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後 第165章︰聲名狼藉

作者 ︰ 張家小帆

他的話今日有些停頓,一是說道當今聖上,二便是她的婚事。

劉萱默默的听著,她以為自己可以點頭應好的,可是她開不了口,有水珠從她臉頰滑落滴濺在地上,她死死咬著下唇,想逼著自己應一聲好,可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當著他的面,應下與別人的婚事,盡管她比誰都清楚,那才該是她真正的歸宿,可她就是做不到。

她能做到的便是死死的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哽咽出聲,不讓自己說出那句不好來,她答應過他的,回京之後便與他成親,可如今回了京,卻是如今這番模樣,他與她說著的不是他們的婚事,而是他為她主婚。

李澈听著里間水珠滴落的聲音,眸色更加幽暗了,只是面上的神色卻顯出一絲溫柔來,原本清冽的聲音都變的柔和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來,低聲道︰「別哭萱兒……孤說過,~只要是你想要的,孤都會給你。」

听到這話劉萱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她朝著門外吼著︰「我不要你這樣!我不要你什麼事情都瞞著我,你取妃也好有孩子也罷,我都不想你瞞著我,同我將話說明了有那麼難麼?!」

李澈听著她的吼聲長嘆了一聲︰「難,萱兒,很難。孤做不到當面告知與你,孤更做不到讓你看著,孤只能讓你走,孤甚至不敢去送你,因為害怕那一送或許送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心。」

「我寧願你親口告訴我。」劉萱哭著道︰「我寧願看著你娶親。守著你陪著你渡過這些身不由己,而不是從別人的口中听到這些事情,不是任由自己一人在那胡亂猜測……」

李澈閉了眼輕聲問道︰「現在呢?」

劉萱一愣頓時收聲,她低了頭哽咽著低聲著︰「我不知道……」

一抹失望從李澈的臉上顯露出來,他自嘲一笑︰「罷了,鄧玉會好好替我守著你的,看著你好便夠了。」

他說完默默看了一眼緊閉的門扉,而後腳下一轉便朝外走去。

听得他的腳步聲,劉萱慌亂起身,飛奔至門前想要打開房門。

李澈聞聲止了腳步。回身朝那緊閉的門看去。

可那扇門仍是關著的。

劉萱雙手扶在門栓之上有些顫抖。良久之後她緩緩放下了,她看著緊閉的門,似乎想將這門扉看穿,她朝門外大聲道︰「沒了我。你會是一個千古帝君萬人歌頌。你不該有我這樣善妒的女子污了你。」

她的淚決堤了。她閉了眼任由淚水潸然而下,她用盡力氣朝門外吼著︰「千古帝王最是寂寞,所以你現在是孤。以後是寡人,不是不想陪你,不是不心儀你,只是不願我的心儀成為你的負擔,我的性子已經無法改變,你的責任和身不由己也不會改變,我只願你這一世萬人歌頌千古留名。」

李澈閉了眼默默仰了頭,而後又睜開看著天上的明月道︰「好,如果這是你要的。」

說完他再也未曾停留片刻,大步走出了院子。

听著外間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劉萱仿佛被抽干了力氣一般滑坐在地,她蜷縮著,將自己的頭深深埋在膝間。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響起了秋菊略帶擔憂的聲音︰「……」

劉萱仍埋首膝間,帶著鼻腔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無事。

听著這帶著濃濃鼻腔的聲音,秋菊與冬梅沉默了,二人互看一眼皆是一聲嘆息。

這一夜劉萱失眠了,這一夜京中失眠定然也不止她一人。

太子府內書房一盞燈火,也是燃到了天明。

劉萱回京的消息已經傳開,而她與鄧玉的事情隨著她的歸來,在沉寂了半年之後又重新傳的沸沸揚揚,劉萱不用出門也知道如今的人們會如何看她。

人貴有自知,劉萱宅在府中從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因著李澈的話,她原本想去拜訪寧王,可轉念一想這事李澈肯定早有了打算,便又老老實實的坐下了。

原本劉萱就鮮少出門,如今倒也不覺得與平常有何區別,只是閑下來時總忍不住一人愣愣出神,她有些害怕這個冬季的到來,因為這個冬季之後,一切都會不同了。

她想起那個愛屋及烏,只見過一面的當今聖上,他對李澈的寵愛是那麼的明顯,身為帝王那是多麼難能可貴,李澈自幼失去了母親,當今聖上在他心中有多重,她完全能感受的到。

她無法想象真到了那一天,李澈要如何面對。

她有些後悔了,後悔的不是自己的選擇,後悔的是不該在這樣的時候做出這樣的選擇來。

她突然萌生了逃離這一切的沖動,離開京城,離開李澈,也離開鄧玉。

離開這些愛恨情仇,將這一切都放下,逃的遠遠的,去一個誰都不認識她的地方重新開始。

可是,她也只能想想罷了,她已經無法面對李澈,她不想再無法面對鄧玉,她也不想再讓那些關心她的人在乎她的人失望和傷心了。

她輕輕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不想了,事已至此多想已是無用,後悔也只是傷人,事到如今她只能當自己是個木頭人一般,任由著風浪將自己推著朝前走。

然而她還是低估了自己聲名狼藉的程度,白天她在院中看書,突然听見外間隱隱有傳唱之聲,她原本不甚在意,可那傳唱之聲竟越來越響,最後竟是響徹了整個劉府。

她放下手中的書細細听著,這傳唱的歌謠僅僅幾句,很快她便听了個清楚。

「蜀地有一女,性擅媚不知羞,惑我儲君迷我神將。狐媚轉世令我君將不睦,若不除必有憂,妲己降世易有亂兮……」

挺清楚唱詞的不僅僅是劉萱一人,一旁的冬梅氣紅了一張臉,破口大罵︰「這幫混蛋在胡亂唱些什麼!看我不撕爛他們的嘴!」

說著她便怒氣沖沖的想要朝外走,劉萱嘆氣出聲攔下了她︰「你若真出去只不過給了那些人噴擊的對象罷了,再者這麼大的聲音傳唱者定有數十人,這麼多的人在此傳唱,顯然這天下人都是這般看待我的,你能撕的了一人的嘴。難道還能撕的了這天下人的嘴?」

冬梅聞言便有些急了。她看著劉萱都快要帶上了哭腔,手指著外間那聲音傳來的地方︰「難道就讓他們這麼污蔑!」

劉萱嘆了口氣,半垂了眸子看向手中的書低聲道︰「這種時候最好的辦法便是按兵不動,這也是如今我們唯一能做的。」

她想到此處抬眸朝冬梅道︰「你前去寧王府。告知鄧玉切莫為我出頭。這般聲勢定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讓他稍安勿躁,切莫上了別人的當!若是他不听勸,便告訴他。若是他真的為我出頭了,便是害了我,坐實了惑君媚將的傳言!」

冬梅點頭領命,劉萱又吩咐道︰「不可從大門而入,你且去西邊院子從那邊翻牆前往寧王府。」

冬梅應了一聲表示知曉,而後運起輕功朝西院縱身而去。

秋菊目送著冬梅走遠,回眸朝劉萱問道︰「如此不聞不問,事情會不會愈演愈烈?」

劉萱沒有回答,這個答案幾乎是肯定的,流言有多厲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當初就是因為流言,劉氏才會落到族散人亡的下場。

正如她對冬梅所言,這番聲勢必定有人在後推波助瀾,她雖不知是何人在背後慫恿,但她知道那人既然出了手,就不必不會如此輕易的放過她。

秋菊見她不答,略帶著猶豫問道︰「此事可要知會太子?」

「不用。」劉萱微微一愣,而後搖了搖頭,這事只怕現在已經傳到了李澈的耳中,李澈不是鄧玉,他有多冷靜自持她比任何人都知曉,她能想到的李澈定然早就想到,他也定當明白,現在不是任何人該出面的時候。

秋菊聞言皺眉道︰「可任由他們這般胡亂傳唱,後果定是不堪設想的。」

劉萱見她是真的著急,朝她微微一笑寬慰道︰「按兵不動只是暫時的,我定然不會讓這事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秋菊听聞這話才略略放下心來,自家有多聰慧,她是知曉的,既然這般說了,想必已經有了應對之策,當下朝著劉萱微微一笑︰「謹听吩咐。」

劉萱點了點頭坐在桌旁靜等著冬梅回來。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冬梅回來了,她頗有些尷尬的朝劉萱道︰「奴婢去見了世子,將的話轉告給了世子,世子很生氣……」

劉萱點了點頭,鄧玉什麼時候不生氣她才覺得奇怪︰「然後呢,他說了什麼?」

冬梅看了劉萱一眼飛快的低下頭去︰「世子說︰爺在你家心中便是這般不知輕重的莽夫麼?!爺當然知曉這般酸儒書生是不得強行鎮壓的,爺也知曉現在不是爺能出面的時候!告訴你家,爺還沒有那般笨!」

冬梅將鄧玉的口氣模仿了個七八分像,劉萱聞言嘴角微抽,是了,她總是只記得鄧玉的火爆脾氣,卻忘了他乃是三軍主帥王朝戰神,怎的會真的是一個莽撞沖動的性子。

她苦笑著擺了擺手︰「罷了罷了,這事是我的錯。」

「你知曉錯了便好!」

劉萱話音剛落,鄧玉那滿含著怒氣的聲音便傳來過來,她一抬頭便瞧見鄧玉已經悄然出現在不遠處,透過面具劉萱都能瞧見他不滿的目光。

他偏頭听了听外間的傳唱聲,重重冷哼了一聲︰「這般酸儒書生,竟還說你是妲己轉世,有這麼丑的妲己麼?!」

這話一出莫說是劉萱了,便是秋菊與冬梅的嘴角也是抽了幾抽。

劉萱翻了個白眼︰「你這是在幫我,還是在損我?我哪里丑了,雖不是傾國傾城,但也好歹是面目清秀,京城雙珠的名號听過沒?」

鄧玉往前走了兩步,聞言腳下便是一頓,他哼了哼道︰「不過兩個長的勉強能看的女人罷了。」

劉萱聞言頓時哭笑不得,確實在鄧玉眼中沒他長的好的就算丑,能得他勉強能看的評價,已經該值得她高興了。

鄧玉說完便來到她身旁坐下道︰「外間那幫窮酸儒,你打算如何應對?」

「現在還沒想好。」劉萱嘆了口氣有些無奈︰「我不知道到底是得罪了何人,竟然讓他想出這般狠毒的法子來對付我。」

「爺也著實想不通。」鄧玉看著她道︰「你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來京之後也未曾與什麼人過于親近,亦或是與人有怨,怎的就會有人來對付你?不過,爺已經派了人去查,很快便能知曉。」

劉萱聞言點了點︰「待知曉是何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之後,再想想破解之法。為今之計也只有隨他們去了。」

鄧玉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她的看法,他看著劉萱有些氣惱道︰「出了這等的事情,求婚旨一事也只能暫且擱置,今兒個爺那老頭子又接了聖旨,西北蠻族受了遼人挑撥,正有些蠢蠢欲動,聖上派老頭子前去西北鎮守,只怕沒個一年半載是回不來了。」

對此劉萱早有心理準備,她知曉李澈定然會出手的,听聞了鄧玉的話後也只是點了點頭表示知曉,她問道︰「不知王爺何時出發?」

她剛剛問完便感覺到了鄧玉身上突然冒出的怒氣,她有些疑惑的看著他問道︰「怎的好端端的又生氣了?」

回答她的是鄧玉重重的一聲冷哼,劉萱正被他哼的莫名其妙,卻見他盯著她瞧了半響,而後突然起身,瞬間消失在了院中。

劉萱目瞪口呆的瞧著他離去方向,有些莫名其妙,她偏頭看向秋菊與冬梅滿頭霧水的問道︰「我說錯了什麼?」

秋菊掩口而笑︰「就是因為什麼都沒說,世子爺才生氣的。」

見劉萱仍是有些不大明白,一旁的冬梅笑著解釋道︰「世子爺心心念念著與的婚事呢,本來出了這等事情拖了婚事,他已經很不高興了,再加上寧王將要出征,且一年半載回不來,這婚事定然是要拖上一年半載的,可聞言之後沒有一絲反應,世子爺自然是要生氣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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