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無雙 149  別訂

作者 ︰ 薛子

薛梨不算太聰明,卻在兩年前開始,一度變得很努力。努力地學習,學習,還是學習。

已經入夜,飽經風霜殘破的大院里,意外的吹來一絲清涼,薛梨趴在年齡已老看不出原本顏色光澤的書桌上,出神的看著窗外。昏暗的台燈在她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在眼瞼處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像展翅欲飛的蝴蝶。

在這寂靜的夜里她突然嗤的一聲笑了,她突然的想起來,在曾經無數個夜里,她掩護過一個渾身狼狽都是傷的少年回過家。

她轉了頭,朝著牆壁一側她的影子淡淡的想,他現在在干什麼呢,他一定很恨她吧。

在與此同時,和人談笑風生的某個少年,在人驚詫的眼光中模模燒紅的耳朵若有所思。

怎麼著薛梨也是個上進的好學生,路遇悍匪這種事她也沒有想過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可是發生的時候她意外的鎮靜。只是在心里默念,就不該圖一時之快走近路。

薛梨抱緊了手中的包,看著對面染了黃毛的三個不速之客。

這是一條幽靜的小巷,穿過小巷在不久就是通向學校的大路,這路她有時候起晚了圖快捷也是走過幾遍的,不巧,走多夜路終遇鬼。薛梨潛藏許久的紅色細胞開始囂叫。

對面的黃毛三人組卻不知她心中九曲八繞的這些小心思,只想著等了這麼久終于能宰一只羊。可是伸出的手才到一半便被人截下,只听見肌肉相撞以後伊呀呀呀的叨擾聲。這聲音和之前的「妹妹拿錢來」一對比。實在有些搞笑。可是薛梨卻只是覺得這樣的英雄救美,有些太眼熟了些,看著看著竟然覺得眼眶酸酸的澀。

他流利的後踢腿結束了最後一個黃毛,轉過身看著熙光下的少女,不經意的皺了眉頭。她瞪著一雙大眼四十五度望天,居然都不覺得怕。

「薛梨,你怎麼那麼蠢。」

薛梨結束了明媚的憂傷,一時間有些局促的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了。這是他回來以後他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面對面,除去地下躺著落荒而逃的黃毛黨,他罵她蠢。她卻只是想笑。

「你才蠢。」

想是練習了無數次的對白。可是他們都想不起是在哪里,到底是在夢里還是在時光里。

03

距離韓陽的英雄救美已經過去20多天,薛梨經過了漫長的不安期待以及釋懷。她以為,他回來是為她。是個例外。可是她忘記了他是韓陽。他才是那個個例外。她人生中飛蛾撲火唯一的例外。

例外的人生第一次最大的謊言,例外的傷害了路北,例外的可以潑皮無奈當個小混混。例外的做了很多次壞孩子,例外的……用功學習起來。

那個顯示本地來電的電話響起來的時候,薛梨正在無限回憶她的例外,回憶這件事實在是一門學問,弄不好的話傷跟傷本。其實薛梨是不太接陌生電話,可是她老氣的步步高翻蓋一直閃著五彩的黎光。

就那麼一直閃一直閃,薛梨的眼都花了,沒有歌只是震動。

樂此不疲不閑勞累。薛梨最終還是猶豫著拿起了手機,小心翼翼的喂了一聲。

「薛梨,你敢不接我電話?」

薛梨捂住嘴,險些哭出來。她的記憶回到了兩年之前,一樣的燥熱,一樣的霸道語氣,像極了那段他們回不去的以前。

「薛梨?」

「嗯?」薛梨收住泛濫的情緒,可是他的下一句話卻讓她真的掉了一滴淚,啪嗒一下滴在被單上,迅速暈開一朵水花。他語氣不善,卻字字鏗鏘。「你不會哭了吧。」

薛梨呵呵的笑,連忙撇清,韓陽也不追究,電話那邊他的眉頭卻揪成了一團草。

「你出來,老地方我等你。」

她打算說什麼,電話卻嘟的一聲掛斷了,薛梨拿下手機,盯著門口苦笑。怎麼還是那麼霸道。

和薛媽媽撒謊的時候,薛梨正在門口套運動鞋,準備出門,這兩年,隨著她的改變,去哪兒見什麼人做什麼,父母不會再懷疑,也不會再歇嘶竭里的攔著她,為她急白了發。

她看了一眼燈光下對她笑的暖暖的母親,最後還是開了門走出去,奔赴一場久違的約會。

在街口的黃桷樹下,早已新開了一家女乃茶店,溫馨唯美的裝潢,旁邊那一家小小的水吧顯得有些不堪重負。

薛梨走進店里的時候,店主似是驚訝的看了一眼她,然後對著韓陽努努嘴。薛梨只有回了她一個笑,這阿姨,還是一如既往的充斥著八卦的氣息。

韓陽是一路看著薛梨走進來的,其實在她站在門口發呆的時候,他已經看到她了,她穿著干淨的運動裝,小小的臉上一片安詳,然後他也看見了老板娘的詫異和她的尷尬。也難怪,老板娘會詫異,她現在,實在乖巧的像個三好學生。

薛梨來的路上想過他們在一起喝女乃茶的場景,她怕自己會喝不下。事實上當她面前擺上那杯冰巧克力女乃茶的時候,她無限舒暢的一直在喝。

韓陽一直在看她,時間就那麼一直一直點點流淌,看她無奈瞟他的小眼神,默默攪珍珠的咬牙切齒,時不時還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你的手機……」

「喔。這個啊。」薛梨咬著吸管搖了搖手中的‘小復古’,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你送的嘛。」

「你還留著。」看韓陽眼里閃過的一絲亮光,薛梨有些不忍。

「家里這兩年沒錢,從前太不听話了,現在當然是懂事一些的好。不像你。」

最後一句話,薛梨說的很諷刺。韓陽忍不住想要辨白,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

「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薛梨想要咆哮,他這麼晚叫她出來就只是喝杯女乃茶?真是很氣人。

在老板娘閃亮的眼神和下次再來的招呼聲中,薛梨和韓陽並肩走出了這條長長的巷子。薛梨原本是不想讓他送她回家的,可是今天許多事,都和時光里某些片段重合相交,讓她想伸手抓住一些細小的碎片。

依舊是那條鄉村路,依舊閃爍的星伴著清香和蛙鳴。

「你爸爸媽媽……還好嗎。」

「嗯,還好。」薛梨吸了一大口氣。澀澀冷冷。頓時頭腦都清醒不少。

薛梨停下腳步,第一次抬頭看他,他好高,薛梨努力地抬頭好像都還夠不到他。「就到這里……你回去吧。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

「薛梨。」他叫她。

「嗯?」她回神。

「你恨我嗎。」他問。然後再說「我是恨你的。」

薛梨看著他笑。眉眼彎彎,卻沒有說話。他恨她啊,是啊。他是該恨她的,連她自己都恨自己,是她生生的把他逼走了,然後……

「嗯,我走了,可能我是不該回來的,我要回去了,高考一過。你……好好照顧自己。」

他轉身走了,後半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他不敢再看一眼薛梨。

可是如果他轉過去看一眼,他就會發現少女眼里早已霧氣繚繞,在他轉身那一刻啪嗒一聲有什麼掉到地上碎掉的聲音。他越走越遠,寬闊的肩膀滯懈的脊梁,薛梨看著看著,想要伸手,卻沒有力氣再抬起來。

「梨子。」

薛梨不轉身。卻努力扯出一個笑。

路北有些于心不忍,這個丫頭,口是心非卻掩飾得很好,難怪‘他’會看不出來。路北伸手,把她微涼的身子攬進懷里。「值得嗎。」其實他想問的不是這一句,其實他也是個口是心非的高手,其實他想問的是為什麼你愛的那個人不是我。

薛梨吸吸鼻子,抬起頭,臉上卻沒有一點淚意,還在笑著。路北想,她真的是很殘忍。

「有什麼值得與不值得,生活不就是這樣過。」

「那你為什麼去A市,你的志願表。」

路北成功的讓薛梨的腳步一滯,她轉過頭很平靜的再問,「你為什麼知道。」

「偶然看見。」他不會告訴她,他的初衷是想跟著她的志願走的,可是A市,滿懷著她的夢想,卻是他的不幸。

薛梨沒有再說話,一直到路北把她送到五樓轉身準備下三樓的時候,薛梨終于開口,那一句話,成功的讓路北釋然,他想,他終于不用再這麼難過。

04

時間像流沙,一指縫隙中悄然溜走,高考,終于還是來了。薛媽媽為此還帶著薛梨去了市里最大的廟宇,拜了文曲星。薛梨盯著那尊紅色的雕像,默默的許了個願望,然後嗤的一聲笑了,薛媽媽連忙去瞪她,心想著這死孩子。

在學校里,已經很少會踫到韓陽,或許是無意的,薛梨听說二樓那個帥哥突然變得很用功,只是听見閨蜜說他是不是要出國啊的時候,她的筆尖戳到了薄薄的卷子,轉瞬暈開一大灘墨跡。

薛梨不再坐路北的車回家,到了晚上就一個人抱著書在小路上走,伴著蛙鳴背單詞,背題型,還能在腦中過一遍數學方程式。

高考那一天,薛梨吃了媽媽的愛心早餐,雄赳赳的上了考場,朋友們都猜薛梨發揮的怎麼樣,可是她不說,也沒有表現出什麼。

考完最後一堂,班上組織了散伙飯,在梧桐街最大的自助餐廳,為什麼是自助餐呢?當然對于一群苦了半年不止的孩子來說,吃什麼都不如自助餐來的劃算。

果然到最後,老板娘坐在隔壁桌一臉心痛的張望,對著又去拿酒的胖子一臉慈愛。「帥哥還喝呢?」

薛梨混在一群吆喝的起勁的男女中間,時隔兩年再次拿起了酒瓶,不算正的啤酒澀澀的苦,班長組織著,兩桌人站起來舉瓶踫杯,在許多個酒瓶中間,薛梨看見了門口走進來的韓陽。

當然。是和他們班一起來的,可是薛梨在想,這麼多家火鍋店中餐店,他們怎麼也能選到這兒來。難道這是緣分,薛梨灌了一大口酒下肚,嘴里慘淡的已經沒有味道,在人聲吵雜的店里,他還能從眾多個聲音听出韓陽的名字。她听見是女聲,在叫「韓陽坐這里」。

一只手抓住了她再去拿酒瓶的手,在這個舒暢的日子里。也沒人察覺到一向不喝酒的薛梨。已經默默的搬空了她面前的酒瓶。

薛梨想,終于結束了呀,終于畢業了呀。她掙月兌掉路北的手,嘻嘻的笑。吆喝著路北你也喝呀喝呀。路北猶豫了一下。拿起酒和她踫杯。干了。其實薛梨不記得他不喝酒,這也是沒事的吧。一轉頭,路北對上了韓陽的視線。他舉杯,再看了一眼薛梨。

在火鍋店旁邊公園的長凳上,兩個男孩視線都糾結在玻璃窗里那個喝的臉蛋紅紅的少女臉上,那是一個不美麗卻又很漂亮的女孩子。

「決定了嗎?」。韓陽問。對路北,他有著深深的感激和濃濃的虧欠。

「是啊,這麼好的機會,我怎麼不抓住。」這麼好的機會能逃離,再也不見。

韓陽舉杯和他相踫,易拉罐發出沉悶的踫撞聲,他們相視一笑。今晚的星星,很美啊。

通知書下來的那一天,薛梨和媽媽在大院里擇菜,合著一大群姑嬸婆子談笑風聲,薛梨拿著A大的通知書,終于還是露出個笑容,薛媽媽在道賀聲中,一時百感交集,只是伸手捏了捏薛梨的手,母女相視一笑。

A大很好很出名,薛梨半路用功也沒有指望考上,所以一直都放著沒有查成績,只想著等通知書,考到哪一個她就去哪里,緣分和命運這種事,有時候不能靠人力,可是啊,她還是考上了呢。

和薛梨通知書一起下來的,還有路北的通知書,大紅燙金的封面。不同于薛梨,路北是從小扎下的好基礎,原來要出國的不是韓陽,是路北,保送。說起韓陽,聚餐那一面以後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听說他回家了,听說他考的不錯,听說,總是道听途說。

送路北的那一天很晴朗,天空中浮著大片大片柔軟的雲,卻意外的涼爽。院子里幾乎說得上話的都出來送他,薛梨只是在旁邊拎著路北的包看著他們笑,這陣勢,古時候送狀元也不過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告別了叔嬸,送路北去機場的只有他的父母,當然,還有一個一直抱著他的包不撒手的薛梨,在機場,當著路爸爸路媽媽的面,路北最後一次抱了抱薛梨,淺淺的擁抱,卻用了許多力氣。薛梨一直淡淡的看著他笑,囑咐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可是當路北過了安檢再也看不見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撲倒在路媽媽的懷里。她無聲的念著,就像之前那個夜里,讓路北釋然又心碎一樣。

對不起路北,真的真的對不起。

05

報道那一天,薛梨一個人坐上了去A市的火車,斑駁閃過的樹影卻讓她的心無比的平靜。

宿舍八個人,兩個本地的還有一個竟然和薛梨一個學校,女生的友情,聊聊帥哥就迅速火熱。「噯,梨子你知道嗎,我們學校那個韓陽啊,他也在這個學校和我們一屆的耶……哎呀就是那個看起來酷酷的富二代,據說是作為體育生保送的,嘖嘖,以後眼福有了……噯,梨子你有沒有听我說話啊。」

薛梨的听力暫時停留在這里。半晌捏了這聒噪姑娘的臉,卻決定以後和她做朋友了。

在不久的入學大會上,薛梨看著向她走近的韓陽,挽著聒噪姑娘,只是一味的笑。她轉過頭對正在犯花痴的人說「看,他在吸光。」

薛梨順理成章的和韓陽在一起了。不管從前有什麼,不管以後還會發生什麼,她不知道的是韓陽每次抱著她的時候,看著她頭頂的眼光,總是滿滿心疼和自責。

她以為韓陽不知道,當初她和路北在一起是為了逼他離開,當初拿他媽媽的錢只是因為她爸爸快死了,她以為韓陽不知道她所有的用功都是為了到A市,因為他在A市。

可是韓陽什麼都知道,她已經過世的父親,她後肩依舊鮮明的紋身,還有他們那個,還未成型便已經不在的孩子。每一條,都讓他在無數個夜里從夢中驚醒,然後自責,他有什麼資格,恨她。可是還好,她現在在他身邊。

睡夢中的薛梨嘟囔一聲,啪的一巴掌摔上韓陽的臉,他卻樂呵呵的笑了,在寂靜的夜里,回蕩的有些嚇人。

我曾經以為放手很好,我把你托付給時光,他答應我好好照顧你,可是時光他是個騙子,只有你在我身邊,我夜夜才能安心入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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