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後 第199章︰詭辯劉成

作者 ︰ 張家小帆

一品香的生意仍是十分紅火,似乎並沒有受到劉萱的影響。

他們雖戴了紗幔,但周身氣度顯然不是尋常人,一進一品香,立刻便有小二迎了上來。

小二還未曾開口,小柱子便遞上了一粒銀子,而後道︰「我們家少爺與听聞一品香的大名,特來看看,不必費心招待了,若有需要我們會喚你。」

這樣的情況小二遇見的多了,一品香的名氣早已傳遍京城四周,慕名而來的人也有許多,當下笑著道了一句︰「好 ,客官請隨意參觀,小的先行告退了。」

小二走後,李澈便與劉萱上了二樓。

上了二樓便可瞧出一品香終還是受了些影響的,原本二樓皆是密密麻麻的寒門學子,而如今瞧著已不過十數人。

這些人正圍在一處,似乎正在辯論著什麼。

京城不比別處,即便是寒門學子也是禮數有加的,即便是辯論也未曾見面紅耳赤爭吵者。

他們的心思都在辯論之上,顯然未曾注意到李澈與劉萱一行。

李澈與劉萱挑了一處較僻靜的角落,既不離的太近,又恰巧能听見他們的辯論。

小柱子本要喚小二上場,李澈卻擺了擺手,示意他莫要驚動旁人。

劉萱隔著紗幔,寒門學子聚集之處早已將那中間的人圍的嚴實,故而劉萱未曾瞧見劉成的樣貌,只听得一個男聲道︰「當今陛下乃千古明君,豈可應後宮之事便否定了陛下之明?劉成斗膽問諸位一句。何謂明君?」

這話一出,學子們立刻就七嘴八舌起來,有說政治清明的,有說安邦擴土的,有說能讓百姓安居樂業的。

待學子們七嘴八舌的說了片刻,那個男聲才又響起︰「諸位說的都不錯,在劉成看來,明君分為四種。」

這話一出眾人皆愣,即便是劉萱也愣住了,明君可分四種?

當下便有人將劉萱的疑問問出了口︰「敢問劉是哪四種?」

劉成微微一笑答道︰「其一乃是。奠基創業、開國換代的開國雄主。其二乃是。繼業守成、開創治世或盛世的盛世明君。其三,承天命于宇廈將傾、社稷飄零的衰世,勵精圖治、中興家國的中興之主。其四,雖沒有開創國家和締造盛世也沒有中興國家。但是卻鞏固了身後的帝國的待興之主。」

他一說完。眾人皆是點頭。劉萱注意到一旁的李澈也幾不可見的點了點。

劉萱唇角輕揚,她還真的笑看了這個庶出的堂兄。

見眾人點頭,劉成接著道︰「在劉成看來。當今陛下乃是繼業守成、開創治世和盛世的盛世明君!」

他說這話之時顯然是有得色的,語調都是高高揚起︰「陛下十六歲便監國總理朝政,先減賦稅後興農業,肅清朝堂使得政治清明,如今更是開疆擴土,幾乎不費一兵一卒便使得遼國無力再犯,敢問諸位,這樣的陛下能否當得上明君之稱!」

眾人默然,然而沉默也僅僅是一時的,有人不服氣道︰「劉兄這話雖是不假,我等也認為陛下乃是明君,可那劉貴妃行為不檢,聲名不佳,不守婦德,陛下卻獨獨寵之,更是為了她不納後宮,這難道也是明君之行?」

听得這話,一旁的人紛紛點頭。

劉成忽然大笑一聲,他厲聲喝道︰「荒謬!」

一聲荒謬,讓原先開口的學子頓時氣紅了臉︰「我這話有何不妥?怎的荒謬了?!」

劉成冷冷一笑,語聲有輕蔑之意︰「自然荒謬,自古以來評斷明君從未以後宮充盈來評斷,一個帝王一個能稱得上盛世名君的,評的是他的功績與建樹,敢問諸位,歷代帝王後宮充盈否?可後宮充盈又如何,不說遠的,就說那前朝末代帝王的後宮也是充盈的,可他能稱得上明君否?」

「劉兄未免太過狡辯,我等並非說陛下不是明君,而是他如此獨寵劉貴妃,難免將來會有色令智昏的時候!」

說這話的人一出口,頓時也發覺了自己的不妥,當下有些後怕,左顧右盼見眾人面色如常,臉上的驚慌之色這才淡去不少。

「這位兄台擔心的有理。」劉成點了點頭︰「陛下如今乃是明君,這點諸位認同吧?」

眾人一致點頭︰「認同。」

劉成接著道︰「諸位的擔心,劉成也曾擔心過,可陛下與劉貴妃的糾葛不是一日兩日,即便是此次出征遼國,劉貴妃也隨同前往的,可陛下未曾做出什麼色令智昏的事情來,相反他開拓疆土,逼得遼國俯首稱臣。」

他輕咳一聲︰「陛下乃是明君,他獨寵劉貴妃其實與他是不是明君並無關系,陛下是君,但也是男子,一個男子寵愛自己心愛之人有何不可,可陛下記得他是帝王,所以他從未因為寵愛劉貴妃,而做出什麼偏听偏信的事情來。」

說到此處,劉成的聲音有些悠然︰「劉貴妃與陛下已經相識兩載,這兩載之中,陛下仍是那個陛下,只不過他以男子之心寵愛了一名女子罷了,若是這名女子不曾做出什麼影響江山社稷的事情,在下認為,這並不妨礙陛下成為一代明君,諸位以為在下的話可有道理?」

眾人沉默了,正如劉成所言,如今的陛下乃是一代明君,他們擔心的無非是陛下受了蠱惑,從此變得昏庸,因為自古以來,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比比皆是,色令智昏的也是大有人在,他們只是擔心罷了。

劉成看了一眼沉默的眾人,知曉他們心中所想,他淡淡開口道︰「所謂日久見人心,路遙知馬力。如果諸位認為兩載的時間不足以證明什麼,那麼我們拭目以待便是,然而現在的陛下仍是明君,並不妨礙我等盡忠,若是為了一個或許根本不會出現的事情,而在此虛度,豈不是杞人憂天?」

他的話終于引來了眾人的贊同,即便是那個說出色令智昏的學子,也暗暗點了點頭。

當下就有人道︰「劉所言極是,身為臣民本不該為了一個可能。而退縮。輔佐明君皆是我等志向,若是陛下有昏君之昭,便也罷了,可如今陛下仍是當初那個陛下。我等在此非議。甚至因此便否定了陛下。豈不惹人恥笑。」

「正是此理。」劉成點頭道︰「好了,如此話題便告一段落,繼續下一個吧。」

話題乃是有柳枝青所出。劉萱看著被說服的眾學子,不由有些感激柳枝青,他出了此題,定是經過深思熟慮,一則為自己和李澈辯白,二則也可試探出劉成的為人氣度。

畢竟劉成乃是自己的堂兄,若是因為別人非議自己而輕易動怒,與人爭辯不休甚至破口大罵,那麼劉成即便再有才也是不能用的。

柳枝青定然未曾想到此題這麼快辯完,這第二條辯題還未曾出,眾學子一時靜默下來。

李澈輕咳一聲,示意小柱子上前,而後與他低語幾句。

小柱子听完之後,直了身子,重重咳了幾聲引得眾學子紛紛朝他們這處看來。

眾學子微微分散開來,劉萱這才瞧見劉成的模樣,他頭束輕冠衣著錦袍,這身打扮甚至在這些寒門學子中都算是偏下的。

只是那雙眼亮而有神,一眼看到他的人都不會注意他的衣著,而被那雙眼吸引了。

劉萱打量劉成的時候,劉成也靜靜看了過來,只見一男一女衣著綢緞,雖頭戴紗幔,但那周身氣度便知是貴人。

小柱子又咳一聲,朗聲道︰「我家與瞧見諸位辯論甚是精彩,故而特出一題,望諸位辯上一辯。」

劉萱與李澈雖戴了紗幔,但那周身貴氣顯然不是凡人,眾學子瞧見如此,當下便有人道︰「敢問兩位貴人所出何題?」

小柱子笑了笑︰「我家所出之題是,啟用人才是唯才是舉,還是應當先看過家族。未防止諸位不知如何辯論,便已獲罪右相之族為例,若是獲罪右相之族中,有大才者,是否應該委以重用?」

此言一出,眾人皆默,這似乎已經不該是他們討論的問題,先前議論當今聖上與貴妃,乃是因為此事已是街巷相談之事,再者此題由柳少府所出,多多少少代表了柳家甚至陛下的意思。

可這題,乃是啟用人才之題,他們只是寒門學子,如何能夠妄議朝政?

眾人默了,劉成也默了,只是那雙看向李澈與劉萱的眸子卻越發亮了,他的手微微有些輕顫,但他極力克制了下來。

小柱子見眾人默然,似乎並不意外,他朗聲道︰「此題雖不是柳少府所出,但諸位盡管放心直言,我家保諸位平安無事。」

說著他從懷里取出一方令牌來在眾人面前晃了晃,那令牌之上刻著一個大大的曹字。

劉萱瞧見那令牌也有些發愣,她偏頭看了看神態自若的李澈,微微訝異,這曹太師的令牌何時到了他的手中。

眾人一見令牌頓時心頭一松,這令牌乃是官制,代表的是曹太師,世上也僅僅有此一枚,有此令在此,他們大可放心的暢所欲言。

眾人不由開始懷疑起這端坐的兩位貴人的身份來。

小柱子收了令牌道︰「諸位請吧。」

寒門學子聚在此處,圖的是什麼?無非便是一個機會,一個能夠施展才學出人頭地的機會。

當下便有人轉身對劉成道︰「既然貴人有令,我們便如往日一般,有劉辯答,我們出疑可好?」

听得這話,劉成的雙眸微微垂了些許,他極力克制著心中那份激動,點了點頭︰「好。」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開始吧。」那學子想了想道︰「在下認為是不可的,我怏怏皇朝才人何其之多,罪人之族,尤其是右相那般犯下滔天大罪的,本該誅了九族,若不是陛下仁慈,那些族人早已赴了黃泉,活著已是皇恩浩蕩。」

那學子話音一落,又有人道︰「此言甚是,即便那些苟活的族人之中有大才者,但我怏怏皇朝人才何其之多,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除非那人有通天之才,否則何人不能取而代之?為何偏偏要啟用一個蒙受皇恩而苟活的罪人。」

「正是正是。」又有人開口道︰「再者那罪人,難保沒有怨恨之心,若是有朝一日得勢,即便他沒有膽子謀害帝王,但曾經與右相做對的清廉之臣,難保不會遭他毒手。」

四周一片附和之聲,劉成沒有開口,他的眸子一直是半垂的,似在思考又似在神游天外。

眾人說完之後不由看向劉成,有人察覺到他的異樣,不由開口問道︰「此題是不是太難?劉是否也認為罪人之族不得啟用?」

劉成一直緊緊握著的手,此時慢慢松開了,他抬了眸子掃了一眼眾人笑著道︰「此是辯題,劉成如何想並不重要,諸位提疑,劉成答辯罷了。」

說完他深深吸了口氣,目光投向坐著的李澈道︰「我認為是應該啟用的。」

這一句語聲是如此的堅定,他的目光也是如此堅毅,他笑了笑,從李澈身上收回目光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在下說這話並不是為右相開月兌,右相有罪其罪當誅,但陛下既然說了不誅族親,那麼那些族親便是無罪之人。」

他抬了抬頭,面上露出一份自信來︰「陛下為何興科舉?那是因為陛下唯才是舉,通過科舉選拔人才,陛下唯才是舉之意已經是如此明顯,諸位難道看不出麼?」

人群之中有人要辯駁,劉成卻先一步打斷了他︰「諸位都是有族親的,不妨想一想,諸位的族親之中是否有些不知好歹,貪心不足的小人?」

這話一出,眾人默了,即便是那些原本想要反駁劉成的人也默了。

劉成看著默然的眾人微微一笑︰「諸位的沉默顯然已經給了答案,若是那貪心不足之人正巧飛黃騰達了,正巧又被查出有罪,難道代表了諸位也是有罪的麼?想必諸位恨不得早早與其撇清了關系,免得因他之故,而讓人看清了自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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