子幾乎以為自己要被惱羞成怒的周家父子滅口,卻沒想到自家幾位爺根本就一點也不為此而驚訝,顯然是早就知道了。

意識到這一點,那婆子倒也松了一口氣。

也對,若不是早就知道了,老爺又怎麼會不請大夫而是讓自己來診脈。

這婆子也確實是通醫理,鎮定下來之後,倒也立馬開出了方子。

就在這時,先前暈過去的周語然卻突然睜開了眼。

望著婆子手中那墨跡未干的藥方,她頂著一張蒼白如紙的臉,啞聲問道︰「你開的什麼方子?」

那婆子微怔,道︰「這是安胎的方子,姑女乃女乃身子本就偏弱,有了身孕之後又沒注意著些,所以……」

周語然卻根本沒有耐心將婆子的話听完。

一張蒼白的臉只用了一瞬間便漲得通紅,周語然憤怒地吼出聲︰「誰讓你開的安胎的方子,這給我把這孽種處置了,處置了,懂嗎?」。

婆子因周語然話中的狠意而面色一白。

這個年代的女人莫不對子嗣極其看重,只听說過求神拜佛也想生個孩子的,卻沒見過周語然這般有了身孕卻只想著要落胎的。

不過,婆子到底在承恩公府呆了這麼多年,對周語然的處境倒是知道得很清楚,自然明白為何周語然會不要這個孩子。

可是,正因為明白,婆子才更覺得為難。

在內宅多年,又精通醫理,婆子見過的腌事不知凡幾,只是處理個尚未成型的胎兒罷了,對她來說還真不算什麼。

但是……

她眼帶怯意地看了一臉猙獰的周語然一眼,囁嚅道︰「姑女乃女乃,這孩子,可是不能不留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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