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夫何求 120曲折

作者 ︰ 卡其末

「高嵐。」身後傳來秦子明的喊聲,她欲轉頭,卻被周韜制止,他的聲音,有些粗啞,高嵐卻覺得倍感親切,仿佛有人在她耳旁輕聲安慰道,不怕不怕。

她嘴角帶上淡淡的笑意,眼前卻不自覺的涌上水霧。

「你想怎樣?」玄元的目光幽冷,望向周韜,那目光勝過他臉上銀帛反射的光芒。

高嵐抬眼看向面前的玄元。

他的眸光掃過望向他的高嵐,此刻的她已如何的目光看他,他已經不在乎,是憤然,是委屈,還是悲傷,這些都不重要,原本,他也沒奢望過任何一個女人懂他。

她眼中的期盼,求生的本能,那灼熱的目光像是夏日正午的陽光,在那般灼熱的光下,心中灼疼感萬分。

緘口不言,淚卻緩緩而流。

周韜緊緊鉗制著高嵐,此刻她便是他最後的籌碼。周韜身後的庫林早已悄然拉起了弓。

「我知道此刻不光一個箭弩手瞄準我的腦袋,讓他們放下弓箭,放我離開。」周韜冷聲道。

玄元淡淡的道「你逃不了。」

周韜冷聲道「若不想她死,就按我說的去做。」說著他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抵在高嵐的喉間。

「別沖動。讓開你們。」秦子明看著周韜將匕首抵在高嵐的喉間,忙開口喊道,同時跳起來,擋在庫林的前面,拉下他舉起來的箭羽。

「子明。你做什麼。」庫林恨聲道。

周韜身子側了側,轉而看秦子明。匕首更深的向高嵐的喉間刺去,她的喉間已經見紅,秦子明忙大喊道「都退下。放下箭弩。」

周韜冷聲道「給我讓出一條道來。」

說著他警惕四周,策馬徐徐而動,高嵐已經感覺到尖利之物劃破脖頸的疼痛,也感覺到脖頸間微暖粘稠液體緩緩流動。

前面是玄元山莊之人形成的一堵人牆,每個人都那麼冷漠,除了眼中閃現關心和焦灼的秦子明,其余的人。對于她的生死完全不在意。

尤其是她們身後的玄元。

那冷硬的目光如冰柱穿透她的軀體,穿透她脆弱的心靈。

「你們都讓開,讓他走。」秦子明的聲音帶著哀求。那一干人卻未動一步,像是木頭人,只有玄元才能指揮動他們,而他不願為他開口言一句。那一句對他而言並非多難的話語。

「放肆。」玄元大喝一聲。剛剛在秦子明哀求下讓開的如同門縫般大小的縫隙,又瞬間闔上,眾人大喝一聲,齊齊靠了過來。

周韜無奈,勒緊馬韁繩,調轉了馬頭。

冷硬的刀鋒抵在高嵐的喉,她低眸望著喉間的刀柄,不敢喊叫。在生命受到威脅之際,她慌亂間。依然看到的是他臉上反射的冷硬的寒光。

一騎一隊極速駕馬而來,周韜的眸亮了亮,而在一瞬間又褪至灰白,他與小道上埋伏的人馬也早已被玄元所清剿。

「周韜,別來無恙啊。」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

縱馬上前。

周韜勒韁繩,抬眼望去,只見那絡腮胡須的大漢打馬緩緩向他而行。

看身形,听聲音,周韜確信他並不認識此人,卻不知何故,覺得他那聲喊分外耳熟。

「別過來。」周韜冷聲道。

那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駐馬在原地不再動,硬聲道「周韜,是我,我是沈文明。」

「不可能,怎麼可能……」周韜听他那般說,滿臉的不,卻看到絡腮胡子的大漢將手放在頸部,用力一撕,撕下臉上那一層人皮面罩,露出他原本的容顏。

隨著那大漢的真容現出,周韜嘴唇哆哆嗦嗦了半天,眼中早已因難過而憋紅了眼眶,他驚喜而難以置信的喊「將軍……」

沈文明笑著淡淡回應,看到自己昔日的忠實部下,而也紅了眼眶。

「將軍,真的是您?太好了,您沒有事,真的太好了。」周韜看到沈文明的那一刻眼淚不覺滴在刀柄上,他實在是太激動了。

沈文明淡笑著看著周韜,也泛紅了眼眶。

周韜吞咽了下口水,哽咽的道「將軍,您怎麼會在這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韜,這期間發生的事,待我慢慢告于你,先放開我的佷女。你忘了,當年她大辰之日你還備了禮物于她。」

周韜惶恐的放下了刀,帶著高嵐從馬上躍了下來,將她放于地面,高嵐靠著馬,身形不穩,而周韜顧不得高嵐,快步跑了,跪倒在沈文明的腳邊。

「將軍。」他跪首在沈文明的面前,抬頭時,臉上的淚因漫上臉龐的黃沙而滑過兩道清晰的痕跡。

「你怎麼會成了錦衣衛?」沈文明躬身扶起了周韜,柔聲問道。

「為了替將軍平反,我沒想到,會在此處,再見到將軍,當初,听說將軍被人救下,不知所蹤,難道救下將軍的人便是玄元?」

沈文明點了點頭。

「那屬下真是罪該萬死,弒殺將軍的恩人。」周韜懊惱的道。

「這並非你的過錯,皇命難違。」沈文明無奈而帶著恨意的道。

「將軍,當年之事,這些年,屬下已經查出些許的眉目了。」周韜顯然很高興。

沈文明眼一沉,想起最早些時候再次踏入京都之時。

那天雪花飄落京都,飄飄灑灑,不多時,地面便已然變了樣子,遠遠看去,那雪于月色同溫,映照出一片炫目的白。

枯干的樹木上,落了雪,漸漸的失了它原本的輪廓,遠遠望去,像是開滿園的雪梅。

庫勒在那崎嶇的山道間行走,吸著一路清冷的空氣。此刻仍在下雪的天,將他的頭發瞬間染成花白,山間的寒冷穿透了他的面具。刺在他的臉上,冰涼寒徹。

他依舊邁著堅定的步伐,眼前是自己鼻息間的淡淡霧氣,就這樣,看的那前面一點淡淡的光芒,那似乎是沿途的一家茶肆,白茫茫的一片間。恍恍能見的些許遠處的景象。

老板定然是個好心人,盡管早已收攤,可卻為行路之人行了方便。還未走近,便見的那雪簾後,茶肆中似乎坐著一人,劍支在地上。手撐在劍端。目光似在望著遠處京都城門的方向。

庫勒只是抬眼看了一下,腳下的步子並沒有停,耳旁是腳落在地面上咯吱咯吱的聲音,剛剛還一動未動的坐在茶肆中的人,耳朵突然動了動。

他踩雪而過,走到茶肆旁,用長袖掃了掃凳子上的落雪,坐在了那人旁邊的長凳上。

風怒卷著茶肆上方的那塊破布。那破布幾乎沒有了遮擋的意義,反而讓人更覺得耳旁風卷起破布的囂聲強烈。

那人依舊保持著剛剛的動作只是淡淡的張口問「年輕人。有吃的嗎?」。聲音有些蒼老。

庫勒轉臉看之人,老人的側臉在光下,更可見眼角的皺紋,庫勒本就打算歇歇腳便進城,身上並沒有帶任何的干糧,于是裝作沒有听見,將頭上的簑笠壓的更低了,抱著拳,靜坐在那兒。

老人站起身來,如此大雪夜,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長衫,庫勒瞥了一臉,終是有些不忍心,將身側掛的酒壺扔了出去,老者伸手,穩穩的接住。

老者面無表情的看向了庫勒,渾濁的眼楮一如那白茫茫的雪。

「謝謝了。」老者拽開了酒壺,對著城門的方向咕咚咕咚的仰頭喝了幾口,那枯瘦的指節分明。

暗夜中,有什麼如火中柴燃燒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音,一聲猛過一聲,那茶肆木頭上貼著的告示被風卷下,向著兩人的方向飄過,庫勒抬眸,站起身來,忙接過那吹來的紙張。

「听說是一大官。」老人抬眼看了一下,正在看告示的庫勒,淡淡的道。

庫勒抖開告示,目光細細的掃過告示上的文字。

老者將酒壺蓋子蓋上,看著那清冷的月光下,已經能夠看清少許輪廓的京都城門,渾濁的眼輕輕的動了動,面上卻無一絲的表情。

「這是幾月前的告示了,早就不新鮮了,沈大將軍,沈文明遭遇滅門慘案,听說,是因為沈大將軍是太子黨羽,太子一倒,自然他也不能幸免,京都人早已將這作為飯後談資。」

黨羽。

這個詞竄進庫勒的耳中,他一直握著告示的手一緊,那告示邊緣處被他抓出褶子,幾乎快揉碎,那告示上的名字更是讓他心口忽生強烈的痛感。

他抿了抿唇,手一松,告示從手中而落,掉落在地面上,還未落雪,便被風卷起,吹向遠處。

「听說,被滅門的還有一御史,官職也不小。」他重新坐在長凳上,淡然的開口回道。

「這個老夫倒也有听說,但這兩樁事不能同語,沈大將軍曾經為了宣統江山立下過難以磨滅的功勛,是一位愛國的好將軍。」

將簑笠壓的很低的男子,面具下的嘴角微翹,眼中流露出些許的苦澀。

「呵呵,大將軍又如何。」他冷笑一聲,接著道「如今將軍府被封,人也不知去向,淪為階下囚,當初的風光也猶如曇花一現,一時罷了。」

庫勒腦海中又跳動出一些零星的畫面,晃的他心口微恙,怔怔的看著面前的下落的雪花,雪花飄飄灑灑,似乎沒有要停的跡象,這雪花映襯著他的神情,那神情染上一層的冰霜。

老者此刻轉過身來看他,頭低垂著,整個人臉陷入簑笠營造的黑暗里,看不清容顏。

庫勒手擱在桌上道「太子之案,偶爾還能從大膽的說書人口中听的,說的繪聲繪色,仿若他在場似的。」

老者輕笑了笑,問「那倒是真有大膽的人,皇上可是明令禁止言談太子之事。」

「只是老夫倒是好奇他們說了些什麼,年輕人,可否把你知道的講講。」

庫勒的簑笠微動了動,向老者那邊輕微的轉了轉頭道「听說是為了一個情字,世人皆傳,太子妃明萱乃是大成國的細作,太子犯下這不可饒恕的錯誤,也皆是因為此女,太子被廢,太子妃被處死,終究太子失了人,失了全部。」

「可是真的?」老者皺眉問道。

年輕人的簑笠動了動,似乎微微抬了抬頭,道「市井之言,怎能盡信。」

「但也不是完全空穴來風。」市井所言,大將軍身上藏有一封密信,听說那信上是太子余黨的名單。」

「听說這名單第一人,便是老國公慕容復,名單上的人數眾多,若是大將軍交出那密信,這京都恐是要變天了。」老者眼帶擔憂。

「听說大將軍被嚴刑逼供都沒有屈服,可是最後不知為何卻逃獄了,也不知為何他不將那密信呈上。」

庫勒坐在那里听著,在老者悵然若失的語氣里,輕微的吸氣,長長的吐了口濁氣,看著面前的那團白霧,身子已經因為坐的時長,有了些許麻木的感覺,雪落在手上,在微紅的手背上,很慢很慢的消融。

這寒冷,伴著風,入侵他的身體,陣陣寒意。

天還未打亮,卻被這雪襯的恍如白日,老者走近庫勒,將酒壺放在了他旁邊的破桌上,道「天不早了,走,城門該開了。」

「老夫先走一步。」老者說完,動了腳步,單薄的衣襟在風中翩飛,庫勒扶了扶簑笠,抬眼看著老者漸行漸遠的背影。

那冤情如同那夜被漫天大雪掩蓋的地面,又如何能夠明了,被世人所知曉。

沈文明恍惚回過神來,拍了拍周韜的肩膀。

「高嵐。」秦子明看著高嵐踉蹌,知她被這樣的陣勢嚇壞了,忙邊喊著邊跑向了她。

「子明。」高嵐略帶委屈的喊了一聲,腳上卻像是灌了鉛,動也無法動彈,一動一陣麻疼感便傳遍全身。

看她晃蕩,秦子明忙扶住了她。

「子明,嚇死我了。我差點就死了。」看著秦子明過來,高嵐用力的撲入他的懷里,放聲痛哭起來。

她突如其來的擁抱,讓秦子明楞了楞神,他反手抱住了她,仍由她在他懷里嚎啕大哭,小聲的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

「嚇死我了……差點就死了。」她依然在秦子明的懷里小聲的抽噎,秦子明眼中仍然帶著擔憂,但更多的是掩不住的關切。

「我以為沒有人在意我的死活呢。」她越說越委屈,想到玄元對她生命的漠視,淚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站在不遠處的玄元,看著此刻抱著的兩人,耳邊飄過高嵐怪怨的話聲,他狠狠咬住唇,壓住心中紛亂。

原以為自己什麼都不在乎,尤其對女人已經能夠做到無視,可是高嵐出現了,就像是閑置的琴弦,偶爾被撥動,他的心便蕩起絲絲漣漪。

那一刻,他不畏懼任何的謾罵,卻難以全然面對她的眼神。

一時恍惚,眼底只能看見那緊挨著的兩人。

「我說過我會對你負責的,就算別人會,我也不會。」秦子明柔聲道。

「我招誰惹誰了,好好的,脖子就見紅了,還差點就見了閻王。」高嵐說著看向了秦子明,看著他撇著嘴,寵溺而又無奈的看著她,又不禁破涕而笑。

「話說你剛剛真不男人。我看你剛剛都快哭了。」高嵐吸了吸鼻子,調侃秦子明道。

「廢話,你都快沒命了。」秦子明硬聲道。

高嵐笑了,再次撲入了秦子明的懷里道「你很男人,你最男人了。」

「傻瓜。」秦子明簡直拿高嵐沒有辦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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