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天被苒苒的記憶力給打擊到，就算按她的方法去做，卻也難達到她那麼流利的程度。只是連試了幾天，自己心情是郁悶了，可先生卻意外驚喜。
他早覺得顧連昭是塊讀書的好料子，可偏偏生在富貴人家，毫無上進心。如今肯定下性子認真讀書，作為夫子，這必然是最開心的時。是以，當顧連昭提出中午要留在學堂吃飯讀書時，先生主動就把自己的書房讓出來給顧連昭用。
苒苒可不承認自己只是懶，寫慣了硬筆，毛筆這種軟綿綿又不好控力，讓她寫字簡直就是要命。「我又不用科考，寫那麼好看干嘛，能認出來就行。」
「就你那字，誰才認得出來。」顧連昭卻似乎跟她杠上了，搬出教書先生的樣子，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拍著桌上鋪好的文房四寶。「從今日起，以後你給我送飯，然後留在這里練字，等我下學再陪我。」
打量著顧連昭一本正經的表情，苒苒愣了一下，「為什麼，我在家也可以練字。」
顧連昭有些不高興︰「在家沒人教！」
苒苒找借口推月兌︰「練字而已，有沒有人教有什麼關系，再說……」
顧連昭氣得跳腳，他肯拉下面子教她寫字，不感恩戴德就算了，居然還跟他討價還價，「給我住嘴，我讓你練你就練，你再不練，我就、我就……我就把你的鬼畫符貼到學堂來！」
苒苒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說︰「好啊，反正丟臉的是你。」
沒由來被苒苒一句給噎住了，顧連昭一時找不到說什麼話，竟把自己憋得了個臉紅，半天才吐出一句︰「你……到底練不練！」
苒苒好笑地看著他在一旁著急跳腳，眼珠子轉了一圈，問道︰「那你給我個說法，為什麼我要留在這里練字。」她可不認為顧連昭有這麼好心，把她喊出來就為了練字，那在家練有什麼不一樣。
苒苒的讓步讓顧連昭心里舒坦了一些，可又不好說自己是不服氣背書輸給一個比自己年幼那麼多，而且還從沒上過學的小丫頭。
他遲疑了一會兒，瞥見苒苒軟乎乎的小臉，努了努嘴︰「沒點本事，還想當我媳婦。」
苒苒差點沒被顧連昭的理由笑噴了，「少爺，您確定是要媳婦，而不是個賬房？」
顧連昭被追問得有些不耐煩了，把她拉到書桌前，一把將她按在椅子上，從墨香手里接過毛筆，塞到苒苒手里︰「少羅嗦，我讓你練，你乖乖練就是了，否則今晚不給你吃飯！」
本來還想推辭，一听沒晚飯吃，苒苒立刻停止脊背，認真地練起來。
因為書桌太高，苒苒只好跳下椅子，站著寫字。顧連昭看著苒苒嬌小的身影站在書桌旁一筆一劃認真地練著，嘴角不由得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聲音也清脆起來。「你慢慢練，等會我背書給你听，我已經會背好幾篇新文了。」
苒苒手中的筆頓了一下，輕輕吐出一聲只有自己才能听見的嘆息，沒想到顧連昭竟然念念不忘是想背書給她听。
不過想來，顧連昭也著實可憐了點，別的人家姐妹一大堆。她怎麼說還有個和哥哥，舅舅也有四個兒女，可顧連昭就只有自己一個。
看姚氏和顧世昌的關系，幾乎是不可能再給他生個弟弟或妹妹，以姚氏對姨娘的態度，庶出的也大概活不下來。作為一個富庶又有家世的獨生子來說，顧連昭肩上的壓力要比其他人來的大。
苒苒一邊想著，一邊寫，也不知道顧連昭什麼時候來到身後。忽然從身旁伸出一只手，指著她剛剛落筆的那個字，嚴肅道︰「你這個字寫得不對。」
心咯 跳了一下，感覺到顧連昭正彎腰湊在她臉龐，她有些尷尬，悄悄把身子往旁邊挪，嘴上抱怨道︰「有啥不對，不是劃就可以了嗎。」
顧連昭不滿苒苒的學習態度，伸手握在她提筆的手上，拿著她的手，在空白處重新寫了一遍，「誰說的，這一筆，你看。」
一個鋒芒有力的字浮現在白紙上，苒苒這才，顧連昭拿給她做參考的幾個大字都是他自己寫的。雖說不上什麼大家之氣，可運筆靈活，鋒芒初顯，顯然得是小有成就之勢。較之苒苒臨摹的那幾個字，簡直就是天然之別，要說顧連昭寫的叫毛筆字，苒苒最多是在畫毛毛蟲。
「提筆、回峰、頓筆，再轉腕上來，這樣才好看。」
又一次意外地顧連昭不為人知的一面，苒苒不由得側目，看著這近在咫尺的側臉，高挺的鼻梁，圓滑的曲線，眼神堅定而有神。原來她印象中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少爺，也有這麼平易近人的一面。
連寫了幾個生字，顧連昭苒苒根本心不在焉，斜眼卻對上她直白又堅定的眼神，不覺耳朵有些燥熱，忙松開苒苒的手，推開了幾步，惡著口氣說道︰「看什麼，我讓你看字！」
苒苒遺憾地搖搖頭︰「認真的樣子果然比較好看。」
這句話可讓顧連昭羞到脖子都泛紅，他瞪了苒苒一眼，快步走到窗邊，試圖讓自己緊張的心情平靜下來，還不忘回頭催促苒苒繼續練字。
「嗦！快練快練！」
到底是比顧連昭接觸了更多人，苒苒很快又扯出厚臉皮，嘴里碎碎念︰「反正我不用出去寫對聯，不練那麼漂亮行不行？」看著顧連昭新寫的幾個字，苒苒自認自己再練多十年也未必能趕上，所以落筆又毛躁了。
顧連昭回頭正看到她潦草的涂畫，氣得跳腳︰「不行！你要是不練，我就在你臉上畫烏龜，你的字有多丑，我就畫的多丑，然後不準你洗掉！」
這下可戳到苒苒的痛了，她差點就失口罵出來︰「顧、少爺，你太狠了！」
挨罵就算了，不給吃飯也忍了，居然要在她臉上畫烏龜，虧顧連昭想得出來。
好似捉到了苒苒的把柄，顧連昭笑得十分得意︰「哼，那你還不趕緊練習。」
苒苒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嘴里無聲地把顧連昭罵了個臭，卻不敢再敷衍，生怕顧連昭真的發起瘋，畫了只烏龜讓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