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包子也能有春天 44听牆角

作者 ︰ 好想吃山竹

楊平今兒穿的這一套冬衣,還是當年在楊府風光時按著三房老爺的身份定例給做的,這也是讓陶成覺得他還值得自己拉他進賭場的原因之一。這衣帶上的小配飾雖然算不上是特別的名貴,倒也真的是楊平身上如今算得上號的值錢東西。

陶成接過這對漢八刀玉墜角,舉著在燈光下細細眯縫著眼楮看了半響,這才笑道︰「楊三老爺的東西,自然都是好東西。楊三老爺且略站一站,我這就去前頭給您換籌碼去。」

楊平從陶成手里接過那薄薄的一小疊木制籌碼,便頭也不回的直往他看好的那張賭台奔了,陶成站在原地看著他,忽地就在燈影里露出個算計成功的得意的笑容出來……

在上賭桌之前,楊平就知道自己算是運氣背的,但是他卻是萬萬沒有料到自己運氣能背成這樣!前後不過是一個多時辰罷了,不僅是玉墜角換來的籌碼輸干淨了,連著後來賭紅眼去簽了高利貸借來的五十兩銀子也一把一把的全輸了進去了!等他失魂落魄的被別的賭徒擠出賭台時,他不僅是沒了那對玉墜角,還欠下賭場七十兩銀子的巨款了!

「怎麼會是這樣?明明開始我還贏了好幾兩銀子的!怎麼會贏著贏著就輸了的?」楊平被這一連串的壞運氣打擊得幾乎是快要瘋了,頹然坐在角落里,拿起賭場上供給的免費廉價酒水,一杯接一杯灌了下去,眼楮里頭漫上來滿滿的紅血絲,一個人自言自語的絮叨個不停。

旁邊看著酒水的小伙計見多了這樣賭光了身上錢還欠下賭場債務的賭徒了,只在旁邊邊往小酒壺的酒里又摻了半杯水,邊自己嘀咕道︰「又是一個輸不起還找酒來出氣的傻子!」

在賭場里巡視一圈後歇腳的陶成恰好听見了小伙計的嘀咕,便不輕不重的一腳向小伙計踢了,低聲笑道︰「這都唧唧咕咕的說些什麼呢,也不怕客人听見了找你晦氣!要是沒這些個傻子,你的工錢都拿不齊!還不趕緊老實干活去!」

小伙計笑嘻嘻奉承陶成道︰「陶七爺,您老說的是!原是小的見識淺,隨口胡說的,不似您老在這兒日子久了,什麼世面都見過了。」

陶成笑罵一句︰「你這猴子,其它的倒也罷了,干活也愛偷懶,就只剩了張嘴會賣乖。」

小伙計便笑道︰「我這不是說實話麼,七爺倒說我是賣乖!」說著又隱秘的指了指已經開始坐不穩的楊平,低聲道︰「七爺可是要去看看那個客人了,已經喝了不少了,就是摻水的也夠夠的了,別一會兒癱倒在咱們這兒,還得費事扔他出去呢!」

陶成探頭一看,原來是自己勾搭回來的楊平,便皺眉道︰「這個姓楊的,真還當自己是從前那楊三老爺呢,醉了自有車夫來接?一點不讓人省心!」說著就往角落打手們聚集的地方揚一揚手。

有個眼尖的打手便忙忙的扔下正在和自己閑談的同伴,三兩步就跑了︰「七爺可是有什麼吩咐?」

陶成往楊平的方向努努嘴,打手便一把將楊平從凳子上拉了起來。喝得已經有六七分醉意的楊平雖是手腳發軟,嘴巴倒是依舊很硬,惡狠狠的吼一聲打手道︰「老爺我又不是沒給錢你們賺,酒都不能喝個痛快了?!放開你那髒手!」

「楊三老爺,這可是冤枉咱們了!」陶成湊,假模假樣的為楊平整理整理凌亂的前襟,口氣輕緩,臉上卻是掛著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咱們不是看你這是喝得差不離了,也該家去了,這才特意讓人扶你一把麼?」

楊平心里隱約知道這是為著他沒錢可花了,賭場對他是變相送客了的意思,便自己強撐著站穩,甩開了打手道︰「我自己會家去,用不著你們扶!」

陶成還是那副笑臉,揮揮手讓打手走開,自己親自上手來扶了一把楊平,依舊好聲好氣的將楊平送出門外去。楊平腳步輕浮的才走了兩步,陶成又從後面追了上來,低聲笑著對他道︰「楊三老爺,想必您也是知道咱們賭場的規矩的,這借錢可是得按日算利息的。听說您是早就搬了家的,咱們呢,也是怕上門找您的時候會找錯人家,這欠條嘛,您見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生氣,思來想去的,倒是還得麻煩您三日內自個兒來咱們這里清一清賬目是最好了。」

陶成這番話一出,楊平只覺得剛喝下去的酒都全部化成了冷汗,一瞬間就爬滿了全身,真真是比這世間的任何醒酒藥都要有效得多!陶成見他清醒了,眼神也不再發飄的厲害了,便知道他是把自己的話都听進去了的,于是也不多說了,只哈哈笑兩聲道︰「那楊三老爺,咱們可就這麼說定了,今晚月亮可不是很清楚,您又忘了帶個燈籠,這時候家去的時候可得多加小心啊!」

楊平僵硬的點點頭,努力的維持住自己的平衡,深一腳淺一腳的沿著街上零星的燈光,慢慢往自家挪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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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平走了大半個時辰,才算是走到了自己家附近,眼看著再過兩條巷子就是自己家了,這走了半日路的腿就不爭氣了,也不知道是走累的還是酒勁全過了就沒力氣了。楊平只得在巷口尋了塊平整的地面,斜斜的坐下來靠著人家家里的牆根歇歇腳。

此刻那摻水得厲害的淡酒讓楊平早就醒了了,楊平一坐下來就想起來那即刻從五十兩變做七十兩的欠款,腦袋即時就隱隱作痛起來。且不說這欠債怎麼籌得到銀子償還,就是回家怎麼應對江氏他這僅剩的一套體面衣裳怎地玉墜角不見了之後的發飆也是讓人頭痛的事!

楊平正在犯愁之際,卻見著那邊遠遠的走來兩個人,街上轉角處搖曳的燈籠朦朧的燈光將兩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楊平從這影子里頭探頭出去一瞧,那兩人原來卻是熟人。那個高高瘦瘦的,是楊平的新鄰居洪大,他身旁的那個也是常見著往洪大家里去的,人稱「胡癩子」,這兩個卻都是這一帶出了名的潑皮無賴。

楊平早就今時不同往日了,那里還敢招惹這等滾刀肉一般的人物,最後一點兒殘留的酒意都嚇沒了,忙自收了攤出去的手腳回來,悄悄兒的將自己縮成一小團,無聲無息的挪進了不易察覺的暗處去。

胡癩子原是走在洪大身側的,兩人細細碎碎的邊走邊說些閑話,走到楊平躲藏的那個巷口附近,胡癩子卻是停了下來,只擺手說自己有點頭暈走不動路,要暫且歇歇。

洪大也只得跟著停下來,口內抱怨道︰「癩子,你今兒也是喝太多了!」

胡癩子卻是呵呵笑道︰「那是我高興呢!難得咱們哥倆能掙這麼些錢,跑跑腿就到手的錢可比那些個追債折騰個半死的好掙得多!要是常有這樣的好活計就好了!」

「你倒是想得美!這等老鼠掉進米缸里頭的好事,也就十年八載的才能見著一回!」洪大也被胡癩子引得笑起來,聲音也不自覺的拔高了一點,「那有那麼多尋人跑腿打听消息就能有錢掙的好活計?那些人看著其實也不是什麼好人,滿臉的蕭殺之氣,不過倒也是大方,咱們今兒也沒找著人也沒給他們什麼有用的線索,居然一出手也給了咱們二兩碎銀子!」

「管他們是不是好人呢,只要肯給咱們錢,咱們理會那麼多做什麼?」胡癩子滿足的打了個酒嗝,「這大概就是說書先生口里常說的那什麼江湖人士吧?我還隱約听見他們說什麼神教什麼教主之類的,是不是就是咱們這附近那什麼黑木崖上的那個……呃,倒是一時記不起來叫什麼名字的什麼教派的吧?」

洪大思量了一回才答道︰「好像是叫什麼日月教吧?我倒是听過縣衙里頭的劉捕頭零星說過那麼一兩嘴的。劉捕頭那時不是還說,這些所謂的江湖人士,通常都不願意招惹官府中人的。也許這就是那些人為什麼砸後咱們哥倆跑腿找人的緣故了,想來是他們自己不方便在官府眼皮子底下做這些打眼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們要找的那對母子是得罪他們什麼了。」

胡癩子也對此甚是好奇︰「說的也是,這群人就是那樣古古怪怪的,說他們不是認真找人吧,他們又肯出大價錢四處找咱們哥倆這種當潑皮的去估模;說他們要認真找吧,名字都沒有,就只說是找個兩歲上下的孩子和個二十上下的孩子娘,再多問句就只說孩子娘右邊脖子上有顆小紅痣,找著有重賞,別的那是一句話沒有。說起啦真算是為難人了,這大冬天的,那家小媳婦輕易給人看脖子有沒紅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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