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天姿 第七十二章   這一夜(求月票)

作者 ︰ 紫蘇落葵

江承紫垂眸,緩緩地說︰「只一眼就知曉眼前之人是自己要的人,這是莫大的幸運。要知這人間眾人,有人終其一生,都未必可找到這樣的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就想到自己。這麼多年,也曾對誰誰誰有過些微的動心,但僅僅是好感,不是非得是誰不可,那種喜歡可以隨時叫停。

後來年歲漸長,別人都覺得她該嫁人了,爺爺便安排各種相親,但無論對方條件多好,總覺得左右不對。

再後來,遇見那個渣男,看起來還算不討厭,並且他對她的關懷是除卻女乃女乃之外,再沒人給予過的。她便覺得這一生就他吧,與對自己這樣好的一個人白頭到老,似乎也不錯。

所以,她一邊冷面如霜,另一邊卻就這般輕率地決定與他共度一生。可美夢才開始,就收到堂哥的顧汐風送來的警告與證據。

夢境里ˋ所能想象到的細水長流的未來,就這樣一點一點坍塌,心成廢墟。她親手把渣男設計的車禍送給了渣男與小三,又親自到醫院告訴半身不遂的渣男真相,給予他會心一擊,讓他一氣嗚呼,與小三黃泉路相伴去了。

然後,她一滴淚也沒有流過,很平靜地回到家,站在十八層高樓的陽台,指間是一支細細的煙,煙上有細若蚊足的描金文字‘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煙霧繚繞,她略略眯起眼,想︰不知這一生可否有這份兒幸運。遇見一眼萬年之人,即便不能白首到老。瘋魔活一場也好,如同顧汐風與許仲霖那般瘋魔一場。

後來。她偶爾在網絡上對一個網友提起這個想法,那網友也只感慨︰可人世間多得很的人遇不見,湊活過一生罷了。

她默默不語,良久,那位網友才問︰那你有沒有心心念念的人?

江承紫記得那時的自己忽然停下來瞧著窗外的燈火流淌,無端地想起李恪來,所以她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說︰有呢,我一想起他就心疼得不得了。

「那趕緊的。拿下。」那邊回復也快。

「我也想。」她哈哈笑這, 里啪啦敲擊鍵盤,「可他在一千多年的初唐。」

那邊良久沉默後,丟過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女。雖然你不是歷史系的,但我看遺傳這種事還真說不準,快跟你考古系的爹一樣瘋魔了。

她沒,眼眶略略濕潤,只垂眸在一旁,覺得世界這樣闊大。那麼多的人,卻寂寞得不得了。

後來命運讓她來到初唐,可李恪真心心心念念要的那個人麼?她也曾想過,卻也只是一笑。未曾有只言片語,也未曾打一個照面,哪里來的心心念念呢。

她想︰自己之于李恪。不過就是現代追星族一般,是一個粉絲之于偶像的情愫吧。

好在現在才九歲。日子還算長,或者還可能遇見那個讓自己一眼萬年的人。

「可是。我那時年少,太自以為是,自以為可控得了自己的心,自以為可控得住局面,自以為那般可護得了她。到頭來——」阿念的聲音起起伏伏,在寂靜的夜里,莫名讓人覺得悲愴。

江承紫也覺得心里細細密密的疼,鼻子莫名泛酸,她裹緊身上的大氅,說︰「從前,有人告訴我,如果真正深愛一個人,就活成那個人希望的模樣。你如今這般,定不是她所希望。」

「活成她希望的模樣?」他低聲沉吟重復這一句,像是在細細咀嚼,感悟什麼似的。

「是的,活成她希望的模樣。你想想她希望你活成什麼樣。」江承紫低聲說,又覺得自己前世今生加起來三十多了,但好空洞啊,似乎生命一點都不飽滿。

山風終于落下,一樹繁花卻落了一地,阿念似有所悟似的,說︰「那我從今以後,听她的話就好,她讓我往東我絕不不往西。」

江承紫只覺得阿念這人奇奇怪怪的,他不是已經駕鶴西歸了麼?還從今以後,都听她的話?不過,或者阿念讀書不多,表達能力欠缺,詞不達意吧。他這話的意思也就是說從今往後,他要振作起來好好活著,不辜負他的期望。

嗯,好吧,若真能做到,也算是個好男人!不過,他方才那句話與之前的話相比,畫風轉變實在太大,江承紫一時之間接受無能,便瞧著眼前的少年。此人幾分鐘前還死氣沉沉仿若行將就木的枯樹,而現在卻似乎是找對了人生方向、對未來充滿信心的孩子。

「如何?」他朗聲問她。

這句話就更問得莫名其妙。不過出于禮貌,江承紫還是回答︰「甚好。」

阿念似乎甚為開心,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們似乎磨蹭太久。」

江承紫心里默念︰你才知道啊。嘴上卻是虛偽地說︰「無妨,危險不在,便不急于一時。何況這山中,夜色甚好。」

阿念听聞,四處瞧了瞧,也覺得江承紫有些瞎扯。今晚沒有月亮,天上黑漆漆的,周圍是猛烈的山風,哪里來的夜色甚好。

不過——

阿念看著眼前的女娃,形容尚小,但眉眼輪廓姿態卻都已是傾國傾城的模樣,也許再過幾年,他就不敢看她的眼了吧。

有她在身側,即便今晚是月黑風高殺人夜,那夜色也確實甚好。」嗯,甚好。」他心情不錯,聲音里也帶了笑意。腦海里卻想起的是方才那一場紫色的花雨,紛紛飄落的花雨里,她安靜地站在那里,靜靜听他。有那麼一瞬間,他怕這是一場夢境,輕輕伸出手去觸踫一下,就會化作泡影。

好在,這不是夢境,是真實存在。他的心情便是前所未有的好。

江承紫听他似乎不是敷衍地贊同自己的說法,自己也是瞧瞧四周。她眼楮有夜視功能。也並不覺得這一路的風景夜色多好,不過是一句推托之詞。他這人也忒虛偽了。

江承紫也不戳穿,手持燈籠,與他並肩在微微的夜風中,一並去了楊王氏的別院。

楊王氏這邊早就被阿念的手下救下,讓楊氏侍衛層層守衛著。

秀紅母女幾個也被救下一並送了過來,兩個嚇得一直嚶嚶哭,即便是在楊王氏的呵斥下,還是忍不住身體顫抖得像是篩糠似的。而秀紅則是怔怔的,一言不發。像是入了魔似的,就那樣跌坐在一旁的蒲團上。至于她那幼子,卻已安然入睡,因其先前嗆入不少煙,即便是在睡夢中也不住地咳嗽,十分可憐。

江承紫與阿念來到楊王氏所在的別院時,一直擔心江承紫的楊王氏正在雲珠的攙扶下,在門口翹首等著。

「阿娘,外面風大涼寒。你怎麼出來?」江承紫將手中燈籠遞給雲珠,隨後將帷帽一掀,就迎上前去拉著楊王氏的手,仔細瞧了瞧。

「我沒事。」楊王氏瞧見她十分擔憂。便主動說,「那歹人想暗害于我,楊雲與雲珠舍命保護。又加上你的前來相助,我與你大兄倒是無事。」

「是呢。那惡婦想在吃食里下毒,你大兄機警。發現食物有異,原本想來通知你,但賊人已來。」雲珠也在一旁插嘴。

「大家都無事?」江承紫說著,又將目光投向楊清讓。

楊清讓這才走過來,很是擔心地問︰「我們到底是在一處,一直記掛你,卻是抽不開身。方才听聞那位兄台說起你所遇之險境,雖知曉你平安無事,卻也是自責萬分,未能在危急之時,守在你身邊。你卻真是無事?」

江承紫調皮地轉一圈,笑嘻嘻地說︰「大兄,我沒事呢。」

「沒事甚好。」楊王氏說這一句時,淚已不覺下來。

「阿娘,莫要擔心,有阿念在。」江承紫順勢指了指阿念,也將阿念介紹給了楊王氏。

楊王氏听聞,立刻就對阿念盈盈一拜,口中已是十分客氣地說︰「多謝多次救小女于危難,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阿念本站在一旁,這會兒楊王氏忽然拜過,他嚇了一跳,連連說︰「楊六,使不得,這是折煞晚輩。莫說我與楊姑娘一見如故,十分投緣。就是陌生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該是分內之事。晚輩實在受不得六此大禮。」

楊王氏對于眼前少年的的回答甚為滿意,雖然他戴著面具似乎並不禮貌。但她也是出自名門,並非見識淺薄的閨閣女子,知曉這世間奇人異士總有這樣那樣的怪癖。因此,對于戴面具這一點,楊王氏也忽略不計。但雖忽略不計,她心中對這阿念還是頗為防備,畢竟根據她這麼些年的認識所感︰這世間哪里有什麼無緣無故的愛與恨呢。若有人給予你一樣東西,總是想要拿你另一樣東西去交換的。

江承紫瞧自家老娘的神情,便是打蛇隨棍上,立刻就說出這暮雲山莊怕是不太平,不如到阿念附近的別院去住。

楊王氏還沒發話,楊清讓卻是一下子跳出來反對,說︰「一則夜深叨擾他人不好;二則暮雲山莊之事,實乃姚蕭氏一人所為,姚莊主方才來道歉,如今還在內屋陪著阿爺;第三,東西太多,搬來搬去勞師動眾;第四,經此一事,楊總管等人定會提高警惕。如此,就不去叨擾阿念。」

「楊小郎君太客氣,何來叨擾一說?若是楊氏六房能賞光,才是蓬蓽生輝之事。」阿念客客氣氣地回答。

楊王氏自然不能啪啪打自家兒子的臉,便也是說︰「是呢。我們也不在此常住,明日就啟程。現在夜已深,便不再叨擾阿念。我在此謝過美意。」

阿念笑了笑,見對方態度堅決,便說︰「楊六如此客氣,在下也不好勉強,那在下就留下幾名護衛與楊總管打打下手。我瞧你們有人受傷,人手總是不夠。」

楊王氏之前拒絕了搬去別院的提議,這會兒實在不好拂人好意,便只得答應下來。

「那晚輩告辭。」阿念略略弓身行禮,隨後就要退出去。

江承紫想起還有些事還須問一問阿念。先前,她本想的是經過方才的驚嚇,楊王氏一干人等或者會如同驚弓之鳥,巴不得搬離暮雲山莊,那麼就可以去阿念的別院暫住。屆時,她再問他一些事,以進一步確定這阿念的身份和知曉那人牙子一伙的行蹤。

可江城子沒想到自家老娘和大兄居然很鎮定冷靜,對于暮雲山莊不信任,但對于行蹤詭異的阿念也是防備頗深,根本就不想搬。

那麼,要知曉這些事,就只能現在創造機會問一問。所以,她立刻就喊︰「且慢,我送送你。」

阿念本想以「月黑風高」拒絕,但瞧見她匆匆取燈籠,那昏黃的燭光映在她臉上,有一種微微泛紅的光華,在這暗夜里讓人奪目得移不開眼。他就愣在原地瞧她。

他拒絕的話還沒說,她卻已走上前來,說︰「走吧。我送你一程。」

楊王氏知道這女兒是個不凡的,做事自有定奪,便只叮囑一句「阿芝,你且仔細腳下的路」,就往屋里去了。

江承紫應了一聲,便再度與阿念並肩前行。

剛出了這院落,江承紫正在琢磨如何開口,目的性才能不那麼強,才會顯得自然。忽然,她听見一種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像是有人輕輕踏在樹葉上,縱身一躍,又踏在下一片樹葉上似的

如是再三,江承紫已自動腦補出絕頂高手踏葉飛花的驚人場景,而且這驚人場景就在廊檐那邊的院子里。

她記得之前姚子秋說過這暮雲山莊的格局,那一邊的院子應該屬于暮雲山莊與後山相連的後花園,平素里植物樹木多得跟原始森林似的,除了他,幾乎沒人入住。

而今,有人藏身在這花園里,根據這動作聲音,應該不是姚子秋。而且,這人還越發近了,近了,終于與他們隔著一堵鏤空的花牆。

江承紫正想要告知阿念,話到嘴邊還沒出口,阿念卻將她一拉,落入他懷里。

原本就不魁梧的身體將她遮擋了大半。阿念那動作如同護著孩子的母親,整個人略略弓身,那身形看起來有些滑稽想要笑,但江承紫在他懷里卻是淚濕了眼眶。

從不曾有人這樣奮不顧身地、幾乎出自本能地保護她。從前在軍隊,執行任務時,她是絕對的主力,運籌帷幄,便也只有她保護別人的份兒。後來,離開軍隊,從不是小女兒樣,便也沒有多少人覺得她也需要保護。

殊不知,她是逼于無奈啊,有一個人保護,誰還自己槍林彈雨呢?

可此時此刻,眼前這個還不能確定敵友的少年卻這樣本能地將她護住,想想還真有點滑稽啊。

江承紫想要笑,卻還是無聲感動一把,落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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