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神不棄！」
「江神不棄！」
百姓的視線又齊齊低頭望向江面，似是瞧著那落水的祭品。
下一秒，人群便沸騰了起來，興奮嘈雜聲不絕于耳。
「沉下去了！祭品沉下去了！」
「江神收了血食，江神收了血食！」
楚衡依舊對著大江在拜著，人群喧鬧了一會兒，見楚衡依舊在拜，便接二連三也跟著繼續拜了下去。
「你看到月亮了麼？」姬城轉頭問站在他左側的侍衛。
侍衛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世子爺，我沒看見……」
姬城又轉頭問站在右側的侍衛。
右側的侍衛一臉驚恐，說話聲低的幾不可聞︰「小的也沒看見月亮，世子爺，咱們不會被江神唾棄了吧……」
姬城瞪了那侍衛一眼，侍衛趕緊閉上了嘴。
祭祀一直到天明才停下來，楚衡從江堤下來的時候已經累的抬不動胳膊了。參與祭祀的百姓也都累的不行，可他們依舊精神振奮，還站在江堤邊兒上，啞著嗓子一聲一聲的喊著「謝江神不棄」。
姬城見楚衡從江堤上下來了，連忙迎了上去︰「累了一天晚上了，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楚衡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打透了，頭發鬢角黏在了耳下，臉頰紅撲撲的。
「小心著涼。」姬城解下自己的大氅，給楚衡披上。
「世子爺。天已經亮了，這些人喊了一夜，拜了一夜。自是又累又渴，我還不能。」
「你要做什麼？」
「我要送糧食給他們吃。」楚衡指了指城門口臨時搭建的粥棚︰「昨兒晚上施粥，我是從藤王府下人口糧中攛出來的米。可今天祭祀結束後，怕是來領粥的人就更多了，世子爺，你送些軍糧吧。」
「軍糧？」姬城挑了挑眉毛︰「你可知道如今藤軍的軍糧自己吃都不夠，這場洪水過後。藤城今秋已然顆粒無收，藤軍無法從民間征糧，眼瞅著又要向京師開拔。哪兒還有能力管這麼多。」
「如今藤城人口傷亡已過大半，用不了世子爺多少軍糧的。」楚衡固執的看向姬城︰「」
姬城嘆了口氣︰「既然你堅持如此，我便挪一些糧食出來。
「不是挪一些糧食，而是要源源不斷的糧食。足夠他們度過今冬的糧食。」
姬城的眉頭蹙了起來。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直視著楚衡，沉默了好一會，他開口轉移了話題︰「你跳了一晚的祭祀舞，應該累壞了，還是快些吧。」
「世子爺，藤城是藤軍的立足之本，若是藤城不安，你又如何安天下……」楚衡口中不讓人。眼中的光卻淡淡的，似乎在說著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姬城嘴抿著一條線。伸出手緊了緊楚衡大氅前的系扣。
「世子爺，你不是在朝堂上在後宮中弒君謀反，你是要從藤城一步一步逼到京師去，這一路的艱險，不容小覷。如你這般者，若是沒有百姓的支持，那定然會舉步維艱。」楚衡頓了頓，又說道︰「如今藤城百姓，能不能挺過這一冬，就看世子爺的了。您若是連自己封地的百姓都護佑不了，天下百姓又怎麼會相信您能護佑住他們。」
「好。」姬城雙手按著楚衡的肩膀，銳利的眸光直視著楚衡︰「我信你，這施粥一事便交給你。」
「世子爺慈悲。」楚衡彎腰作揖。
「可我軍中將士也要吃喝，軍糧自然不會源源不斷的給予你。」姬城頓了頓，又說道︰「我給你兩個月的糧，至于能不能撐到過冬，端看你如何分配。」
楚衡怔了一下，她抬頭看向姬城，一臉不可置信︰「兩個月的糧食，可如今秋日還未盡，離過冬到開春播種，足足有四五個月份之久。」
「這已經是我能拿出的最多的糧食了。」姬城沖著楚衡眨了眨眼楮。
「可這藤城百姓是您的子民。」楚衡眉頭擰的緊緊的，語氣頗有些不滿︰「世子爺這麼一甩手將人交給我了，等他們全餓死了，我可不管。」
「沒事，全餓死了，爺也不怪你。」姬城嘴角上揚，不知為何就笑了。
楚衡看著姬城這麼一笑，心里更不爽了，她伸手撥開擋在面前的姬城，邁步往城邊粥棚子走去。
姬城見楚衡越走越遠，他嘴角的笑意也越發大了起來。轉頭向江邊望去，江邊的百姓已經陸陸續續從江堤上下來，他們手里的火把已經燃盡，便那棒子當著拐棍，慢悠悠邁著步子往楚衡的粥棚那邊走。
「楚姑娘，楚姑娘……」人群里多是些青壯年，老人和孩子都是少數。他們眼中閃著光，腳步雖慢，可視線一直跟著楚衡的背影。
楚衡吩咐粥棚中的士兵將粥下鍋，又命人將饅頭上屜蒸熟。
粥棚子邊，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女孩手里捧著碎了一半的碗，正翹首以待的等著粥棚開始施粥。
「你叫什麼名字？」楚衡百無聊賴，便拉著那女孩聊起天來。
「我叫茶梅。」女孩眨了眨眼楮，笑起來露出一口潔白的小牙︰「本來是北方人，跟父母一起來藤城探親，就踫到了這一場洪水……」
「你的父母親人呢？」
「都死了……」茶杯說到父母親人，眼圈一紅，便低下了頭。
楚衡暗道一聲裝的好像！
「我瞧你手腳還算靈活，不如來粥棚幫我的忙吧。」楚衡伸手握住了茶梅把著碗的手，壓低聲音又說道︰「哪兒弄來這麼破的碗，也太浮夸了吧，怕是只能盛的下一口粥……」
「……」茶梅閉口不言。
「楚衡！」姬城從粥棚旁走過，瞄了一眼茶梅，隨後又把視線轉到楚衡身上︰「你身上都是汗，被風一吹會著涼的，先隨我回府好好休息一下，粥棚你晚些再吧。」
楚衡抬頭看向姬城。
「听話。」姬城擺出了一本正經的臉。
楚衡點了點頭，起身跟著姬城走了。
茶梅看著楚衡的背影，直到楚衡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里，她這才又轉頭看向粥棚里的大鍋，臉上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
「餓了好幾天了吧？」蒸饅頭的士兵剛剛就听見楚衡讓茶梅幫忙，便主動開口跟她搭起了話。
「嗯。」茶梅揚起一張被泥土模的渾花的臉，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蒸饅頭的士兵。
「來，先吃個這個。」士兵從懷里掏出一張硬饃饃︰「吃完了去洗個臉，一會等粥好了，幫我分粥。」
「好好！」茶梅伸手搶過士兵手中的饃，塞進嘴里狼吞虎咽。
「喝口水……」士兵嘆了口氣，拿了個碗舀了口水遞給茶梅︰「你這孩子，定是餓壞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