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嫁 第三百二十二章 重任

作者 ︰ 木嬴

琳瑯郡主拿著荷包,朝清韻這邊望了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她的丫鬟還努了努嘴,有些不高興,覺得清韻駁了她家郡主的面子。

但是更多的人卻是高興,看清韻的眼神帶著感激和欽佩,他們出身貧窮,平常得病,基本靠忍,扛過去算命大,扛不過去,不過是一張草席草草了事。

他們能活到今天,算是命大了,只是常年辛苦勞作,外加忍饑挨餓,身上一堆的毛病,不是這里痛,就是那里痛,苦不堪言。

安定侯府三姑娘的醫術,連太醫院的太醫們都比不過,卻能慷慨贈醫施藥,成親在即,紆尊降貴給他們治病,這已經很是難得了,現在還為了照顧他們,連東王府郡主都要依照規矩來,在她眼里,他們這些衣衫襤褸的窮苦人和高高在上錦衣華服的郡主是一樣的啊。

他們生活在最底層,何曾受到~過這樣的對待,好像一下子有了尊嚴一般。

那邊,清韻在給人把脈,她能清楚的感覺到那些射在她身上的眸光有變化,她微微一笑。

然後,抬眸看著眼前坐著的中年男子,男子身子很虛,氣色很差,一看就像是得了重病一般,見清韻蹙眉,男子就有些擔心了,問道,「我是不是沒治了?」

清韻搖了下頭。

男子一顆心就掉進了谷底,他早知道自己沒治了,吃了好些藥,一直不見好。總覺得大限快到了。

清韻望著他,問道,「你家幾口人。平常做些什麼?」

男子心底悲傷,乍一听清韻這麼問,他還以為清韻要他立遺囑了,一個大男人,眸底竟有了些淚花,他哽咽道,「我家中有六十六歲老母。還有妻子和兩雙兒女,還有一個從軍斷了胳膊回家的弟弟,我家中有四畝地。我會些手工……。」

男子說著,清韻有些驚呆,他一個人要養活多少人啊,光孩子都有四個了。難怪要夜以繼日的干活了。

不干活。哪里弄吃的啊。

養不了,就別生那麼多啊,清韻忍不住唏噓。

見男子眸光帶了絕望,清韻笑道,「不是什麼絕癥,我給你開些藥,吃幾天就沒事了。」

男子先是一怔,隨即狂喜。

清韻無奈搖頭。提筆沾墨,在紙上寫起來。

青鶯站在一旁。看清韻寫了幾個字就停了筆,不由得睜大雙眼,有些不敢置信。

這男子都病的快要斷氣了,姑娘居然只給他開了一味藥,還是害人用的巴豆,這也太兒戲了吧?

尤其是巴豆下面還有一百個銅板……

巴豆和錢也能治病嗎?

好吧,錢能治病,可是錢都是用來買藥和找大夫用的,哪有從藥鋪里給他抓一百個銅錢的啊?

青鶯直勾勾的望著清韻,她有些擔心,清韻是昨晚沒休息好,有些頭昏了。

清韻把藥方遞給男子,笑道,「放心吧,這藥方服用三天,我保管你有精神。」

青鶯,「……。」

吃三天的巴豆,拉都能把人拉死了,還精神?

看著男子雙手踫過藥方,千恩萬謝,青鶯都有些同情他了,她也拉過肚子,那滋味可不好受呢。

等男子走了,青鶯忍不住低聲道,「姑娘,你怎麼給他開巴豆啊?」

清韻輕輕一笑,「巴豆是藥,怎麼不能治病?」

青鶯啞然。

清韻繼續給人治病開藥方,青鶯幫著研磨。

天氣炎熱,硯台里的墨干的很快。

又看了兩個病人,侯府門前又來了客人。

這一回,還不是別人,是江老太爺,還有江筱姑娘,她也來了。

看見江老太爺,清韻忙起身給他見禮,「見過外祖父。」

江老太爺看著她,輕點了下頭,然後笑道,「听說你贈醫施藥,你江筱表姐要來瞧瞧,順帶看有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我正好沒事,就過來看看。」

清韻連連點頭,然後望著剛坐下,等著她看病的老嫗,笑道,「請大娘等我半盞茶功夫。」

那老嫗連連笑道,「三姑娘先忙,我多等一會兒沒事。」

清韻朝她一笑,然後扶著江老太爺進侯府。

其實,昨天從皇宮出來,她就想找江老太爺,問問他舉薦她幫琳瑯郡主退婚一事,只是侯府門前還有一堆人等著她看病,她只能忍下了。

沒想到江老太爺卻來了,真是磕碎了就有人送枕頭來啊。

進了侯府,江老太爺就望著江筱道,「你去給沐老夫人請安。」

江筱知道江老太爺有話要單獨和清韻說,她忍不住輕撅了下嘴,她可是祖父嫡親的孫女啊,有什麼話,不能當著她的面說的?

江筱一步三回頭的走遠了。

清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青鶯和綠兒自動自覺的退後十步。

清韻望著江老太爺道,「外祖父,你支開表姐,是要和我說什麼事?」

江老太爺看著清韻道,「方才來的路上,听四下都在議論東王府琳瑯郡主找你看病,被你回絕的事?」

清韻點頭,「倒算不上回絕,只是讓她過幾天再來。」

江老太爺眉頭不期然皺了下,清韻忍不住問道,「外祖父跟皇上舉薦我幫琳瑯郡主退掉興國公府大少爺的親事,這是為何?」

江老太爺听得一笑,他就猜到昨天清韻進宮,皇上會忍不住跟她提這事,他笑道,「皇上登基快二十年了,朝廷兵權大體上都沒有什麼變動,你可知道原因何在?」

清韻嘴角有些抽,朝廷兵權變動,跟她沒什麼關系啊。她沒事瞎捉模這些干什麼?

可是外祖父在她說東王府的事時,提起這事,很顯然啊。「這事和東王府有關?」

江老太爺點頭,「東王府是關鍵所在,因為東王是皇上的人,皇上才能輕而易舉的平衡兵權。」

要知道,兵權不僅僅是那些將士,還有將士們用的兵器。

東王府幾乎壟斷了整個大錦朝的兵器鍛造,這麼多年。獻老王爺、鎮南侯和興國公都在盡力拉攏他。

東王都不為所動,只因為他是皇上的人。

只是皇上能壓制東王,可太後能壓制皇上啊。

東王府唯一的小郡主長大了。要嫁人了,太後一道賜婚的懿旨,就把東王府和興國公府綁在了一起。

要不然,皇上吃飽了撐著關心一個郡主的親事。這還不是因為她的親事關乎江山社稷嗎?

清韻听著。心下有些明白,她望著江老太爺道,「皇上要我幫琳瑯郡主,是要東王府承我和大皇子的情?」

以皇上的手段,清韻不信他沒辦法退親。

江老太爺模著胡須,有些高興,有些輕嘆道,「倒不全是。這麼多年,東王府一直保持中立。極少人知道他是皇上的人,如果不是皇上太過關心琳瑯郡主的親事,我也猜不到,琳瑯郡主的親事,是太後賜婚的,皇上插手,只會適得其反。」

皇上故意泄密給他,這是皇上對他的信任,他自然要為皇上排憂解難。

大皇子和清韻的親事,遠比興國公府大少爺和琳瑯郡主的親事要難的多,他兩都給退了,江老太爺很看好清韻,所以跟皇上舉薦了她。

江老太爺望著清韻,道,「大皇子雄韜偉略,性子又肖父,必定是要叱 疆場的,對東王府有恩,對他有百利而無一害,你一定要幫琳瑯郡主退掉興國公府大少爺的親事。」

清韻囧了,外祖父真是太高看她了,論謀略,楚北甩她好幾條街呢,他怎麼不舉薦楚北啊。

而且,正是楚北那一腳,將興國公府大少爺踹進牛糞里,才給了琳瑯郡主退婚的借口,他接手這是更合情理才是啊。

清韻直接了當的說楚北更合適,江老太爺忍不住大笑了,他拍著清韻的腦袋,道,「皇上要是想大皇子出面辦這事,就不會給外祖父舉薦你的機會了,況且,論智慧謀略,你可不比大皇子差什麼,嫁進皇室,就免不了爭斗,哪一天大皇子離京了,這些事都得你去辦,你也讓外祖父和皇上看看你的手段。」

清韻默然,她嗅到三分不對勁,好像外祖父和皇上已經預料到楚北會離京一般,她忍不住問道,「大約多久,大皇子會離京?」

「不出三個月,」江老太爺慎重道。

清韻抬眸望了眼天,雖然江老太爺沒有明說,但是楚北身為大皇子,還是肖父的大皇子,成親不出半年便離京,只有一個原因。

戰爭。

只是他去打仗了,外祖父和皇上是希望她留在京都幫楚北奪嫡麼?

他去守江山,她卻幫他打江山……

清韻只想說一聲,後宮不得干政啊。

看著清韻一臉我很為難,不想管的表情,江老太爺望著她道,「外祖父知道這太為難你了,但大皇子的將來關系到鎮南侯府、江家和侯府,甚至獻老王爺和大錦朝無數的百姓,興國公和安郡王都不是心胸寬廣之輩,若是他執掌生殺大權,後果不堪設想。」

江老太爺臉色凝重,清韻也收斂了神情,她望著江老太爺道,「外祖父希望我做什麼?」

江老太爺輕嘆一聲,「其實事情本沒有這麼復雜,也不用你們這些小輩操心那麼多,只是皇上……。」

本來這些事都是皇上的,可偏偏皇上做甩手掌櫃。

要是直接甩手倒也罷了,偏偏他還存了兩分憂國憂民的心,才會讓事情格外的難辦。

江老太爺望著清韻道,「外祖父希望你能化解太後和皇上之間的恩怨。」

清韻,「……。」

清韻凌亂了,甚至有些暴走,她望著江老太爺,嗓音有些飄,「外祖父,你知道皇上和太後之間有什麼恩怨嗎?」。

江老太爺搖頭。

清韻幾乎要跳起來了,你都不知道皇上和太後為何親生母子卻比陌生人關系還差,就跟仇人似的,你卻讓我來化解他們之間的恩怨,你這不是存心為難我嗎?

清韻兩眼飆淚,「外祖父,這事要比幫琳瑯郡主退親難上百倍不止,能換個人委以重任嗎?」。

江老太爺模著清韻的腦袋道,「這事要是能交給別人,外祖父也不會來為難你,實在是難有人能入的了太後的眼。」

「……我也入不了太後的眼啊,」清韻連忙道。

豈止入不了太後的眼啊,太後還曾想要她的命啊。

江老太爺搖頭,「太後這麼多年,雖然比先皇過世前,變的霸道了許多,但她有一點沒變,她喜歡心地善良的姑娘,她能在你眼前流淚,就代表她心底是信任你的。」

清韻皺眉了,「外祖父怎麼知道太後在我面前哭過?」

這事她只跟皇上說過啊。

「皇上無意中說的。」

無意?

外祖父,你這麼天真,遲早有一點會被皇上賣了的。

算了,外祖父也算是老奸巨猾了,他要被賣,肯定是心甘情願的。

清韻深呼一口氣,在江老太爺期盼的眸光下,她輕點了下頭。

江老太爺如釋重負,對自己的親外孫女,他還是了解的。

不喜麻煩,但說話算話。

答應的事,她總會做到的。

江老太爺老懷安慰,還有一點點羞愧,奪嫡大事,卻要一個姑娘家去承擔這麼多,實在慚愧。

事情忙完了,江老太爺也要回去了。

清韻送他離開。

剛送江老太爺離開,江筱給老夫人請安回來了,她攬著清韻的胳膊,故作生氣道,「方才祖父跟你說什麼悄悄話了?」

她這麼問,清韻就拍腦門了,「關顧著外祖父交代我的事,我還有事找外祖父呢。」

江筱眨眼,隨即笑道,「我又不是不回去了,有什麼事我代為轉達就是了。」

清韻點頭,「外祖父見多識廣,我想問問他我最近學的舞曲叫什麼名字。」

江筱,「……。」

她嘴角輕抽,爽直道,「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舞曲,你也學?萬一被人問起來,你都不知道回答,這得多丟臉啊。」

清韻苦笑一聲,哪是她想學啊,是被逼無奈好麼。

周梓婷捂嘴笑,「是皇上讓她學的。」

江筱,「……。」

她臉微微一紅,恨不得咬斷舌頭才好,趕緊岔開話題道,「快給病人看病吧,對了,我能幫什麼忙?」

幾人又忙碌起來。

再說江老太爺,坐在軟轎里,手扶著胡須,嘴角帶笑。

他很期待看到清韻的手段,甚至猜測清韻會怎麼做,他覺得自己的外孫女深藏不露,一出手,必定叫人驚艷。

然而,兩天後,江老太爺沒有被驚艷到,反而受了一通驚嚇。

驚嚇的他把最愛的紫砂壺給都給碎了。

原因無他,琳瑯郡主落水而亡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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