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您有什麼開心的事嗎？我看您笑得眼楮都要開花了。」
「沒、沒什麼，天氣不錯，心情自然就好了。」
這幾天面對顧家婆媳的拉鋸戰，苒苒覺得自己儼然成了中間那條繩子。姚氏為了表現自己真的洗心革面，不但對顧老恭敬謹慎，對苒苒也呵護備至，每天都要當著顧老的面惡心她一把。
「苒苒來，這個給你吃，早上剛從山上摘下來的。」
「苒苒越發討人喜歡了，瞧著模樣，真是怎麼看怎麼舒服。」
「多虧母親慧眼識人，要不讓我上哪找這麼貼心的媳婦。」
每次姚氏一出現，苒苒就條件反射地冒起雞皮疙瘩，恨不得轉身就逃，對著她那張臉只能勉強擠出一點假笑。可姚氏還不肯放過她，非得把她從手掌模到頭皮，挨個夸一遍，直到顧老出聲。
「苒苒，你去廚房讓炖個湯，去膩的！」
顧老雖沒拒絕姚氏的到來，可對她的出現也睜只眼閉只眼，只有受不了她對苒苒那近乎肉麻的寵溺行為時，出手拉了一把。
「母親，這種事讓我去就好了。」姚氏為表賢惠，簡直是不要臉到極點。
「，這種跑腿的事讓我們年輕人來就好，您還是坐著吧。」苒苒一臉嚴肅地說完，假裝無視顧老的白眼，火速逃了出來。
唯一讓苒苒不反感姚氏的是，因為姚氏每天的準時報到，菁菁也選擇性自動隱蔽，顧連昭更不會撞槍口，所以她也樂得耳根清淨。
不過，姜還是老的辣，姚氏拼不過顧老的定力，在多日的晨昏定省都撼不動顧老的態度後，她終于也撐不住這面子功夫，借口身體不舒服，一連三天都沒在苒苒面前出現過。
「長這麼大還玩手指？」顧老瞥了賴在身邊偷懶的人，只見她抬頭露出笑臉︰「才沒有，我只是在算這回又得病幾天，這才好不到十天呢。」
「那你算出來沒有？」顧老笑里帶著嘲諷，「你真當她伺候過人？自她進顧家這些年，我連讓她打水添飯都沒做過，這幾天就想收買人，她還女敕著點。」
「還是祖母英明。」苒苒隨口應聲，立刻被顧老敲了敲腦殼，她吃痛地扁起嘴︰「祖母太不厚道了，我剛剛還夸您呢！」
「下次夸人得認真點。」顧老被她的滑稽樣逗樂了。
一個翻身，苒苒跪趴在顧老身旁，用力睜大眼楮，夸張道︰「祖母簡直就神機妙算明察秋毫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仁心宅厚菩薩再世……」
「得得得，給我滾去做功課。」顧老伸手打了她的**，眼眉卻笑彎了。
苒苒笑眯眯地邁出屋子，心里卻在月復誹︰顧老果然是只老狐狸，這些年看似姚氏能在顧家主持大局，實際上底下做實事的人都是顧老帶出來的，她一撤姚氏的權，沒人敢幫姚氏說句話。至于在顧世昌面前唱那一出，也只是順個台階，不好讓人覺得是她為老不尊奪媳家權。
剛走出屋子沒幾步，明路神秘兮兮拉她到一旁︰「娘子，要見您，別讓老知道。」沒等苒苒回神，明路拖著她往外走。
「，您找我有什麼事？」看著姚氏慢條斯理地喝茶，和在顧老屋里完全兩個樣，苒苒心里哀嘆︰看來她先前一片好心是被狗吃了。
「你來顧家也有半年了吧。」見苒苒點頭不語，姚氏輕笑，「你別緊張，我不會拿你怎麼樣，既然我把鐲子給你，就算我不喜歡，也只能認了你這個媳婦。」
「謝抬舉。」苒苒心里呵呵一笑，原來這鐲子真有這種意義，可她怎麼覺得不像。
「你是個聰明丫頭，我也不拐彎抹角。你上回說得對，將來老死後，這個顧家還是我的，你要是乖乖听話，我自然也不會虧待你。」
苒苒眉頭幾乎皺成峰巒，她當初可沒這麼說，怎麼從姚氏嘴里復述出來總有一股叛臣謀逆的味道。
「祖母會長命百歲，也是。」苒苒企圖敷衍。
姚氏嗤笑，「你不用在我面前抖鬼機靈，這屋里就我們幾個，我跟你說的話傳不到老耳朵里。如今大權都在老手里，我什麼都做不了，我要你替我在老面前多說些好話，順便把她平日的大小事都給我說就好了。」
苒苒嘴角抽了一下，這是讓她做奸細？！
「其實的好，祖母都記在心里，不用我說也一樣。」
「我看她根本都不買我的帳！」
「祖母常說為人大方，樂善好施，讓我多與學習。」
大方、好施沒錯，只可惜理財無方，听善林媳婦說顧家剛搬來雲山時可不止這點家底。然而，要說姚氏有多大的毛病，其實也沒有，頂多就是愛花錢，不善理財，又善妒罷了。換做生在名門望族，撐得起消耗，又有良僕在旁，這都不叫事兒。只不過如今的顧家頂多就是隱居深山的富余人家，要跟世家巨賈比，自然是沒法看。
「祖母平日也沒做什麼事，就是听听匯報，看看賬本，偶爾抽查我的功課，然後就沒了。」苒苒見姚氏皺眉，故意問道︰「這幾日不也都看到了嗎？」。
姚氏沉聲道︰「我沒說這幾日，我是要你往後都來跟我說。」
苒苒故作不解，「以後都不去給祖母請安了嗎？」。
姚氏有些不耐煩，「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你記住，以後多跟我說老屋里的事就好。最好把平日老吃的用的，還有見什麼人都記下來，一一給我說清楚。等我重新拿回家權，少不了你的好處。」
听姚氏大放厥詞，苒苒不禁冷笑一聲︰「，這不大好吧，您要我監視祖母，是打算做什麼呢。」
姚氏見苒苒口氣不對，跟著板起臉，「什麼叫監視力！我這是關心老，你別忘了，你的是昭兒，而我是昭兒的親娘！」
「苒苒替祖母謝關心，苒苒一定會用心照顧好祖母的，但把祖母的行蹤匯報給恕苒苒做不到。」雖然不知姚氏葫蘆里裝了什麼藥，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要是沒事，我就先了。」
說著，苒苒轉身就走，去听到姚氏一聲怒喝︰「站住！我同意你離開了嗎？」。雖然知道苒苒沒那麼容易收買，可也沒想到她會這麼強硬拒絕。
苒苒沉了一口氣，緩緩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姚氏，「還有什麼事。」
「你就不打算替你兄姐的未來著想嗎？」。姚氏如願看到苒苒臉上的表情從驚訝變成憤怒，她不屑地笑了起來。「你舅娘是個貪財的人，她能用五十兩把你換來，也一樣能用五十兩把你阿姐賣掉。」
苒苒沒想過王氏當初跟顧家開價五十兩，還以為自己因為顧家算過命才特意上門求的，頓時又怒又臊，一想到春曉也會被賣掉，不覺著急了起來。她來顧家還算是運氣好，可是春曉就不一定了，十有八九是被賣去當妾的。
「你到底想做什麼！」苒苒幾乎咬牙切齒。
「我已經說了，做不做是你的事。你要忍心自己享福，看兄姐過苦日子，我也不勉強你。」姚氏口氣輕蔑，「但要是被我知道你把這事跟老說了，後果會如何，你自己想。」
原以為自己在這里可以獨善其身，只要安安分分地跟在顧老身邊，天大的困難砸下來也會有人頂著。可當姚氏提到春曉姐弟時，苒苒有種力不從心的恐懼感。
在他們看來，拿捏春曉姐弟的未來就跟喝口水似的，可她不同，別說他們是她現在唯一有血緣關系的，就是滴水之恩也該涌泉相報。萬一王氏把春曉賣給個老頭做小妾，或者賣給惡霸當填房，這輩子就全毀了，而春元的科考夢也成空了。
看著苒苒連禮都不做，轉身就走，在一旁沉默的小劉氏終于開口了︰「，小媳婦能靠得住嗎？」。
「靠不住，老還能拿我怎麼辦，休了我不成？」姚氏定了定神，表情有些凌厲，「我在這個鬼地方受夠了，她不願，我可不想陪她老死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