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別追我 (55)如履薄冰

作者 ︰ 容西

其實她曾經做過蘇景淵晴人這件事已經稱不上秘密了。盡管當時媒體公布了她是‘蘇景瀾私生女’的身份,騙騙廣大湊熱鬧的群眾還可以,但對有心人這是根本沒用的。

對陳墨涵…就更是沒有用了。

那個爆料的任慧女士可是她的師姐,光這一點就注定他知道的要比別人多。

況且當時她跟陳墨涵有過一面之緣,只要稍微一細想,也不是想不到實情的。

那麼…薄涼開始思索陳墨涵會不會把‘她還活著’這件事透露給有心人知道。她覺得自己從那場‘車禍’的‘死里逃生’如果傳到了蘇景淵的耳朵里,不論他是否記得她,這四個字都會變成‘不可饒恕的欺騙’,隨之而來的可能就是他的怒火了。

薄涼拄著桌子揉揉額角,覺得又回到逃離最初那段如履薄冰的日子了。

蕭條的十一∼月晃晃悠悠的了。

陳墨涵只字不提她的從前,聊天內容也根本不涉及她的,他甚至只圍著逗狗跟客棧這兩種話題跟她搭話。他攤坐在藤條搖椅上,曬著午後的陽光,感嘆說︰「這里叫塵世,我卻覺得這里是塵世之外,安靜,愜意,像是你為自己造的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也有‘避世之地’的說法。

薄涼真心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她站起來說要出門去買年貨,藤椅上的人就特別沒形象的一個打挺就起來了︰「一起吧,我還沒逛過這兒的市集。」

「沒有市集,普通超市而已。」她要去的地方是華成購物中心,那里負一是大型超市。

「沒關系,我可以幫你推車啊!」陳墨涵眉開眼笑,幾分期待的道。

薄涼見這個樣子,忍不住心下嘆氣。唉,你說那麼多年前他是自己玷污不起的清朗,現如今,他依舊是自己褻瀆不起的,才華橫溢的翩翩佳。可怎麼…總在他面前感覺到低微呢?

這大概是那一年初見時先入為主了。

薄涼穿著羽絨服帶著口罩,開車載著免費的勞力,直奔華成負一了。

她覺得自己再也不會踫紅色的車了,特別是跑車這個東西。她在停車場,路過某停車區,一輛紅色超跑映入眼簾,她下意識就踩下了剎車,慣性將人沖的有幾分頭暈。

「你怎麼樣?沒事吧?」

陳墨涵緊張的聲音傳來,她才把滯住的一口氣呼出,額頭劉海兒下一層薄薄的冷汗。

「沒事…沒事…」她連續呼了好幾口氣,歉意的跟他開玩笑︰「我是傳聞中的女司機,危險系數比較高…」

陳墨涵看著她像是蒙了一層絹紗的眼楮,心下幾分躊躇,別開頭說︰「你不用特意點明,我都知道,我知道的。」

他的話像不輕不重,落到心上也不疼不癢,可就是讓人感覺難受。

薄涼深深深呼吸,然後就近把車停了進去。臨進超市入口,她神經敏感的朝後看了一眼,一種猶如驚悚片的毛骨悚然,她覺得那輛紅色跑車的兩個車燈就像兩只鬼眼…

拜這輛車所賜,她做了整整一夜的噩夢,還伴隨著小度低燒。

醒來時枕頭是濕的,床單是潮的。夢里的畫面都還沒有完全散去,她的胸口還心有余悸的起起伏伏。

這是個噩夢。

夢里有個女人趁她去銀行存錢,將蘇景淵交由她代步的那輛紅色法拉利開走。然後,那輛車在蜿蜒的懸崖公路上飛馳…它翻到山下,一路伴隨著爆炸…還有那些充斥耳膜把呼喊都淹沒的巨響…再然後…偷走車的那個女人…一身紅衣的來找她,對著她微笑…笑的那樣詭異…

這是那一年真實發生的事情,那輛被報紙報道的‘豪車翻爆’案的主角,正是那個偷偷開走跑車的女人跟蘇景淵給她代步的那輛紅色Ferrari。

那個女人到死,都沒能擁有自己的身份,以華成第四代大的身份而亡,代替了‘蘇暖’…結束了她那一段荒唐的人生。

因為虧心,才會噩夢,才會害怕。薄涼大口吞吐著呼吸用以緩解心中的恐懼,她著實被今天的車,跟晚間醒不來的夢給嚇到了。她甚至有點兒害怕,這會不會是老人常說的‘中邪’。

她看看空蕩蕩的房間,一時間就感覺毛骨悚然。

她伸手去床頭撥了客棧的內線。

不一會兒,向大娘端著感冒藥跟早餐的清粥小菜上來,模了模她的額頭,說︰「是有一點燒的嘛,喊大夫來給你看看診?」

她帶著些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口音,意思是找附近診所的老大夫來看看她的病。

薄涼搖搖頭,把粥跟小菜三下五除二的吃光,連藥也一並吞了。

向大娘注意到她的枕頭,嚇了一下︰「怎麼了?枕頭都花了?你身上也潮了嘛?」

薄涼誠實回答,說做噩夢了。又問︰「陸觀觀呢?要不把亨利給我喊上來陪我吧。」

她一個人實在有點害怕。

她時常噩夢的毛病,客棧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點,所以她的房間里都會準備一些有助安眠的香薰跟精油之類的。

向大娘等她折騰著把床單換好,給她點上了一盞香薰燈,又把亨利喊了上來,這一切都做完,她才收了餐具下樓。臨走她還囑咐亨利好好守好‘公主’,有點不符合五十幾歲年紀的調皮。

屋子里又變得安靜,安靜的有些可怕,薄涼把亨利喊到了近處。它在床邊露了一個腦袋不解的看著她,仿佛在問‘公主有什麼吩咐?’

薄涼感覺幾分好笑,心里的陰霾淡了一些,就拍拍身側的位置︰「上來陪我睡會兒吧。」

毫無疑問,她的話是得不到回應的,亨利只是看看她的手,歪了腦袋更加不解了。

薄涼只得從被窩里鑽出來,抓著亨利兩只爪子應是把他拖了上來。亨利戰戰兢兢的趴在旁邊不敢動,她拍了拍亨利的頭,安心了︰「睡吧。」

沒一會兒,感冒藥里瞌睡的成份發揮了作用,眼皮漸漸睜不開,很快就睡了。

昏昏沉沉間,像是做一個久遠的夢。夢里的那個人看不清面目,卻感覺一身溫柔。他的手落在她的額頭,觸感微涼。

就像許多年前的蘇景淵,他總會在她感冒發燒時用剛洗過的手觸踫她的額頭。有時又會故意拿冰涼的東西去觸她因感冒而發燙的額頭,那感覺固然舒服,他卻壞心的說喜歡她那時性感的嗔喟。

但是…薄涼知道,這個夢里的人不是他。這個人的氣質,是與蘇景淵雪氣清冷完全不同的溫暖,溫柔…這感覺太過純粹,純粹的讓她享受不起。

後來,她就已經有幾分‘逃避’意味的不想醒來了。她每每生病脆弱的時候,時常都會害怕面對未來,面對連想象都難以承受的孤苦。

然而,活潑跳月兌的陸觀觀根本不允許她一覺不醒。她還帶著一身室外的涼氣,就撲到了她的床前,手也正面反面的模她的額頭,嘴里驚訝不已「這麼燙手怎麼不去醫院?又不是舊社會醫療條件不行,怎麼能讓她這麼干扛著?萬一燒壞腦子怎麼辦?」

薄涼抿住唇忍不住笑,就听到陳墨涵說︰「她已經退燒了,睡了一個,是你的手太涼了。」

陸觀觀「啊?」了一聲,薄涼睜開眼,就見她把手貼在自己臉上,「貌似是這麼一回事。哎,你醒了啊?」

她發現了薄涼的目光。薄涼就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從被窩里坐起來,因為身上穿著棉襯衫,所以也沒什麼忌諱。但是陳墨涵卻跟扎到眼楮似的猛地背過身去,搞的陸觀觀跟薄涼自己都往她身上看…根本就沒露出什麼多余的地方。

陸觀觀翻翻白眼說︰「陳大藝術家啊,你的反應太過度了啊,她好好的穿著睡衣呢!」

原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被陸觀觀這麼一點明,連帶著覺得他一個大男人出現在女人房間都不自在了。

陳墨涵大概也是這樣覺得的,就說了聲「我下樓看看晚飯」便抬腳出去了。

陸觀觀看著門關上了,才好笑的說︰「反應太過度了啊,那點心思全暴露了。」

她反正是認準了陳墨涵對薄涼有好感了。

薄涼也隱約感覺到了這一點,但她無法回應,也回應不了。她對陳墨涵的感覺最多就是一個知道自己秘密的,再升華…也只能是好而已。有些事她心知肚明,卻不能道與別人說。她問陸觀觀︰「就快元旦了你不回家?」

「不想回了,我爸整天都圍著我弟跟我小媽轉,沒意思。」她抱著旁邊藤椅上的抱枕,語氣寂寞的很。

薄涼有點感慨的笑了︰「回家過的年才叫過年,你要跟我似的,一個人漂泊,連思考‘回不回家’都免了。」

「你不知道,我們家太復雜了。一個紈褲子弟的爹,一個比我大不了幾歲的小媽,一個比我小二十幾歲的弟弟…」她覺得恐怖的搖搖頭,「我真的覺得融不進那樣的家庭…」

薄涼眨眨眼,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你的…母親呢?」

「我媽也有她自己的家,一個比我大不了幾歲的繼父,一個比我小十幾歲的弟弟…沒意思。」

她還嫌棄的擺擺手,語氣無所謂的讓人感覺她在說笑。

有時心越大,人就越寂寞。

世界上也會那種‘因為在乎,才會表現的無所謂’這種奇怪性格的人。

薄涼抓不住陸觀觀真沒心沒肺還是故作不在意,就跳過了這個話題,邀請她在自己房間過夜,還開玩笑說「請陸大觀前來鎮壓噩夢。」

後者欣然同意,走著京劇里的步伐,抖了抖不存在的袍擺,「待本座去去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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