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天姿 第二百零六章 守護之人

作者 ︰ 紫蘇落葵

第二日,楊清讓與李恪陪同柴紹參觀鹽礦和鹽井村的熬煮鹽場地,驚嘆不已。

第三日,李恪、張嘉陪同柴紹看了晉原縣與臨邛縣兩地布防。

第四日,柴紹翻看了近日蜀中大批官員被俠盜擊殺案件的卷宗。仔細翻看了一個上午,又將其中一名被殺官員的親眷家屬一並傳來問話。

柴紹一直忙碌到晚飯時,才算告一段落。原本楊氏六房要在夜晚設宴為柴紹餞行,柴紹卻婉拒,只簡單吃一些飯菜,就柴文來請李恪、張嘉、楊清讓過去。

江承紫那會兒正在瞧姚子秋與李恪下棋,柴文瞧見她,卻是笑了,說︰「將軍吩咐,若是阿芝姑娘也在這邊,就一道也請過去。」

「呀,義父也允我去?」江承紫驚訝地問。

「明日一早,將軍就要啟程回長安,怕不會有時間與姑娘告別。原本今晚,][].[].[]將軍也是要見一見姑娘的。」柴文回答。

「原是義父要回去了,我這就前往。」江承紫語氣有些落寞。

柴文只是笑笑,便先行回去復命。

柴文一走,李恪立馬就回頭警告她︰「我們知曉比聰敏,但別自作主張。」

「對。」楊清讓附和李恪。

張嘉雖沒說話,也是點頭示意。姚子秋也「嗯」聲表示同意,爾後慢吞吞地說︰「阿芝,雖然,咳,不想你嫁給這麼個家伙,但也不想你嫁給你不喜歡的人,或者卷入政治漩渦,成為權力斗爭的犧牲品。」

「嗯。若不是這般,我才懶得跟某些人打照面。」張嘉也緩緩地說。

「行了,這次我旁觀,絕不摻和。」江承紫擺擺手,披上大氅,就往柴紹所在的院子去。

她剛一踏過院落的門,就瞧見柴令武一臉不高興地被柴紹趕出來。

「義兄。」江承紫朗聲喊。

柴令武立馬笑笑,打招呼說︰「阿芝,還未宵禁,我出去轉轉,瞧瞧這晉原縣的夜色。」

「我讓車虎陪你去吧。」江承紫說。

柴令武擺擺手,說︰「不必,我只想出去透透氣。」

江承紫看得出柴令武心煩,想要自己走走,她便不勉強,只是蹦到他面前,低聲說︰「我去見見義父,若無別的事。我出來找你。」

「哈哈,好。」柴令武哈哈一笑,一甩衣袖就朝大門那邊走去。

「阿武怎了?」李恪趕來,看到一臉笑意的柴令武蹦出門。

江承紫搖搖頭,只說︰「似乎又被義父罵了。」

「他也是無辜。」李恪嘆息一句,又沒繼續說下去,徑直往屋內走去。

柴紹坐在主位上,身邊堆了一些卷宗。幾人行禮,落座。

柴紹就開門見山,說︰「我也不拐彎抹角,恪兒,這些官員與將領的死亡震驚了官場,以你的能力,不可能調查不出。」

「姑父太抬舉恪兒。」李恪不咸不淡地回答。

柴紹冷笑一聲,說︰「你跟姑父玩這套。你可知這樣大批量的官員被刺客殺死,此事已震驚朝野!」

「自是知曉,前陣子,父親家信里就說起此事,還斥責我辦事不力。」李恪回答。

柴紹微微眯眼,說︰「恪兒,你雖極力隱藏,但你別忘記你的父親是何許人。他曾與我說起‘恪兒類我’,你以為你父親不知你才能?你在這里跟我裝。」

江承紫原本是來看熱鬧,看這幾人飆演技的,卻不料那一句「恪兒類我」一下子蹦出來,狠狠地打了她一悶棍。在一千多年後的時空,她從史書的字里行間看到李恪時,伴隨著他悲劇命運的就是這一句。

她原本以為重生一世,盡量掩了鋒芒的李恪會避開這一句評價,卻不料這一句評價還比歷史上提早了那麼些日子。

原本這一句評價要比現在晚得多。應該要在李承乾謀反被廢,李泰被流放,李世民心力交瘁之下,不合時宜地想要立李恪為太子,與長孫無忌說起李恪,便用了這一句「恪兒類我」。

也是這一句話,讓一直忌憚李恪的長孫無忌更加堅定要除去李恪的心。

「義父,此話不妥。」江承紫沒等李恪回答,徑直說。

「如何不妥?」柴紹看向江承紫,滿臉都是對于她答案的期待。雖然才與這小姑娘相處不過短短幾日,但她每一次所言所行都能讓他耳目一新。

江承紫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很是恭敬地拱手,說︰「我並非說義父那句話問話不妥帖。我是指義父將陛下對蜀王的評價隨意說出來,這不妥。」

「如何不妥?」柴紹詢問。也是在這一瞬間,他已明了這小姑娘的擔憂,但他依舊想要听听這小姑娘的意見,看看自己收的這個義女是否具有卓越的政治敏銳力。

江承紫緩緩回答︰「首先,陛下此評價,出于愛子心切,並不客觀。陛下乃結束亂世,開創盛世之明君,其文治武功,非常人所能比。蜀王頂多聰穎,自是不及陛下。其次,陛下乃先帝嫡子,而蜀王乃庶出。這一句評價若是流傳出去,有心人听了,難免不會生出暗害蜀王之心。因此,阿芝私認為此評價,義父莫要再提起才是。」

「阿芝,沒大沒小。」楊清讓斥責。

柴紹卻是一下子從主位上站起來,很仔細地審視著江承紫。

江承紫亦是迎著他的目光,說︰「義父想問什麼,可直接詢問。阿芝知無不言。」

「你果真厲害。」良久,柴紹給了這樣一句評價。

江承紫輕笑,嘆息一聲,說︰「義父,我沒有大志向,也沒有大本事。只能拼了命想要守護我想守護之人罷了。我亦無意與任何人為敵,誰能助我守護我要守護之人,就是我的朋友,誰要傷害我想守護之人,那就很抱歉,只能是敵人。」

柴紹听到她的話,只覺得熟悉,轉念一想,忽然想起當年先帝晉陽起兵之前,秀寧接到信,就是這樣勸說他的。當時,秀寧也說︰「我沒有大志向,但如今我父兄要起兵,我便要起兵。他們是我要守護之人,而柴氏一族也是我要守護之人。如今,只有這一條路。」

柴紹想到此來,情緒竟是抑制不住地激動,喃喃地說︰「好一句‘守護想要守護之人’,好一句呀。」

他情緒激動,喃喃地說。幾人不曾見過柴紹如此失態,都面面相覷,頗為緊張。

李恪連忙上前扶著柴紹,關切地說︰「姑父莫惱,阿芝天姿聰穎,但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如同手持利器的小孩,不懂控制與運用。你莫要與她一般計較。」

「不,不,我不惱阿芝。恪兒,你眼光果然不錯,果然不錯。」柴紹拉著李恪的手,鄭重其事地拍著。

李恪有些不明所以地「啊」一聲,江承紫很是得意地說︰「听到沒有,義父是在夸我呢。」

「阿芝,你少摻和。柴將軍是在說蜀中官員被刺案,你又打岔。」楊清讓不悅地說,心里十分著急。他是恨不得有天大的本事將妹妹護著,可如今這形勢容不得半點差池。不僅僅是他這樣認為,就是先前父母找他一並商議此事,也是一臉凝重。

「大兄,你就是這樣刻板,這世間事拐三個彎,它都得是相通的。我說的事跟義父要處理的事也可一並說的。」江承紫撇撇嘴。

姚子秋一听,哈哈一笑,說︰「阿芝又開始歪理了。」

「姚兄,你莫不信。等空了,你自己理一理,這世間事真真的就是拐三個彎都得相通。」江承紫辯解,內心愉悅。她覺得這樣愉快地與人斗嘴,似乎很有趣味,至少比前世里,自己靜默看書、發呆、冥想,什麼都一個人要好玩得多。

「好好,我改天看看,如今,我們要听柴將軍教誨。」姚子秋像是哄小孩子似的,話語里全是寵溺。

「嗯。」江承紫脆生生地回答,爾後就轉身坐下,目之余光不經意地瞧見了張嘉。他正斜倚在案幾邊瞧著自己,看到她看過去,立馬就轉向一邊,那臉卻是紅了。

江承紫知道他那點心思,心里卻也只能嘆息。她這一分神,這邊廂柴紹已說起昔年,唐高祖晉陽起兵前,自己的亡妻李秀寧也是說「起兵不是造反,只是此時此刻,需要這樣的方式來守護自己想要守護之人」。

柴紹說起這一段,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柴紹方才會贊美阿芝,完全是因為阿芝誤打誤撞竟與柴夫人說過同樣的話。

「先前就听我阿娘說姑母巾幗不讓須眉,讓她頗為羨慕。」李恪立馬就來這麼一句,反正不管楊淑妃有沒有說話,人家這話就是拍馬屁恰到好處。

柴紹聞言,喜笑顏開,隨後又是一聲嘆息,眉目慈祥地瞧向江承紫,說︰「阿芝啊,你與你義母神情舉止頗為相像,這說法性情也是相似。看來,你我是注定的父女緣分呢。」

「義父大恩,阿芝點點謹記。」江承紫伏地行了大禮。

柴紹大驚失色,立馬上前將她扶起來,說︰「你這孩子,行這樣的大禮作甚?」

「義父值得。」江承紫笑嘻嘻地說。

柴紹一怔,隨後便點點頭,又說︰「阿芝,你果真厲害。」

「再厲害的小白兔,也不具備攻擊性。」她依舊是笑嘻嘻的模樣。

柴紹微微眯眼,理了理胡須,說︰「阿芝,你與恪兒果真一雙璧人。」

「既有義父此語,看他這輩子是跑不得了。」江承紫斜睨李恪。

李恪倒是臉紅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別打岔,柴將軍在說正事。」

江承紫聳聳肩,這才又落座。那邊廂,張嘉卻是站起身來,對柴紹拱手說︰「柴將軍,我內急,離開一下。」

他說完,也不等柴紹答話,一轉身就走出廂房,速度之快,令不明真相的姚子秋感嘆︰「晉華兄,一定很急。」

「阿芝還在,注意影響。」楊清讓提醒。

姚子秋立馬向楊清讓點頭,心里卻是月復誹︰你以為你家妹子是個淑女啊,她有時候比男人還男人。

「言歸正傳,此次前來,你父皇亦叮囑我調查此次蜀中官員被刺一案。你身為益州大都督,自是要說一說此案。」柴紹言歸正傳。

李恪拱手道︰「自古便是‘天下未亂,蜀中先亂’。蜀中與中原相比,物產豐富,成都平原,沃野千里。此地也極少受戰亂侵擾,因此百姓和樂。可蜀中地理上也因與蠻、戎相接,邊境復雜,再加上距長安甚遠,魚龍混雜。朝廷歷來對此處是形式上掌控,實際上並未掌控。」

他說到此處,頓了頓,才又說︰「柴將軍理應知曉我之意。有些事,明面上不能做,只能曲線為之。」

「你所言極是,陛下先前也有說這是一件好事,處理方式也得當。只是如今,此事鬧得太大,後果不堪設想。恪兒,你可有想過?」柴紹語重心長地詢問。

「不瞞姑父,恪兒知曉後果。然而,我不光是蜀王,更是父皇的兒子,雖只是庶出,也心疼父皇,也想看到父皇親手締造盛世大唐。此事,我既在此,便我親為之。」李恪長身而立,聲音郎朗。

柴紹一怔,拍手連說了三聲好,爾後才說︰「恪兒,你既知後果,就該知道此事如今很是棘手。畢竟大批官員被刺,又發生在蜀州。你的身份歷來敏感,如今朝中就有人蠢蠢欲動,在向你父皇施壓。今日,姑父也想問一句,你可想好如何處理?」

「此事簡單,父皇罷去我益州大都督一職,禁足長安。另外,由朝中大臣舉薦選拔有能力的官員到蜀中上任。如此一來,我安置黨羽一說不攻自破,二來,阿芝明年要到長安,我正好在長安守護她。」李恪笑著說。

「那總是要有個替罪羊,不然如何結案?」柴紹嘆息。

「義父,蜀中多能人,江湖多俠客,蜀中地形復雜,莫說隱藏一兩個人,就是隱藏一支軍隊怕都不是難事,你看先前的羌人部落不就是例子麼?哪能什麼都要替罪羊啊。再者,這些被刺官員勾結山匪、魚肉百姓的罪證可是實打實的呢。」江承紫插嘴一句。

柴紹無可奈何地笑笑,說︰「你們這些家伙,也只能讓我辦事無能一次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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