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肴記 第一百六十八章 警告和詛咒

作者 ︰ 恕恕

「罰他們錢啊,最好讓他們身無分文,看他們還敢不敢不孝順老人了。」在周秀兒看來,大房的人之所以會這麼牛哄哄的,完全是因為他們有錢了,腰桿子硬起來了!要是像以前似的,錢都被娘握在手里,你看他們還敢不敢!

林得勝看周秀兒的目光,像是在看傻子一樣。心想難怪老周家的這個閨女這麼大了一直嫁不出去,原來不光人長得不咋樣,這腦子也不太好使。這樣的人,要是能嫁出去,那才是怪事了!

還罰他們錢,讓他們身無分文。你是誰啊?你以為你是縣老爺呀?說罰誰就罰誰!這縣官老爺想要罰錢,也得找個合情合理的名目吧!敢情你周秀兒比縣老爺還牛,說罰誰就罰誰?

「喲,這我可管不了。」林得勝一揮手,只對周新貴道︰「老哥,這老嫂子和大佷女這話,你也贊同?」

周新貴抽了抽嘴角,心虛的道︰「不能,不能。」其實他可不就是跟周秀兒想得一樣嘛!周新貴也覺得,自從老大一家子把日子過起來以後,眼里可就裝不下別人了,自己這個一家之主在他們大房眼里,就跟狗屁一樣。過年過節的時候,大房的人根本不到老房來,掙了那麼多錢,也不知道幫襯家里的兄弟姐妹一把,這大房一家子的心啊,都變在黑的了。

林得勝那是什麼人?在林家集一呼百應的,十分有威望。他活到這麼大歲數。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像周新貴這樣口是心非的,言不由衷的人。他見得多了!周新貴心里在想什麼,他能猜到幾分,死要面子活受罪,現在想讓孩子們孝敬你了,當初干什麼去了!

「哎呀,要說這人啊,有的時候就得看開一點。不是你的。強求不來,是你的,趕也趕不跑!」林得勝這話。雖然沒明著說是沖著誰去的,可是他話里有話,陰陽怪氣的樣子,任誰都能看出不對勁來。

「姓林的。你啥意思。」許氏做賊心虛。一開口就露餡了。她骨子里就是個不會尊重人的,總是不可一世的認為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所以面對里正的時候,也毫不客氣的把她骨子里的那股子跋扈勁撒了出來!

林得勝根本就沒有把許氏的話和態度放在心上,讓許氏這樣四六不懂的人學會說人話,辦人事,那是比蹬天都難的事兒!他就當沒听見。反正這個家里真正當家作主的人,也不是她許氏。

「老哥哥。家里有酒嗎?讓嫂子炒幾個菜,咱倆喝兩杯?」

周新貴暗暗咂著嘴,琢磨著林得勝的意思。

「嗯,有酒。」看來林得勝是有備而來啊!這人在村里根基很深,他爹就是里正,十三叔在村里的威望那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林得勝腦瓜子好使,攏住了村里不少人的心,自己要是跟他硬踫硬,那是絕對討不到好處的。

「大河他娘,去炒兩個菜,把那壇子好酒抱出來,我跟里正喝兩杯。」這人還願意留在家里喝酒,說明一切還有商量的余地,從他的態度上來看,好像也不是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特別是里正,千萬不能得罪啊!

「去啊!」周新貴看許氏沒動地方,當下把眼楮瞪了起來,這老娘們,越來越沒腦子了,連話都听不明白了是咋的?

許氏極不情願的從炕上起來了,沖吳氏道︰「燒火去。」

吳氏在外人面前,還挺會裝樣子的,所以哪怕許氏的話很難听,她也沒有多說話,連忙道︰「唉,娘,我這就去。」

周秀兒轉身進了里屋,爹娘再怎麼慣著她,也不可能讓她在屋里看著倆老頭喝酒吧!希望一會兒娘做飯的時候,能給自己留點菜。

林得勝看了看轉身進里屋的周秀兒,微微的搖了搖頭,家里來客人了,要留在家里吃飯,沒出嫁的閨女不得幫著燒火做飯啊!這周秀兒倒好,轉身進屋了,看樣子是沒打算幫忙。

林得勝扭過頭來問周新貴,「听說這秀兒定下人家了?家里是哪兒的,條件咋樣?」

「是下楊莊的。家里的老小,跟秀兒年貌相當,還不錯。」周新貴跟許氏可不一樣,這個人心里能擱住事兒,有什麼好的,不好的,都能藏在心里頭,讓人看不出門道來。所以林得勝也分辨不出他這話是好還是不好,反正他也不是真的關心這事兒,所以就沒再細問。

「不錯就中,這老話講‘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成親可是大事,老哥你可得好好替秀兒把把關。」

周新貴頗為意外的看了林得勝幾眼。這個人,與他們家向來沒有深交,反而因為大房一家子的事,有了不少摩擦。自己婆娘幾次生事,都把這個林得勝氣得吹胡子瞪眼楮的,怎麼這會兒的工夫,他倒是熱心起來了?

「嗯,林老弟說得對,到底是里正,見識就是不一樣。」這話,可有點捧臭腳的意思了。

林得勝嘿嘿一笑,像是唱獨角戲似的,只道︰「哎呀,也談不上什麼見識,就是見得多了,听得多了,覺得這閨女嫁人啊,就得好好相看一下。也別光看這個後生人咋樣,順帶著,也得很他家里瞅仔細嘍,別嫁進了狼窩里,自己都不知道哦!」

周新貴越听越覺著不對勁。林得勝這話兒,像是故意說給他听的一樣!家家娶媳婦,嫁閨女都是女人們操心細節的事兒,男人只要把控住大局就行了,這林得勝沒事兒跟自己扯這些娘們說的話,到底是個啥意思?

周新貴沒反應過來。

林得勝看了好笑,暗想我就是在說你呢。結果呢,傻乎乎的還听不出來。

就在這時,許氏已經把飯菜做得了。都是簡單的農家菜,炒雞蛋,炖酸菜,一個花生米,一個咸菜。

還溫了一壺酒。

林得勝也不客氣了,當下月兌鞋上炕,跟周新貴面對面坐著。

許氏的臉色有點難看。這姓林的處處與自己做對,到如今居然還有臉要留下來吃飯,真不知道老頭子是怎麼想的。

周新貴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出去呆著,要不然就進里屋跟閨女待會兒,別給這兒杵著耽誤他們說話。

許氏拉著個臉,她想留下來。可是又見周新貴的臉色實在不好。這才掀簾子進里屋去了。

周秀兒沒心沒肺的在屋里睡覺,許氏藏在簾子後頭,隨時準備偷听外屋說話。

外間那邊,周新貴和林得勝已經喝上了。

一杯溫酒下肚,林得勝才覺得心里好受了一些。這兩年來,周家的糟心事兒就一直沒斷過,他來周家的次數,都是趕上回自己家了。周家這老兩口的嘴臉,他也算是見識到了。好不容易把大房分了出去。剛過上幾天太平日子,又鬧!

這回鬧,是因為人家大房的日子好過了,人家大房有錢了,出息了。這第兩口就故態萌發,總想著登堂入室,以各種名義朝人家大房要錢!當初分家時是寫了分家契約的,上頭明明白白的寫著周大海一次性付給周新貴,許氏二人十年的養老錢,共計八十兩。十年之內,周大海不用給周新貴和許氏孝敬錢,包括各時令的年,節禮錢……

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啊,可是如今人家不認帳了,連嫁閨女都想讓大房來掏這嫁妝錢,實在是可笑。

林得勝只是個里正,心里雖然氣憤周新貴和許氏的所作所為,但是這些事兒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兒,還輪不到他插手。

只不過,綁票劫人,這可是大罪。

林家集是個寧靜又太平的世外桃園,多少年了,村子里就沒出過那作奸犯科的人,這周新貴和許氏膽子倒是大,竟連這種事兒都敢摻和,綁的,還是自己的親孫女。

林得勝挾了一筷子雞蛋,恨恨的咬了起來。

他是里正,村里頭的大小事務都歸他管,不出事便罷了,要是真出了事兒,他這個里正只怕也難辭其咎,到時候也得跟著這兩個笨的吃瓜落。

他越想越氣,臉色也漸漸不好看起來。

周新貴一直暗暗的打量著林得勝的臉色,剛開始還好好的呢,可是突然林得勝就變了臉,一張臉黑得不能在黑了,簡直像是陰天了似的。周新貴心里暗暗嘀咕,以為是雞蛋炒的不好吃了,他挾起來一些嘗了嘗,狐疑的想道︰還可以啊,這不就是雞蛋的味兒嗎?不趕上年節的,誰家還吃雞蛋啊!

「老弟,菜不合口嗎?」。周新貴問了一句。

林勝得似笑非笑,這菜,做得確實一般,跟大房三丫的手藝簡直沒法比。

「不是菜的事兒。」林得勝端起酒杯來,示意周新貴也把酒杯舉起來。

兩人踫了一下。

林得勝喝了一口酒,放下小酒盅道︰「是人的事兒!」

來了。

周新貴覺得,林得勝跟自己繞了半天的圈子,終于說到點子上來了。

「人的事兒?」周新貴深深的看了林得勝一眼,「啥人,我沒听明白。」

林得勝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放,意味深長的道︰「哎呀,老哥要是真不明白,那我就跟你說道說道。」

周新貴沒說話,看那樣子,這是等著接招呢。

「這人啊,說話辦事,得講良心,按規矩來!」林得勝把一直別在腰里的煙桿子掏了出來,熟練的從袋子里取出煙絲,放入煙鍋子里,點著,吸了兩口。

「我听說了一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特意來向老哥求證一下。」

周新貴清了清喉嚨,才道︰「你說。」看來人家是有備而來,今兒這事兒,怕是要大。

「我听說,你家秀兒要定親,這是好事!剛才老哥也說了,後生是下楊莊的。有這事兒吧!」

周新貴點了點頭,心里突然明白林得勝為啥弄這麼一出了。

肯定是老婆子去大海家鬧的時候,有人去請了林得勝,被他撞見了。這家伙閑得發慌,要多管閑事啊!

周新貴心里有了底,他覺得,自己根本不用怕林得勝。他是里正,可是也不能摻和別人的家務事兒吧!這要錢不要錢的,都是屬于家務事兒,跟他可沒有一文錢的關系。

「是啊!有這事兒。」周新貴笑得很暢快,「我剛才不是說了嘛,那後生人不錯,家里也中。」

林得勝點頭,又抽了兩口煙,才道︰「我听大海說了,咋的,你們嫁閨女想讓分出去的兒子掏錢湊嫁妝?」他特意咬著‘分出去’這三個字,想看看周新貴的臉皮到底有多厚。

果然,周新貴像是沒有听到似的,只是略微驚訝的道︰「是嗎?老弟听錯了吧!我們嫁閨女,咋可能讓大海掏嫁妝錢呢!」

里屋的許氏,差點就想沖出來,她想把林得勝罵走,我們家的事兒,用得著你管嗎?可是這次她學聰明了,愣是忍住了沒有動。

外間,周新貴又道︰「你嫂子去,是想讓林氏給秀兒準備嫁衣和添妝。你也知道,秀兒這個孩子被我和她娘給慣壞了,這針細手藝實在是不咋地,我們就想著,大媳婦針線手藝好,這嫁衣啥的,就托大媳婦給秀兒預備著,到最後呢,讓秀兒補幾針,意思意思。我們也就是想著讓他們給買點好料子,好繡線,他們現在有錢了,往妹子身上搭點尺頭錢,總不會沒有吧!」周新貴似乎在冷笑,似乎在看戲,總之臉上的表情是十分精彩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還能怎麼辦?我的解釋是多麼的合情合理啊!要是你再提「嫁妝」這兩個字,那你里正可就有為人不公的表現了。

這周新貴腦袋瓜子還挺好使,可惜啊!不往正道上用。

林得勝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我說嘛,老哥是個明白人,咋可能辦那糊涂事兒呢!這閨女的嫁妝哪兒有讓分了家的兄嫂準備的?又不是沒爹沒娘的……」裝,裝,我看你能裝到幾時。

周新貴听了這話,肺子差點氣炸了,沒爹沒娘!這不是咒人呢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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