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雪瑩冰冷目光的注視下，千翡居然還能夠笑得出來。
「並沒有什麼，我本以為是當真放下了，若真是那樣，不管我說什麼，也能不動如山的安穩，可現在看來並沒有。」
千翡彎著眼楮，「不過是做出一副已經不再關心的高傲模樣，可以的心里，沒人瞧見的時候，會不會被無盡的悔恨和痛恨糾纏不休？」
「……」顧雪瑩猛地深吸了一口氣，夏千翡怎麼知道？她怎麼會知道自己的不甘心？
為了不讓爹娘擔心，顧雪瑩強裝鎮定和灑月兌，可她做不到將宋家的消息不去關心，她也做不到听見宋文軒的名字時無動于衷。
自己那麼青蔥的鮮女敕歲月統統奉獻給了宋文軒，她以為自己的付出是能夠感動人的，是能夠得到回報的，結果呢？不過是一場鬧劇，並且出丑的人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顧雪瑩自問心性並非善良純真，她是顧家的大，合該生來便高人一等，想得到的東西也輕而易舉，她就是這樣長大的。
因此在宋文軒同謝姝澄定親之初，她才會那樣崩潰和絕望，只想著要拖他們一齊入了地獄才好。
後來雖然她也想明白了，只是如此巨大的傷痛，她顧雪瑩怎麼可能忘得掉？這是恥辱，是失敗，是她活了這麼多年，對自己清高傲氣的嘲笑！
然而顧雪瑩一直以為自己粉飾得很好，你看。連爹娘都了，也放心了，也不會在提及宋家的時候有所顧忌。他們欣慰的神色絲毫不做假，他們是打心眼里覺得自己是真的豁達放手了，真的長大懂事了。
顧雪瑩不想辜負爹娘的期望，可她也做不到忍氣吞聲當做這事不再存在，那永遠是自己心里的一顆死結，梗在心口，只有當沒人看見的時候。她才會讓腐爛在里面的氣息悄悄地釋放出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明白的」，千翡歪了歪腦袋，「難道不曾听過這樣一句話。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而是你的敵人，盡管我從不曾將當做是敵人，可比起那些因著顧家的名聲討好你的人。我了解的。興許更多。」
「如果今日這事兒發生在我的身上，我大概會置之不理，且要過得更好讓宋文軒悔不當初，只是這事是經歷的，以的心性，若是一直埋著，不出這口氣，的後半生。怕是要一點一點地被這樣的情緒給蠶食了。」
顧雪瑩心頭大震，一種莫名的惶恐纏侵襲到她的頭頂。這種近乎滅頂的恐懼，顧雪瑩還是第一次嘗到。
她很想朝著夏千翡大吼「荒唐！」，很想冷笑地也嘲諷回去，可顧雪瑩卻發現她居然想不出如何狠狠地反擊。
因為她忽然覺得，沒準，夏千翡說的是真的，她說不定當真會如此，會被死死壓在心底的憤怒和痛恨一點一點毀了自己。
可為什麼她會在夏千翡說了這些話之後才有這樣的覺悟？為什麼夏千翡好像真的比她自己更加地了解自己？這怎麼可能……！
顧雪瑩白著一張臉從千翡的院子里離開，千翡沒有阻攔，她本就沒打算一下子讓顧雪瑩想明白。
院子里空空蕩蕩的，千翡盯著桌面上顧雪瑩那杯仍舊在騰起煙霧的茶杯出神……
自己這樣的舉動，究竟是不是正確的？
她不想宋家和謝家如此順利地結親，宋文婷同謝姝澄是有矛盾，只是在前程前面，總會顯得有些微弱，千翡希望謝宋兩家之間的間隙更大一些，因此她想到了顧雪瑩。
千翡會知道顧雪瑩的不甘心，是因為她前世就沒有甘心過，從千翡嫁入宋家之後開始，顧雪瑩便會尋了機會給自己使絆子，哪怕其他人一眼就看出她的目的，心里不屑她的舉動，顧雪瑩也全不在乎。
後來，後來顧雪瑩嫁了一戶同顧家一點兒也不對等的普通人家，幾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是為何，只是千翡仍未見她收斂過。
其實她們二人能見面的機會已經相當得少了，唯有一次，在千翡撐起了宋家，又頻繁地出入晉西各種宴請中，只那麼一次，她和顧雪瑩偶遇了。
也不知道顧雪瑩是不是知道會同她見面，衣著打扮皆不是往常的裝束，竟有一些突兀的感覺。
仍舊是怒目而視，仍舊是刻薄的言語，只是彼時，千翡已是在宋家嘗盡了苦楚，磨難將她對宋文軒的那點愛慕已是慢慢地消磨殆盡。
「顧可見到我討得了一絲的好？我真的不明白為何顧如此執迷不悟，你就不想想你如今的名聲，不想想你膝下的稚兒？」
像是沒想到千翡會說這樣的話，顧雪瑩愣了一下，「這些，用不著你來操心，夏千翡，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我不甘心，越是往久了活，越是不甘心，我恨這一切，尤其恨你，若是沒有你……」
「沒有我，怕也會有其他的人罷……」
千翡輕飄飄地打斷，面色不再是人前落落優雅的宋家，她神色晦暗，比起面前有著極深的怨念的顧雪瑩好不到哪里去。
「顧，世事無常，咱們活著，也不過是這幾十年的事情，為何不放下，專心地經營自己的日子？將精力浪費在這些上面，不可惜嗎？」。
「可惜？」顧雪瑩慢慢睜大了眼楮，臉上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在嘲笑千翡，還是在嘲笑她自己，「可惜？我還能談得上可惜？我有哪點是不可惜的？」
顧雪瑩那會兒臉上浮現的笑容，千翡是忘不掉了，帶著認命和不甘，「夏千翡，我已經這樣了，再不能回去，可若是再重來一次，我仍舊會如此，不看著你落個不如我的境地，我怎麼能甘心，怎麼能甘心！」
……
「，顧家姑娘出府了，姑爺讓人來傳了話，今日要晚些回來，讓別等他用飯，溫一些在灶台上便成。」
百靈的傳話讓千翡回過神，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江離然如今的應酬是越發多了起來，只是偏偏從不在外面用飯，哪怕是時辰晚了，也會等到回府了再吃。
千翡不知道這是不是江離然的習慣，可她十分受用，江離然回來晚了，她有時候便會先用些湯墊一墊，等著江離然回來了再一起吃。
能同家人一道吃飯，這是千翡從來都很歡喜的，她吃過太多一個人冷冷清清的飯食，再不想抬起頭來，只自己一個形單影只。
今日請了顧雪瑩過來，千翡只是想先試探試探，以她從前對顧雪瑩的印象，深知顧雪瑩不會輕而易舉地放下，這也是個可憐人。
只是要不要將顧雪瑩拖下水，讓她釋放一下心底的黑暗，說實話千翡還沒有想好。
先等著吧，若是顧雪瑩並不當一回事，千翡便另想辦法，若是她自己找上門來……，千翡撐著腦袋，大家都不是聖母七仙女兒，兩人有商有量地搗亂，大概……，會有趣一些？
……
「說了讓你先用飯的呢？」
江離然回府以後得知千翡也還沒有用膳，皺著眉頭，先去里屋將衣衫換了，免得滿身的寒氣侵染到千翡。
千翡跟進跟出，「我先用了些甜湯，一時間也不餓，不如等你一塊兒，一個人用飯著實沒意思得緊。」
「當真不餓？今日回來得遲了些，傅大人怎麼也不肯放我走，好不容易才月兌身，早知道你也沒吃東西，我便早些回來了。」
「不要緊，我真不餓。」
江離然換了衣衫，牽起笑眯眯的千翡去了外屋，丫頭們早已將食物備好了。
嘆了口氣，江離然按著千翡坐下來，「便是不餓，你的身子也要好好兒調養調養，哪兒能這麼等著？以後可不許這樣，到了時辰就要吃東西，看看這麼長時間也沒養出多少肉來，岳父岳母還以為我苛待了你呢。」
「……，我都胖了一圈兒了。」
「是嗎？我倒是沒瞧出來。」
千翡正想反駁，又听見江離然嘖了一下，「似乎模著倒是肉乎了一些，可還是太瘦了。」
「……」千翡的臉瞬間熱得慌，這人、這人也太不講究了，虧得伺候的下人離得遠，他怎麼什麼都敢說！
江離然心情甚好，翹著嘴角往千翡的碗里夾了她愛吃的菜，他就喜歡逗得千翡面紅耳赤，這莫非是一種病？
「我只是……，喜歡同夫君一同用飯而已，我一個人，也吃不下什麼……」
江離然的筷子一顫，夾著的一塊酥釀茄子從上面落下，筷尖還徒勞地夾了兩下，然而還是落到了碟子里。
千翡眼尖地瞧見了，眼珠子轉了轉當做沒看見，她臉頰還燙燙的，有種想將自己埋起來的沖動。
明明白天的時候面對顧雪瑩是滿身穩重和凌厲，明明面對其他人千翡自問都能做到冷靜睿智不動如山，只是這些在江離然面前都是浮雲。
千翡也不知道她怎麼就這麼容易紅了臉，這麼熱氣騰騰的，江離然莫非是一只火爐精？(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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