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貴 第57章  斷

作者 ︰ 莞邇

鳳鳴祥真想打開鳳鳴舞的腦袋來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就算她想效仿趙幼君,但趙幼君的下場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她怎麼就會認為自己會比趙幼君更幸運手段更厲害呢?

鳳鳴祥有心想將這些肺腑之言勸解給鳳鳴舞听,可是看到鳳鳴舞那只有仇恨而無半點親人之間溫情的雙眼,他心里又是一陣無力。

什麼時候,他與自己的親妹妹之間變得如此生疏了?

是他太過疏忽這個妹妹,還是鳳鳴舞在不知不覺間就變得這般陌生了?

鳳鳴祥找不到答案。

他只知道,既然鳳鳴舞已經打定主意,只怕他現在就算是把她打暈了帶走,她也會想方設法的往汝寧侯府而去。

若是以前,在威遠侯府還有長輩撐著的時候,鳳鳴祥雖然不贊同鳳鳴舞的選擇,但一定會因為難舍手足之情而在日後鳳鳴舞有事時暗中幫助她。

可是,如今鳳鳴祥才是威遠侯,他必須更多的為威遠侯府的將來著想。

威遠侯府的女兒,威遠侯的親妹妹,居然自甘墮落去汝寧侯府為妾,就算不提鳳鳴舞還有個郡主的身份,只怕她從此以後也會被那些貴夫人們戳脊梁骨。

威遠侯府畢竟還是要在京城長期生存下去,既是如此,就不可能不在乎旁人的眼光,若侯府仍將淪為妾室的鳳鳴舞當作府里正經的姑女乃女乃般往來,只怕威遠侯府立馬便會被京城那些自詡要臉面的世族們排斥在外。

鳳鳴祥強自壓下心里翻涌的情緒。雙眼閉上再猛然睜開,即使心痛與不忍猶存,他也在心里下定了決心。

一雙冷眼看向汝寧侯世子,直到汝寧侯世子被看得渾身發冷,鳳鳴祥才移開視線,轉而望向鳳鳴舞︰「你真的決定了?」

問出這句話時,鳳鳴祥心里其實還存著些希望,希望鳳鳴舞會突然頭腦清醒的改變主意。

威遠侯府人丁單薄,他總共也就兩個妹妹,自然不希望就這樣失去一個。

只不過。鳳鳴舞到底還是讓他失望了。

雙手緊緊攥住身上裹著的男式外衣。鳳鳴舞睜大眼抿起唇,模樣看起來異常的倔強。

「是的,我已經決定了,所以哥哥不要再想著勸說我了。」鳳鳴舞語氣堅決地道。

心里一直緊繃的那根弦突然之間斷開來。鳳鳴祥心里先是一痛。然後又有種塵埃落定的輕松。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已經斂去了眼中所有的情緒。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干涉你的決定了。」鳳鳴祥淡淡地道。

鳳鳴舞聞言心中也是一松,她對這個哥哥雖然有很多不滿。但到底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便是她心中有怨,也從來沒想過要與哥哥徹底鬧僵。

再則,鳳鳴祥如今可是威遠侯,有這樣一個哥哥在她身後,縱然她在汝寧侯府只是一個妾室,也不會像其他妾室一樣沒有地位。

所以,與鳳鳴祥之間的關系能像如今這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只不過,鳳鳴舞顯然放心得太早了。

她還正在想著今後在汝寧侯府的日子會是怎樣的,耳邊便傳來鳳鳴祥平靜無波的聲音。

「你今年也已經十三了,對你的將來想必也有自己的想法,我雖然是做哥哥的,也沒辦法替你的將來做決定,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勸你了。」鳳鳴祥這樣說著,然後話鋒突然一轉,「只不過,威遠侯府不可能有個給人做妾的姑女乃女乃,所以,只要你踏進汝寧侯府的門,以後就不要再想著回來,就算你想回來,我也不會讓你進門,我就只當,從來沒有過這個妹妹罷了……」

鳳鳴祥的聲音輕輕回響在一片靜默的房中,明明並不重的語調,卻讓听到的人莫名的就覺得心中微寒。

尤其是鳳鳴舞,她怎麼也沒想到,一向寬容待她的哥哥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個年代的女子嫁人之後,只有娘家才是最有力的依靠,只要娘家得力,就算不得婆家人的歡喜,至少也不會失了地位。

可若是如鳳鳴舞這般,不僅為妾,又沒有娘家人可以依靠,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想到這些,鳳鳴舞心里一陣陣的發慌,她先前雖然說得堅決,但那也只不過是仗著認為鳳鳴祥不會不顧手足之情,如今見鳳鳴祥話中竟然有了些要與她斷絕關系的意味,最先慌的,便也是她了。

「哥哥……」鳳鳴舞開口,想要打消鳳鳴祥的念頭。

但,鳳鳴祥卻不再給她機會了。

沒等鳳鳴舞繼續說下去,鳳鳴祥便繼續道︰「路是你自己選的,沒有任何人逼你,既然這樣,那你就自己為將來負責。今天你就先回侯府吧,改天與汝寧侯府定好了日子再把你送過去,也算是我這個做哥哥的最後送你一程。」

說完,鳳鳴祥不待鳳鳴舞再說什麼,又冷冷看了汝寧侯世子一眼,便憤而拂袖離去。

在鳳鳴祥之後,慕輕晚輕嘆一口氣,卻惹來鳳鳴舞的怒視,原本到了嘴邊的話自然也就沒能說下去,她搖了搖頭,再看了看緊抿著唇的鳳鳴舞,亦轉身出了房門。

再然後是鳳止歌,她望向鳳鳴舞,然後在鳳鳴舞開口之前道︰「不管如何,路是你自己選的,半點也怪不得其他人,將來若是有一天你後悔了,也只需要記住一句話。」

鳳鳴舞從來都不願在鳳止歌面前低頭,即使她現在的樣子很是狼狽,听了這話也依然高高揚起頭,等著鳳止歌的下文。

鳳止歌卻沒如鳳鳴舞所想的那般出言奚落于她,就如很久之前她告訴鳳鳴舞的那般。鳳鳴舞從來都不是她的對手。

「自己選的路,跪著也得走完,你最好記住這句話。」鳳止歌淡淡地道,「給人家做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將來你若是一路走到底,說不定我還會因此而高看你一眼。」

鳳鳴舞還沒等到鳳止歌把話說完,心里便猛然升騰起一股怒火。

她以為,鳳止歌之所以這樣說是想告誡她將來遇到事時不要再回威遠侯府求助。

憤怒之下,她也顧不得後果。一句話便這樣月兌口而出。「鳳止歌,我鳳鳴舞雖然落到今天的地步,卻也輪不到你來諷刺于我。你放心,既然哥哥都已經說了那種話。我就是再不要臉。也不至于還會求到侯府頭上來!」

這話一出。鳳止歌神色不變,李氏也沒什麼明顯的表情變化,汝寧侯夫人雖然竭力想要掩飾。卻也能看出她眼底深處流露出來的不屑,就是一直置身事外的寒仲景夫婦,也在心里不住搖頭。

不得不說,鳳鳴舞真的不是個聰明人,只因別人的一句話,就自己把自己的處境往艱難上推。

不靠著威遠侯府,難道還能指望汝寧侯府的人會因為她那個郡主的身份就待她一個妾室禮遇幾分?

再說了,她也不想想,在出了清平長公主為妾的流言之後,她一個皇上親封的郡主公然為妾,豈不是再次打了皇家的臉,待皇上得知了這件事,她這個郡主的封號能不能保得住都還是兩說,以她這並不聰明冷靜的性子,她又是憑什麼認為她以後就能在汝寧侯府的後宅里過得好?

「真是愚不可及!」鳳止歌給鳳鳴舞的所作所為下了一個在場眾人都贊同不已的定義,然後再不理會鳳鳴舞,轉而吩咐李嬤嬤道,「安排她離開寒家,不要讓其他人看出什麼端倪來。」

說到這里,鳳止歌又看了滿面怒色的鳳鳴舞一眼,追加一句道︰「她要是不配合,就把她打暈了帶出去。」

听了這最後一句話,其他幾人面上都有些驚異,畢竟鳳止歌表面上看來是個性情有些冷淡的少女,卻沒想到她其實如此果決。

倒是一直一語未發的李氏,听了這話面上終于有了除平靜之外的表情,甚至還抬眼饒有興味的打量了鳳止歌好半晌。

鳳止歌自然是察覺到了李氏的打量,不過她也沒在意,只抬眼淡淡掃了李氏一眼,便轉身離開了這里。

鳳止歌離開之後,李嬤嬤果然安排了人將鳳鳴舞帶出了寒府,大概是知道若是自己不老實些李嬤嬤真的會讓人把她打暈,為了不吃不必要的苦頭,鳳鳴舞這次倒是異常的配合。

……

自這天之後,鳳鳴舞入汝寧侯府為妾一事便算是板上釘釘了。

鳳鳴舞回到威遠侯府之後沒出兩天,汝寧侯府那邊便將選好的日子送了過來。

鳳鳴祥早就明說了不會再管鳳鳴舞的事,鳳止歌和慕輕晚也不想沾手與汝寧侯府有關的事,所以直接就讓人將汝寧侯府派來的那位中年嬤嬤帶到了鳳鳴舞住的院子里。

這位袁嬤嬤是汝寧侯夫人當年的陪嫁丫鬟,後來配給了汝寧侯府的一名管事,在這之後更是一直被汝寧侯夫人當作心月復留在身邊,雖然只是個下人,但袁嬤嬤在汝寧侯府里卻是極得臉面的。

這次鳳鳴舞與汝寧侯世子的人,汝寧侯夫人也沒瞞著袁嬤嬤,不僅沒瞞著,還將往威遠侯府送日子這件事交給了她,由此可見汝寧侯夫人對袁嬤嬤的信任。

事實上,汝寧侯夫人會派袁嬤嬤來威遠侯府,也是有考量的。

雖然那天鳳鳴祥是說過類似于要與鳳鳴舞斷絕關系的話來,但汝寧侯夫人卻認為,斷絕關系可不是小事,又豈會是這般輕易就能下得決定的,若是她因此而在鳳鳴舞入汝寧侯府一事上輕待了她,待日後鳳鳴祥與鳳鳴舞的關系得到修復,兩家豈不是要因此而有了嫌隙?

鳳鳴祥雖然還很年輕,但他不僅已經是襲了威遠侯的爵位,還在皇上跟前得了臉,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會像安國公世子那般一飛沖天?

汝寧侯夫人也不想為自己的兒子樹立這樣一個敵人。

袁嬤嬤雖然只是個下人,但京中與汝寧侯夫人打過交道的夫人們都知道袁嬤嬤是她的心月復,派這樣一個人來威遠侯府交待這件事,想來也足以表達出她對鳳鳴舞的重視以及汝寧侯府的誠意了吧。

袁嬤嬤臨行前,汝寧侯夫人就已經多閃囑咐過她,一定要小心應對威遠侯府的刁難,就算受了什麼委屈,也一定要多做忍耐。

所以,袁嬤嬤在來到威遠侯府之前,其實早就做好了準備要承受一番冷嘲熱諷的。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她想象中的冷嘲熱諷。

事實上,她就連威遠侯府的任何一個正經主子都沒見到,便直接被人帶到了鳳鳴舞所住的院子里。

雖然鳳鳴舞得了個郡主封號,但就如鳳止歌那次所說那般,在侯府只有庶出的二姑娘而沒有什麼雲陽郡主,所以她住的院子也仍是最開始時慕輕晚分給她的那有些偏僻的小院子。

袁嬤嬤還沒走進這院子,便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在她想來,這位即將進到府里的姨娘,怎麼說也有個郡主身份,又是威遠侯的親妹子,怎麼著也不該住在這樣的院子里才是。

再有這一路進到威遠侯府來沒感覺到任何人對鳳鳴舞這件事的重視,袁嬤嬤心里便不覺有了幾分怪異,若不是臨行前汝寧侯夫人的那番告誡,恐怕她就要在鳳鳴舞面前流露出自己的輕視了。

目光自宮里出來的張王兩位嬤嬤面上掃過,看到這兩位出自慈寧宮的宮嬤,袁嬤嬤心里總算是多了幾分敬畏。

不管如何,這位總歸是得了太後的青眼,可不是她一個下人所能輕賤得去的。

神色恭敬地向著鳳鳴舞行了禮,袁嬤嬤先是道明來意,然後便將手上那張寫了日子的紅紙遞向鳳鳴舞。

鳳鳴舞打開紙張一看,上面只寫了一個日期,便是十日之後的四月十七。

鳳鳴舞不覺間便皺起了眉頭。

倒不是說四月十七這個日子有什麼不好的,回了侯府這兩天,鳳鳴舞也有翻過黃歷,四月十七確實宜嫁娶,但鳳鳴舞心里仍有些不滿意。

且不說只隔了十日會不會有些太趕了,這個日子定得也未免太草率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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