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美的擁抱都有要分開的時刻,再美的舞曲也都有曲終人散的時候。
當他放開她時,她也從與他在星空中共舞的虛幻中清醒了過來。
他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
「你今天沒去做復健。」
「休息一天。」
「你應該知道做復健最重要的就是堅持。跟同學們出來吃飯?一頓飯吃了這麼久,我在這里等了你快一個小時了。」
雖然他仍是一貫溫和的語氣,娓娓地向她說著事實,可她仍是听出了他的不高興。
明明她看到他在相親的時候,還是笑著的,難道是後來並不怎麼愉快,或者是知道她也出現在這里後,影響了他原本愉快的心情了。
那也不是因為她對他有多重要,只是因為內疚吧。
只要她這個樣子出現在他面前,就總—無—錯—小說會提醒著他,他對自己的內疚。
「人比較多,就吃得慢了一點……我不知道你在等我。」
她垂眸,還是向他輕聲解釋著。雖然也並不確定他不高興是不是因為等她太久的原因。
在她印象中,他並不是個沒有耐性的人。可是等待,的確是會讓人感到不悅的吧。
白予杰察覺到了她的敏感。他的情緒變化似乎總能影響到她。
原本沒想是在今天,但既然她已經撞到了這里,而他也不希望她對剛才所看到的有所誤會。干脆也就順其自然好,求婚的戒指他已經買好了。
他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安若兒全身輕抖了下,被他握住的手只覺得發麻,好像不是她的了一樣。
「白先生……」
他溫暖如春絮的眼眸緊緊攥著她的目光,鄭重其事地說道︰「若兒,今天不管多晚我都會等你的,因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做。」
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握住她的手說嗎。
她很想很集中注意地听他跟她說那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當他握住她手的那一刻起,她就感覺靈魂好像一下子出竅了一般。
鼻端是他身上淡淡的藥香味,她覺得自己昏昏沉沉間,就像是在一團輕柔的雲朵之上,直想翻上幾個滾兒。
好沒出息。
可是,又真的好舒服。
「若兒,你我嗎?」。白予杰唇角噙著極明顯的誘惑的笑容。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會有這樣的笑容,如同暖暖春日里剎那盛開的花海,而她就是一只瑟縮了整個寒冬後,剛剛破繭而出的小小的蝴蝶。
蝴蝶怎麼能抵擋得住鮮花的搖曳生姿?
而她,也被他的誘惑給俘獲。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原來每次看到的蝴蝶圍著花叢在春日的暖風中蹁躚飛舞時,就是這樣的感覺。
暖風燻得游人醉。
真的是醉了,迷迷糊糊,卻又樂得忍不住地想要手舞足蹈。
就算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這樣問,但這種時候,她還是點了點頭。
「我你。」
誘惑的笑意更深了,好像是她的回答取悅了他。
看著她毫不遮掩的痴迷的眼神,兩頰也呈現出了酡紅色,雖然是靠了些手段和色誘來對付單純的她,有點不夠光明正大的感覺,但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了。
他放開了握住她的手,她的靈魂才剛剛歸了位,就看到了他拿出一只盒子,打開來,里面立著兩枚戒指。
戒指上的光芒交相輝映,沒有華麗昂貴的鑽石,只是設計簡單的兩枚圓形,但不知是什麼材質而造,銀色的光芒竟然比星辰還要熠熠生輝。
那光芒有種難以言欲的神秘和聖潔。
「我們結婚吧。」他輕柔地笑著,此刻他不再刻意地誘惑她。
他還是希望她能清醒理智的答應自己,而不是因為一時頭腦昏沉作出決定。
要是她真的想嫁他的話,就會答應的。
而他,就算是想要對她負起責任,前提也是她想嫁他的意願。
她瞠大雙眸,瞪著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當他那一句話說出口時,她的腦中便轟然炸響了。
他白皙尊貴的膚色好像會發光,月華星輝水光……在他面前,都不過成了配景而已。他的目光,溫絮而慈悲,盈盈地望著她,好像能夠洗滌靈魂,救贖所有的罪孽。
他啟唇而笑時,唇色依然是淡淡的粉白色,唇紅齒白,就像一朵聖潔的白蓮。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而他略顯清瘦,卻如陌上君子的身形,也如蓮般,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只可以遠遠觀慕,多近一點,就生怕會褻瀆了他的白予杰。
卻開口對她說——我們結婚吧。
白予杰向她求婚了——所有的震撼、疑問一時之間塞暴了她的腦袋,她的腦袋當機了,什麼也想不了,只是瞪著他。
白予杰也不催促她,靜靜地等著她的回答。
他等著,明明是短短數十年的生命,可他的態度風姿,卻比夜幕上已經閃耀著存在了億萬年的星辰還要淡定從容。
他在感情方面不熾烈,但決不說明他就遲鈍的。他能感覺得到她很喜歡自己,所以對于求婚,他有一定的把握。
她終于說出話了,「為、什麼,為什麼突然要向我求婚?」
「我不想等你改變心意。」他仍是帶著淡淡的笑意,溫和地解釋道︰「我知道我媽跟你談過,你也準備退縮了。」
他知道了?
「我的腿可能一輩子都好不了的,你應該娶一個更好的人。我看剛才的那個真得很好……」
她囁嚅地說著,卻說不下去了。
明明不想把他讓給任何人,尤其是他已經開口跟她求婚了,他離得她這麼的近,近到只要她一個微微的點頭,一聲低低的吮諾,就可以把他據為己有一輩子了。
她要如何,放掉他。
所以,她說不下去了。心里瘋狂地滋長出很多的荊棘,那些是她對他滿滿的。
叫囂著,如果她繼續這麼口是心非下去,就會充斥她整顆心。
可是,她又覺得自己太自私了,明明早就想過了,她現在一點也配不上他,不,是從來就配不上他,只是現在的差距就更大了。她不但照顧不了他,還會成為他的負累。
「你的腿變成這樣,也是我的責任。」他說道。
她就像是一下子被人給打醒了。「不!不是你的責任。這——只是一個意外。」
責任,她怎麼忘記了他只是為了責任才想要娶她的。
她不是他的真愛,她又怎麼可以佔據著他。
她要的,是他會幸福啊。滿滿的,所有的幸福,全部都給他。
小小的人兒蹲在心里,開始徒手拔去那一顆顆的荊棘。拔去不該有的奢望,她不要他委曲求全。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嫁給你了,對不起。」
她終于還是說了,只是當她要親口拒絕他時,她才知道,這對于她而言,一點也不比她被海水要吞沒時好受一點。
心痛到不能呼吸,原來就是這樣的。
她想讓自己看上去不要是可憐的,不要是狼狽的痛苦的,可是,她真的,再擠不出一個笑容來。
只能嚴肅著一張臉孔。
白予杰沒料到她會拒絕。
「我想先回去了,麻煩你送我。」極力壓內心的波濤翻滾,低聲地說道。
白予杰看著她,她的眼神依舊是清明的,要不是唇角微僵的線條,他幾乎以為一切都不過是他的錯誤判斷了。
他最終站了起來,「好。」自己親自推著她。
明明可以讓司機幫她的,她都已經拒絕了他,他怎麼還可以繼續保持這麼好的風度。
是不是說明,他對她的拒絕一點也不難過。
他的求婚里,果然不包括對她有一點點的感情。
她的拒絕,可能讓他松了好大一口氣吧。不用再內心不安,不用再背著她這個包袱。
兩人各自沉默著。
下了電梯,餐廳的一位招待連忙走過來。
「,這是被你救的女生留給你的號碼,還有這個護身符,她說是你的,讓我還給你。」
安若兒接過來,那護身符已經破掉了,她是冥冥之中有神明的存在的,或許她今天晚上能夠有驚無險,真是多虧了這只護身符的保佑。
可是現在符已經破掉,如果丟掉好像又會對不起學長的一翻好意。
看著符,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了起來。
白予杰看她對著一只破掉的護身符好像很在意,最後收起的樣子。
安若兒又問了一句,「對了,那女孩是你們這里的服務生嗎?她沒事吧。」
「她沒事,不過她已經辭職不做了。」
「辭職了,為什麼辭職?」難道是被今天的事情所嚇到了,不敢繼續在這里工作了。
對那個服務生的遭遇,她很同情,也許是因為她有參與到這件事,也更關心對方的情況。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不走運,其實她來這里不過才第二天,可是沒有一天不出事的。以前我們這里從沒有客人會騷擾服務生的。」
男服務生離開了,白予杰問她︰「發生什麼事了?」
「之前我去衛生間,踫到一個喝醉酒的男人想侵犯這里的一個服務生。」她告訴他。
遇到這種事情不是應該先顧好自己嗎,更何況,她現在還行動不便,居然還要救人。
他可以想像得出當時的狀況有多危急。這就是安若兒嗎?善良到只會奮不顧身。
在他的信條中,只有先能保護自己,在有能力的範圍內再去救人幫人。
抱薪救火,雪上加霜,這種不自量力只會讓悲劇更加大的行為,都是愚不可及的。
他淡聲說道︰「這麼危險你還要管?幸好你沒有事情。」
她此刻滿月復心事,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口吻淡然。
「是啊,有驚無險,可能這個護身符真的保佑我了。不過,這個風行晶晶卻連工作都做不下去了。」
出去時是和一堆同學們走的,回來卻是被白予杰送了回來。
喬欣素推著女兒,問道︰「怎麼回事?」
今晚的月色清冷,竹子把地面照得一片斑駁暗影。許久,才听到安若兒低聲地說著︰「媽……並沒什麼事。」
以後,他再也不會出現在她家的門口,也不會再送她回家來了。
是她親手為他閃之間劃下了休止符。
喬欣素似乎淡淡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