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未央 第二百一十四章 詭異的念頭

作者 ︰ 微漫

夏千臻將信遞給了千翡,「里面寫了,要同我們古家重新簽一份文書,古家的香料,往後就只能賣給拾香樓,若是我們不肯,怕是沒什麼好果子吃。」

「這口氣倒是不小……」,許平又坐了回去,「不過這封信說不定當真出自大哥之手,是他能想出來的決策。」

「……」

夏千臻看了一眼千翡,見她低著頭,仍舊盯著手里的書信,像是不甘心,非要從里面看出些什麼來才行。

夏千臻心里一陣酸楚,閉了閉眼楮,軟了聲音,「阿翡,江兄如今的情況,想要傳遞消息實在太過凶險,不過方才江三少不也說了嗎,這是江兄的手筆,說明他還是安然無恙的。」

「……」

千翡就像沒听見一樣,一聲不吭地垂著腦袋,入了魔一樣。

她並非那樣承受不住事情的人,她也ˋ知道事情要慢慢籌謀,因此這封信里沒有江離然的任何私訊,對千翡來說並不是什麼打擊。

然而千翡此刻,心中翻江倒海地驚恐,以至于她根本無法听進去任何人的聲音,猶自陷入迷茫的混亂之中。

書信加密,這是傳遞書信經常會用到的手段,為了不讓消息外泄出去,連一些尋常的商賈,都會使用這樣的手法。

事先商議好加密的方式,如何解密只有寫信和收信的人能知曉,或是拆字,或是排列。又或是有另一段文字用于替代……不一而足。

因此有時候哪怕見到了書信,也並不能看出實際想要表達的意思。

拾香樓的這封信,語句通順思緒明確。從頭到尾一氣呵成,且字字句句都看得出經過了嚴謹的斟酌,通篇下來,流暢得根本就不會讓人想到其他。

然而千翡看到有可能出自江離然的書信時,都會下意識地用一段文字帶入其中解密。

這是因為前世的時候,有一段時日里,她同江離然以書信傳遞訊息。幾乎每日都會接收到來自江離然的信件,千翡已是養成習慣了。

她本是下意識的舉動,完全沒有任何刻意的想法。卻竟然解出了一句話來︰「九月祭禮,阻止睿王」

只有八個字,要想不著痕跡地從三皇子寧王手里傳出訊息來,難之又難。能傳出八個字。已是極其不容易。

睿王,是二皇子的封號,九月什麼祭禮?為什麼要阻止睿王?這些問題千翡竟然一個都沒有去深想。

她如今腦子里面一團糟,想的只有一個問題,為什麼前世她同江離然約定俗成定下的解密手法,現在的江離然居然會用?!

這怎麼可能!那會兒他們的關系算是稍微親近了一些,至少江離然不每回見到她都鄙夷得狗血淋頭,也能好好兒坐下來說聊聊天。

這段文字。是在江離然知道千翡竟不會秘密傳遞文書之後,嘲笑了一番才如同說笑一般的定下的。

「宋的心可真大。你如此不加以隱藏,豈不是誰都能接替得了你的位置,誰都能夠輕松如意地上手了?那麼宋苦心勞力打下的家業,不是太容易便宜旁人了?」

千翡那會兒才有所知覺,怪不得宋家總是找各種借口往鋪子里塞人,她突然後怕起來,確實如江離然所說,有些重要的機密,只能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才行……

于是千翡虛心討教,江離然便同她定下了這段用于解密的詩句。

「正巧我近日要離開晉西一趟,其間,我會給宋送來密信,宋回信時亦如此,熟能生巧,如此這般才能養成習慣,對日後的營生會有幫助的。」

……

那段日子,千翡花了極大的心思在上面,她本從未接觸過這些,卻不得不面對每日一封的書信,這未免也太頻繁了吧?

結果就是,江離然送回來的密信都是言之有物,乍一看就是尋常普通的一封書信而已,可解讀了之後,每每讓千翡啼笑皆非,幾乎全是毫無意義的景物描寫或是感嘆。

而她正正相反,寫出去的密信語句不通,磕磕巴巴,為了要將密語塞進去,絞盡腦汁也湊不成完整的句子……

那段日子的經歷千翡自然不會忘記,如今想起來,仍舊讓千翡覺得有趣。

可重點,為何這一世的江離然會用這樣加密的方式?!他是怎麼知道的?他又是怎麼知道這密信送出來,有人能夠解讀得出來的?

千翡臉色雪白,即便是坐著仍舊有些搖搖欲墜的樣子。

不可能的,因著這詩句是憑著自己的喜好挑出來的,江離然還曾經笑話過她骨子里的酸儒氣。

二哥哥和許平也都仔細看過了這信,也並沒有看出任何端倪來。

江離然不會無的放矢,做無用之事,他會這麼寫,就定然知道會有人能解讀得出來,所以他想的那個人,是自己?!

「……千翡?你怎麼了?百靈快去請賈大夫過來!」

海元夕察覺到千翡的不對勁,湊近了甚至能見到她額上滲出的細汗,趕緊打發百靈去叫人,自己則扶著千翡,讓她放松下來。

「千翡!」

夏千臻也趕緊過來,在千翡面前單膝蹲下,瞧見了千翡的面色心里突了一下。

莫非是心里期望太高,現下沒能有江離然的消息于是承受不住了?

自己這個也太讓人心疼了,平日瞧著十分鎮定,只怕只是不願讓他們擔心的。

夏千臻一直就怕千翡什麼時候再也受不住,畢竟不是小事兒,只是這日當真來臨,夏千臻心里仍舊一陣驚慌。

賈清知很快被請了過來,百靈也顧不上禮數。拽著賈清知的一只袖子猛跑。

等拽到了前廳的時候,賈清知跑得氣喘吁吁,發髻都松散了一些。

不過好在。賈清知分得清輕重緩急,瞧了一眼千翡毫無血色的面容立刻皺起了眉。

「憂思傷身你難道不知道嗎?少如此聰明,慧極必傷、情深不壽,你便是不為了你自己,也多少為了月復中的孩子想想!」

孩子?千翡的心神略略清明了些,之前茫然猶如失了魂魄的眼楮,也終于有了焦點。

賈清知給千翡把了脈。沉著臉色在她的兩只胳膊上各扎了兩針。

「我是不知道少究竟因為何事變得如此,然而說句不該說的,若是江少爺從此回不來了。少月復中的骨肉便是江少爺唯一的血脈,少如今最該做的,不正是好好地保住這個孩子嗎?!」

千翡抬起頭,看到賈清知不贊同的眼神。心里略略委屈。

她當然想好好兒地保護。不過賈清知也用不著說這些喪氣的話吧……

只是……,只是方才的念頭詭異到讓她一時失了神而已……

「小女子明白了,多謝大夫。」

「哼!」

賈清知甩著袖子坐到一邊,開始默默整理自己一路趕來有損的儀容。

見千翡的神色恢復如常,夏千臻心里才松出一口氣來。

「你嚇死我了!枉你平日性子那樣鎮定,這次不過是沒收到江兄的消息就如此消沉?往後我可還怎麼敢給你看這些?!」

劫後余生的慶幸讓夏千臻背後也是一片濕漉漉的,「以後你還是專心安養為好,想要扳倒寧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日子還長著呢,你就別摻和了。」

「哥。剛剛是我一時慌了神,不過這會兒已是沒事了,你若不讓我知曉,我便會更悶在心里,對身子也是越加不好的。」

「那也不行!」

「……哥。」

千翡知道二哥哥方才也是嚇到了,可她何嘗不也一樣?

這封信……,這封信讓千翡突然有了種強烈的不真實感,她沒辦法想到一個完美的解說,她不知道該如何做想,江離然分明不該會這些的,只有一種解釋,可千翡完全不敢去想……

知道這樣的情緒會讓自己失去鎮定,進而影響身子,千翡只得死死地將念頭壓住。

如今當務之急是改變前世寧王奪嫡的結果,如此才有可能將江離然救出來。

至于其他的……,等她與江離然重逢之後,再慢慢思量也不遲。

千翡深吸了一口氣,讓狂跳的心慢慢地平靜下來。

等等……,江離然之前那樣看好寧王,究竟是因為什麼?

天下人皆認為二皇子睿王更有賢王之姿,江離然卻獨獨對寧王深信不疑,可他在自己面前分明說了許多寧王性格上的缺陷,那他為何還那樣堅信不疑?難道當真是因為他心里知道……

「江少可是當在下的話為耳旁風了?」

「……」

千翡趕忙又回過神,仍舊慘白的臉上硬是擠出討好的笑容來。

「怎麼會,小女子銘記在心,不敢怠慢。」

「我說你這女子能不能少想些有的沒的?想那麼多做什麼?!一介女流安安分分地把孩子生下來,好好地教養不行嗎?那些麻煩事兒有的是人替你操心,你就不能老實點兒?」

賈清知干脆不顧禮數,一邊說著不合規矩的話,一邊翻著白眼起出銀針。

「什麼才是對自己最為重要的,想必少心里應是有數的,被旁的情緒影響牽連,在我看來,不過是自討苦吃。」

「多謝大夫,小女子明白了。」

千翡轉了轉手臂,心里卻慢慢地清明起來。

不管是何原因,不管江離然是不是如她所想,如今頂頂重要的,仍舊是如何讓江離然安全月兌困,否則,一切皆是枉然。

是自己想太多了,不管江離然是如何知道密信的寫法,重要的是他將信息傳出來了。

「是小女子弄錯了主次,讓大夫費心了。」

賈清知再去看千翡的眼楮,里面已經沒有了迷茫,雖然臉色一時半會兒還未曾緩回去,至少已是不用擔心。

不管自己嘴里有多嫌棄,賈清知不得不說,面前這個女子,是他見過的女子當中,心性最為堅強的一個。

若是曾經那人也能如江少這樣百折不撓的話……

「……也罷,少是個聰明人,該是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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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翡讓海元夕派人去海府悄悄請海元陸過來。

對于朝中之事,海元陸知道的必定詳細一些。

「祭禮?九月確實有一場祭禮,禮部近來為了這事兒已是在加緊置辦,不過這祭禮,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小女子愚鈍,想問一下這祭禮,可有二皇子睿王的事情?」

「……」

海元陸的眼神微變,表情已是漸漸嚴肅起來。

「不知江少可是听說了什麼?」

「……」

「這事兒確實讓朝堂出現了一陣騷亂。」

海元陸慢慢說來,九月的這場祭天禮,于國朝而言十分重要,關系著國朝的農耕豐收,國泰民安。

年尾的祭天由聖上親自率領群臣虔誠焚香禱告,而九月的這場祭天禮,則是應由東宮太子殿下來執行。

可如今太子殿下已近乎彌留,連蘇醒都不能,何談祭天?

于是乎朝堂之上便請奏聖上,欽定另一名皇子取而代之,完成這場重要的祭天禮。

「如今呼聲最高的,便是二皇子睿王殿下。」

「……」

果真是與睿王有關,可江離然讓她「阻止睿王」,意思是讓睿王不要去主持祭天禮?

只是為什麼?

听海元陸的意思,若是聖上采納了群臣的意見,就等于是認同睿王將會是下一個太子,如此良機,為何要讓睿王拒絕?

千翡垂著眼楮,也不知道盯著哪里出了神。

江離然既然說的如此肯定,要麼,他從寧王那里探知到了什麼陰謀,故才知道這場祭天禮可能會出現狀況;要麼,就是他原本就知道,睿王接手了祭天禮,必定會有不妥……

先不管江離然是如何知曉的,這不妥,怕是實實在在的。

「海,依你所見,皇上可是會欽點睿王殿下主持這場祭天禮?」

「這……,目前還不好說,如今朝堂混亂,各方勢力膠著,不少原先太子殿下的勢力已是倒戈,更加不能分辨,這事兒,還是得看聖上的意思吧。」

「那若是睿王主動表明他不願主持,聖上可會強行讓他來辦?」

「……」

海元陸的眼楮微微睜大,「江少何出此言?」

「哦,我一介女流對這些並不熟悉,只是隨口問問而已,怎麼,難道這種情況並不會出現?」

海元陸這才有些發笑,「如此良機,不拘哪個親王殿下都不會拒絕,只要主持了這場祭天禮,在天下百姓和群臣的心中,分量不可忽視,睿王和寧王只可能盡力爭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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