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念在這里生著不知名的悶氣兒,那邊得到侍衛消息的易卿瀾則是僵著臉在練武場內走來走去。
碩大的練武場上,四處都是被打的指令破碎的機關傀儡,甚至一些傀儡的主體還在微微顫動著。
易卿瀾在這些傀儡的身上發泄了一通郁氣,因為沈念念不告而別的怒氣這才算是消了下去,不過在听到侍衛的稟告時卻頓時又好氣起來。
藍玉文一直站在旁邊看著易卿瀾的臉色變了又變,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淡然笑道,「既然王爺在意沈姑娘,不如去瞧瞧吧,那些女兒家向來都是小氣的,若您真的和沈姑娘慪氣,那女子計較起來,可就真的不會理您了。」
易卿瀾抿著唇,不悅的瞪了他一眼,「你閑著沒事兒的話,就去處理那些異族的事情,這里不需你看著。」
明顯惱羞成怒的話,讓藍玉文忍俊W@不禁,不過到底還是忍住了,連忙拱手告退,心里卻是差點笑到暗傷。
算起來,他還是易卿瀾的師兄了,這麼多年瞧著這小子分明還未到弱冠之齡,可卻因為常年板著臉而一點都都沒個少年郎的模樣,不是不憂心的,如今瞧著他總算是有了點人氣兒,這才放心下來。
腦海中浮起沈念念的那張臉,藍玉文嘖嘖嘆了兩聲,很快的就自覺消失在易卿瀾的視線中,免得某個家伙惱羞成怒後,拿著他這個文人出氣。那可就不劃算了。
易卿瀾重重的哼了聲,這才收拾了一番,回去將身上的衣服換下,猶豫了下,這才出了練武場,朝著听雪苑的方向走去。
不過在途中時,便遠遠的瞧見了沈念念主僕三人,不知為何,卻並未急著上前。
沈念念瞧著兩個丫鬟偷偷的笑著,頓時郁悶的瞪了過去。「你們倆笑什麼呢!」
「姑娘。奴婢們怎麼敢笑您呢,只是覺得姑娘您很可愛罷了。」香月向來是個伶牙俐齒的。
雖說她們二人的在後宅的地位本沒有紅梅綠柳高,可與沈念念相處的這段時日,她們也瞧出了這位姑娘的性子。並不似那些自詡達官貴族之後的嫡女千金們一樣目中無人。不把她們這些下人當人看。因此,便也沒了最初伺候沈念念時的小心翼翼,反倒是巧嘴起來。
沈念念倒也沒真的生氣。畢竟這段時日與香月她們處的還不錯,听到這丫頭大膽的說自己可愛,頓時有些好奇的眨眨眼,「你怎麼這麼說?」
香月笑眯眯的上前,將掛在她袖子上的一根枯枝拿下來,「姑娘,您的心里明明是有王爺的,怎麼還這麼別扭的不肯承認呢?」
沈念念愣了愣,頓時覺得臉頰發熱,下意識的避開香月的小臉,不自在的嘟囔著,「你亂說什麼呢。」
香月與香草對視一眼,笑而不語,就這麼笑眯眯的盯著她。
沈念念被她們這怪異的眼神瞧著不自在,不由輕咳一聲,轉過臉去,繼續對著那株花苞鼓著臉。
香月見她並沒有生氣的意思,這才有大著膽子笑道,「姑娘方才听到奴婢說了練武場的事情,便急匆匆的過去了,甚至不惜威脅起侍衛大哥們來,若說姑娘您心里沒有王爺,這話就連奴婢們也是不信的呢。」
主子們這段時間的相處,沒有任何人會比她們這兩個貼身丫頭最為清楚。
王爺的確是手段強硬的主兒,甚至不顧男女大防之際,每每闖入沈姑娘的房內,根本就沒隱藏自個兒的心思。
而沈姑娘,雖然對著王爺步步緊逼,無聲無息的纏繞有些不太自然,可並非沒有感動。
俗話說,這感動著處著,感情自然而然的也就來了,瞧方才沈姑娘那急匆匆的模樣,如今這又在外面生著悶氣的樣子,若說對王爺沒意思,打死她們倆那都是不信的。
沈念念背著兩個丫鬟,看著花苞的那鮮艷的顏色卻是發著呆,若有所思起來。
而易卿瀾站在不遠的地方,听得她們主僕三人的談話原本心里還殘余的怒氣卻頓時煙消雲散,眼楮一亮,整個人似乎都變得鮮明起來。
正巧,兩個丫鬟無意中瞥見了他,頓時大驚,連忙就要跪身行禮,卻被易卿瀾揮揮手,不準她們出聲,直接打發走了。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喜歡他……只是……」
沉默了一會兒,沈念念對著花苞自言自語起來,因此也就沒有發現,自己此時念在嘴上的人已經站到了她的身後,就這麼痴痴的盯著她的背影。
更是沒有發現,隨著她的喃喃自語,易卿瀾的眼神也是越來越亮,甚至還透著喜色。
若非香月的提醒,恐怕沈念念還未曾想到,原來不知不覺中,這段時日她已經被易卿瀾那強烈的感情侵蝕,甚至影響到了自己的感情。
有了雲尚男的前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或許因為前生的親事不如意,因此對于男子她也本能的抗拒著,更何況,父親和大哥他們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
沈念念咬著下唇,雖說嘴上這麼說著,可只要一想到易卿瀾,卻又有些難受起來。
「只是什麼?」
突然,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沈念念一驚,連忙轉過身去,這才發現易卿瀾竟然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個兒的身後!
「王爺……」
她下意識的就要行禮,可卻被易卿瀾一把抓住了手腕,她驚呼出聲,連忙就要收回手,手腕也被抓疼了。
易卿瀾見她的模樣,怔了怔,連忙放開她的手腕,下意識的就扯開她的袖子,見著她白皙的手腕竟然不知何時腫了一圈。頓時一驚,「這是怎麼回事?你受傷了?」
沈念念這也才發現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時腫了,眨眨眼,看著易卿瀾難得變了臉色,著急的模樣,心里一軟,可面上卻還是沒好氣的哼聲道,「只是被某人用力抓的,沒什麼大事。」
易卿瀾一愣,這才想起之前他因為生氣。只想著把她給抓回來。完全忘記了收力的事兒來。
頓時臉上浮起一絲愧疚之意,心疼的看著那烏青紅腫的手腕,「抱歉……」
那毫不做作的心疼,讓沈念念眼楮一酸。卻是不自在起來。「沒。沒什麼的,待會兒回去抹點消腫的藥就成了。」
易卿瀾還是有些自責的,低眉順眼的點點頭。「我叫人給你送去。」
這話之後,兩人之間便是長久的沉默。
今天的事兒到底還是讓兩人心里別扭著,一時間,竟然就僵在這里,也似無話可說。
沈念念見他呆呆的,心里不知為何涌起一股埋怨來,暗道他遲鈍,也不知道說些好听的哄哄自己。
女兒家的心思,男人又怎能猜的出來?
見著沈念念眉眼間似乎有些不快,易卿瀾想了想,才道,「回听雪苑去吧,先去上藥。」
「怎麼?又要把我軟禁在听雪苑嗎王爺?」
不提起听雪苑還好,一提起來,沈念念便想起剛才出院子的事兒來,語氣里也帶著幾分薄怒。
就算今兒不辭而別,是她的錯,可也沒有必要把她給軟禁起來吧!
易卿瀾模模鼻子,輕咳兩聲,見她生氣,難得伏小做低,「是我的錯,回來的時候,因為太生氣了,這才……」
沈念念實際上也並非真的生氣,見他這樣小心翼翼的對自己說話,心里又有些不忍。
以凌王的身份,若非真的在乎,那又何必在她面前這般伏小做低?
可是想到父親的話,沈念念卻又無法不在意。
兩人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並非她妄自菲薄,以她現在的身份,根本配不上堂堂凌王爺,就算如今這人心悅于她,可這種感情又能持續多久呢?
當初雲尚男提親之時,不也曾對天發誓,要好好待她?可最終,她還是落得被活活燒死的下場。
那被大火灼燒的痛,這輩子恐怕都無法忘懷的。
一路上,兩人間也是詭異的沉默著,因為各有心事,一直到听雪苑,這才又緩和起來。
這時,凌墨元卻是走了進來,在易卿瀾耳邊嘀嘀咕咕的一陣子,沈念念雖然未曾听清楚,可卻直覺這事兒與她有關。
「你先下去吧,本王處理完這邊的事,就過去。」對待旁人,易卿瀾又恢復了那副冷淡霸氣的模樣。
凌元墨應了聲是,離開的時候卻是瞥了沈念念幾眼,這才轉身,干淨利落的走了。
「是關于我的事兒?」沈念念好奇的問道。
易卿瀾搖搖頭,見香月已經將藥膏拿了進來,便直接拿過來,對著她道,「先上藥,今兒你就先好好的休息,有什麼事兒,我們以後再說。」
沈念念見他不肯說,倒也沒置氣,只是乖乖的伸手,一邊問道,「我爹和大哥呢?他們沒事吧?」
「沒事,已經平安的回來了,不過沈大人受了點傷,我已經讓墨元叫了韓神醫過去。」易卿瀾語氣淡淡的說道,只是專心的幫著她涂藥膏,見著她腫起來來的手腕,心里也難受自責。
不論如何,他總是不該傷了她的。
「我爹受傷了?」沈念念听到這話卻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就要去瞧瞧,不過卻被易卿瀾及時抓住。
「等涂了藥膏後再去瞧瞧也不遲,沈大人多是傷在身上,你這會兒過去,只怕也見不著他。」易卿瀾解釋道。
沈念念卻是心急,「不管怎麼樣,我都應該去瞧瞧,他是我爹,又是為了護住我,才會受了那麼重的傷……」沈念念擔心的不行,只是瞧著他認真給自己涂藥的模樣,那話又慢慢的消了下去。
「沈大人並無大礙,有韓神醫在,你大可放心,不會有事的。」易卿瀾見她靜不下心,原本還打算磨蹭一會兒,見狀也只得無奈的加快速度涂完藥膏,見她依舊心不在焉的模樣,這才說道,「行了,我帶你過去瞧瞧吧。」
沈念念這才露出了個笑臉,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他。
不論易卿瀾在外的名氣如何強大,可說到底,他還是比自己小上一歲的,可卻這麼包容著自己,讓她有些窘迫的同時,又有些甜蜜。
但她急于知曉父親的傷勢,也沒有細細的體會這股暖暖的感覺,便急急忙忙催促著他帶路。
說到底,這府內還是易卿瀾最熟悉,她根本就不知曉父親和大哥他們住在哪里。
易卿瀾知道她擔心,腳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不少,很快就到了招待客人的西南苑。
院子里,沈明城正在和藍玉文聊天,見到他們過來,連忙給易卿瀾請安。
沈念念則是有些急迫的問起父親的傷勢來。
「身上有好幾處被刀砍傷,不過所幸未曾傷到要害,這會兒韓神醫正在里面幫著上藥,並無大礙。」沈明城見妹子著急擔憂的模樣,連忙安撫起來。
雖說最初瞧見父親身上的傷勢,他也被嚇了一大跳,不過被韓神醫罵了一通後,才放下心來。
至少,那個韓神醫看著很靠譜的樣子,也不會開玩笑。
沈念念這才微微松了口氣,瞧著大哥滿臉的疲憊,忍不住說道,「那大哥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吧,今日遭到這種意外,你也累了,這里有我守著就好。」
沈明城卻是笑著搖頭,「無礙,總是要瞧見父親才好,倒是你,今日也受到了驚嚇,先回去吧。」
沈念念自然也是不肯走的,就這麼一**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見狀,沈明城也無奈的笑了笑,不管這丫頭多大年紀了,這脾氣還是始終都沒什麼變化的,一樣的固執要命。
四人就在院子里聊了起來,就算易卿瀾有著王爺的身份,沈明城也沒忌憚他,反倒是因為這人一點也不掩飾對自家妹子的那點心思,看這位王爺的時候,極其不順眼,仿佛又回到了當初自家妹子在及笄後,定了雲尚男那個不要臉的東西時有種自己的寶貝被人搶走的心情。
所以對待易卿瀾說到底也是沒什麼好臉色的,若非顧忌到那一層身份問題,他還真不想搭理他!
沒過一會兒,韓神醫便走了出來,他笑眯眯的看了看坐在院子里的人,最終視線落在易卿瀾身上,笑道,「王爺,沈大人已經醒了,說是想要和您單獨談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