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太後傳 第四一二章 死別之言

作者 ︰ 夕林之下

北魏官員貪污成風一直是歷代君主深惡痛絕之事,歷朝歷代都會頒布各式法令懲治官吏貪腐。但是,均收效甚微。到了拓跋弘當皇帝之時,貪腐之風更勝,拓跋弘多次下詔嚴打貪污,貪腐過百石者,死!這道法令還沒等頒行,便招來了不少大臣的反對,一致上表,若皇上執意行事,朝中必定再無可用之人。

拓跋弘深知朝臣貪腐根深蒂固,即便是再嚴苛的法令,也難以根除貪污之患;相反如果強加推行,勢必會引起諸多不滿,結果反而會適得其反。

拓跋弘正值愁眉不展之際,詹事張白澤提出建議,「以獎清官代懲治貪官」各級官員按照為官作風、政績、百姓口碑分別予以不同級別的獎勵,倘若獎勵制度推行之後,還有貪腐者,一律從重處罰。

這次的法令頒布之後,朝臣雖也有反對之聲,但卻容易推行了許多。法令頒布之後,ˋ自上而下,均有被查出的官員,拓跋弘毫不留情一律從嚴懲處,且詔令各州郡官員,所轄之地,貪污受賄者,一經查出均可先斬後奏,不必層報朝廷,只將證據、案由層報朝廷即可。

皇後李氏去世之後,拓跋弘更無暇顧及自己的長子小拓跋宏了,小拓跋宏則由馮落璃親自撫養。年僅三歲的拓跋宏,聰明機敏,時常雖馮落璃前往太學听高允等一代博學大儒兼治國能臣,講授治國之道、經史子集。那一雙圓溜溜的大眼楮,總是充滿好奇的看著講課之人,還時不時的會問馮落璃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逗得滿堂學子哈哈大笑。在武功上,小拓跋宏更是天賦異稟,一雙眼楮精準無比,每個學子拉弓射箭之時,他只要看一眼,便知道能不能中靶,能不能射到靶心之上。

有的學子不信邪,把眼楮蒙上,一切听從小拓跋宏指揮,每當小拓跋宏說放箭,屢屢射中靶心,箭無虛發。饒是堪稱戰場傳奇的嗎,慕容白曜也吃驚不已。

為了方便小拓跋宏學習枯燥的治國之道,馮落璃親自編寫「勸誡歌」交由太傅高允審閱無誤之後,讓宮人編纂成曲供小拓跋宏,听、讀並跟著唱,小拓跋宏很是喜歡,效果也頗佳。

因為林氏被冷落的萬安國,小心謹慎行事,懂得避其鋒芒的他,充分利用拓跋弘對他的愛重之心,也漸漸恢復了以往待在皇帝身邊的榮光。拓跋弘雖對他還有芥蒂,但林氏臨終前的話,也讓他多少有些愧疚,繼而對萬安國的厭惡也就不那麼重了,尤其是拓跋安樂出任司州刺史之後,朝中沒有人和他說體己話兒,外有朝臣重壓,內有馮落璃對他淡漠,萬安國無疑是他諸多煩悶情緒的宣泄口。再加上萬安國小心翼翼的應對,處處順從,兩人之間的關系又逐漸密切起來。

「皇上,今日一早臣進宮之時听到幾個太監嚼舌根,原本想上前訓斥幾句,不想听到了些不該听的」

拓跋弘放下手中的朱批,扭頭盯著萬安國,眸子里有試探也有追問,一會兒又低頭折子,「那些個奴才們又嚼什麼舌根了?你的耳朵倒是靈光的很呢」

萬安國咽了口吐沫,方才拓跋弘猛地看他嚇了一跳,見拓跋弘又繼續看奏折,才緩緩放下心來,慢吞吞說道︰「那幾個奴才說,這些個日子,宿衛監李奕和咱們的新濟南王慕容白曜可是沒少往太和殿跑呢」

「他們兩個協助太學擴建之事,時常去母後那里匯報不是很正常嗎?」。拓跋弘不動聲色,口吻淡淡道︰「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皇上說得對!是臣唐突了」萬安國沒在接話而是看了看一旁伺候的太監李堅哈著腰給拓跋弘續了點兒熱茶,尖細的嗓音像是利器劃過石板,尤其的刺耳,「皇上認定的理兒,準沒錯!依奴才卡吶,興許是萬世子听岔了也說不準。」

拓跋弘扭頭橫了李堅一眼,將手中的朱批再次放下,看了看一唱一和的兩人,「你們兩個這是要唱雙簧嗎?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萬安國急忙行至書案之前跪下,「微臣不敢造次!臣確實听到奴才們說宿衛監的李奕和慕容白曜這些日子出入太後宮闈,時常待至夜半,方才離開!」

李堅也撲通一聲跪下,「奴才該死!奴才雖早有耳聞,但只以為是尋常商議太學擴建之事,就沒有當會兒事兒稟報陛下!今日世子說起,奴才頓感不妥!」

「混賬!」拓跋弘一掌拍在書案之上,猛的一下站起身來,嚇了兩人一跳,「胡說八道!太後乃是母儀天下之尊,豈容你們這些個奴才說三道四的?!」

「微臣該死!」「奴才該死!皇上饒命!」

拓跋弘冷冷的瞟了跪著的兩人一眼,不再說什麼抬腳走出永安後殿的書房。萬安國和李堅的話像是塞了一把頭發在拓跋弘心里,悶悶的堵得慌。李奕的才能他不是不知道,之所以沒有重用于他,只因為他長了一張和先帝有幾分相像的臉,原本以為讓他郁郁不得志就好,沒想到

心煩意亂的拓跋弘不知怎麼的就走到了前往太和殿的必經之路上,看看不遠處的太和殿,拓跋弘握了握拳頭,準備轉身離開。

不想這個時候,李奕從太和殿走出,像是一把火苗噌的一下燃著了拓跋弘胸中的那份猜忌,不由得鐵青了臉站在原地。

「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李奕快步走到拓跋弘身前,俯身行禮。

拓跋弘眸色不善的看著李奕,從容不迫,禮數周全,全然沒有半點兒誠惶誠恐的意思,難道是憑借太後的恩寵,就可以不把他這個皇上放在眼里嗎?

「太和殿乃是太後寢宮,你一介宿衛監怎可如此隨意出入?」

被訓斥的一頭霧水的李奕有點兒蒙,自從監造太學以來,若非事出有因,五日向馮落璃匯報一次工事已成慣例,也是得到皇上恩準了得,怎麼就成了隨意出入了呢?

「回稟陛下,臣奉命監造太學擴建一事,今日是稟明工期之日,並不曾隨意出入宮廷!」身為一介文人,李奕難免有點兒傲骨之氣,為皇帝所訓斥,本應謝罪了事,不想他卻軟軟的頂撞回去。

眼下李奕的傲慢,再加上萬安國和李堅的話,拓跋弘只覺得自己的尊崇受到了極大的挑釁,冷哼了一聲轉身,大步離開。

拓跋弘返回書房的時候,萬安國和李堅還跪著,沒有說話兀自走到書案之後坐下,林氏和萬安國穢亂之事不停地在腦海中浮現,倘若馮落璃也

「混賬!」拓跋弘一拳打在書案之上,朱批震了又震。

「微臣知罪!」「奴才該死!」

拓跋弘看向萬安國和李堅的眸色漸冷,嚇得二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許久之後,拓跋弘才緩緩開口,「自李順時起,李氏一族在朝為官也數十年了吧!尚書李敷更是繼承李順的衣缽,朝臣之中稱贊著大半。還有其弟李奕,學富五車,卻只落得個宿衛監的小職,想來李敷心中也是怨著朕的吧!」

如萬安國、李堅這般精明之人如何不知道拓跋弘的意思,互看一眼靜听著拓跋弘的下文。

「你們可有什麼良策」拓跋弘抬眸,略帶陰冷的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

拓跋弘的意思,萬安國和李堅都心知肚明,要對李奕一族下手了,自然也是他們揚名立萬的好時機。萬安國起身,謹慎的走到拓跋弘身前,低聲道︰「皇上,今早相州有司奏報,刺史李訢受納民財及商胡珍寶,為民所告,本應處死,尚書李敷听說,念在李訢多年好友,故意隱瞞不報,替李訢遮掩。」

「哦?」拓跋弘不可置否。

太監李堅捂嘴偷笑,拓跋弘一個茶盞丟過去,茶水撒了李堅一身,「陛下息怒!用此名貴之茶潑奴才可惜了!」李堅面不改笑意,急忙換了一個茶盞,重新斟茶遞給拓跋弘,「陛下!您想啊!這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人,誰有幾斤幾兩還不是門兒清,如今這李訢吶!就是老天爺給您的利器!任他李氏兄弟再囂張,也躲不過這般的鐵證!」

拓跋弘點點頭,而後看看萬安國,「此事就交給你處理了,朕只要結果!」

萬安國點頭領命,「微臣遵命!」

相州刺史李訢原本以為有李敷擋著相安無事,不想不久後就被一道詔書押解平城,拷核抵罪。到了平城,李訢就被關進平城有司牢獄,一連數日無人問津,李訢原本還算穩定的情緒,逐漸轉而擔憂起來。

李訢想要問一句,都被獄卒不耐煩的頂了回去,越是這種不確定越讓人覺得不安。

終究還是有人來了,萬安國一身朝服端坐在牢獄之外的方凳之上,神色冷冷的命人將李訢帶出來。獄卒手腳麻利的將李訢帶出,然後綁在審訊用的柱子之上。

「你是相州刺史李訢?」萬安國瞟了一眼李訢,淡淡的問道。

李訢點點頭,「下官正是!」

「尚書李敷和你是什麼關系?」萬安國像是很不經意的提起一般,一點兒也不像是審訊有罪官員的樣子。

李訢暗自觀察了一番萬安國,看朝服像是皇親宗室,但又不是那種皇親專有的,想來應該是外戚之類的皇親,如今像此人這般年紀,又是外戚皇親,應該是馮栩公之子萬安國無疑。

「下官和李敷才是世交故友!不知」李訢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雖然不曾見過萬安國,但論樣貌,必定是世子無疑,他可是陛前的紅人,民間傳言太後幾次將他打入天牢,都是陛下作保將其救出。此人在皇上面前的分量自然不言而喻,興許就是那個決定他生死之人。

「既是故交,可是對李敷李奕兄弟之事,了如指掌了?」萬安國兀自把玩著手上的扳指,漫不經心問道︰「那李敷兄弟可有什麼不為外人道的丑事?」

被這麼一問,李訢有點而明白了,合著這次押他回京竟是為了扳倒李敷兄弟,可李敷是十多年的故交兄弟,而且一直以來李敷處處維護與他,如今要背後捅刀子,實在是為難。

「下官和李敷雖是世交故友,然李敷多年在京為官,亦是許久不曾聯系,至于他有何不為人知的勾當,下官著實不清楚,還望大人明察!」面對這樣的兩難境地,李訢只好顧左右而言他,希望可以敷衍了事。

萬安國冷笑一聲,「好吧!既然你不願多言,本官也懶得多費口舌!只是活路給你了,至于你要死還是要活,全憑自己決定!」說罷萬安國拂袖離去。

自那以後,便不斷有司前來審訊李訢,無外乎都是關于李敷兄弟的事。李訢無限為難,甚至想到以死謝罪,但無奈膽小只得不了了之。

直到有一日,李訢的女婿裴攸前往獄中探望李訢這位岳父,听罷李訢訴說的百般苦悶,端的還是說明了探望的真正目的,短短幾句話說的李訢茅塞頓開。第二日便叫獄卒通傳有司,說是有要事稟報。

審訊李訢初見成效的萬安國,將李訢的供狀拿到了拓跋弘的跟前。拓跋弘看了看已經簽字畫押的供狀,點點頭,「這個範摽能找得到人嗎?」。

萬安國信心十足道︰「皇上放心!臣已經派人前往範陽,不日便會有消息傳來!」

拓跋弘點點頭,「此事務必周全才是!」

三日之後,朝堂之上有司奏報尚書李敷、李奕草菅人命等數十條罪狀,拓跋弘龍顏大怒,當場命人拿下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李敷,並即刻著人前去宿衛監生擒李奕。

李敷、李奕兄弟幾欲辯解都被有司官員以違逆龍顏之名,扼住咽喉,強行押著跪倒在地。幾名正直老臣準備開口說話,都被拓跋弘凌厲的眼神給壓了回去。

從有司告發李敷兄弟有罪,到拓跋弘審訊,先後不過一個時辰,兩兄弟就被定了罪,直接拖出去斬殺!拓跋弘此舉看的滿朝眾臣,目瞪口呆,心生寒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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