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妝 第一百一十四章 愛否

作者 ︰ 花梵煙

謝梵煙的問話卻是得不到任何回答了,老乞丐的身影越來越遠,就像那日在那個奇異的空間里看到影影綽綽的身影一般,似乎永遠也追不上,等一醒來,自己卻成了。

「你站住,你站住!」謝梵煙不甘心的叫道。

耳邊只是陳瑾瑜一遍遍的,「阿玉,阿玉,醒醒,快醒醒。」

阿玉,阿煜。

謝梵煙眼前忽然發黑,軟軟的暈倒在陳瑾瑜的懷里。

看到謝梵煙暈了,陳瑾瑜心里一急,便抱著懷里的人要進府回並蒂苑,只是走前不忘叮囑了一遍那些侍衛︰「今日的事情一個字都不許泄露出去,否則你們都知道王府的規矩。」

那些侍衛們忙唯唯諾諾的應聲︰「是。」

所幸王府是佔據了獨立的街道,街道平日冷清,門前並未有閑人逗留,陳瑾瑜抱著謝梵煙*匆匆的回到了並蒂苑。

才吩咐下去請大夫來給謝梵煙診治,謝梵煙便悠悠醒轉過來。

一醒來,謝梵煙看到的是並蒂苑熟悉又陌生的環境,螺鈿敞廳床,兩邊扇都是螺鈿攢造的花草翎毛,掛著紫紗幔帳,錦帶銀鉤。

似乎自己一直就在這樣的床榻上安眠,然後之前遇到的人听到的話不過是一場夢。

可是,不能將所有發生的事情都當做是一場夢。謝梵煙撐起身子坐起來,看向滿目關心的陳瑾瑜,問道︰「方才的那個乞丐呢?」

「他走了。說了混話難道還不走麼,也只有你會那些胡言亂語。」陳瑾瑜溫聲安撫,聲音里充滿著蠱惑意味的鎮靜。

「我要見他。你幫幫我好麼?我想要見他。」謝梵煙哀求著陳瑾瑜,雖然並不知道為什麼想要見那個乞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渴望一個什麼樣的答案,只是他真的想見他,還有他口中的那個師父。

也許那個師父真的是當世異人,一眼能看出自己的異樣,也許他會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可以看清自己的人。到底是精魅還是是鬼怪,到底是魂還是人,連自己都說不清。

她需要一個人看透她。指點她。

謝梵煙心里忽然涌出這類似瘋狂和絕望的執拗來。

「你為什麼想見他?」陳瑾瑜不語,然後讓滿臉擔憂的脂容脂玉先下去,自己坐到謝梵煙的面前,認真的問道。

「告訴我。你今日為什麼會這樣失控。這很不像你。」陳瑾瑜斟酌著字句,「我們是夫妻,你有什麼都可以告訴我的。」

有什麼都能告訴你麼?

「你以前有沒有對我說過這樣的話?」謝梵煙忽然問道。

「以前?」陳瑾瑜有些詫異謝梵煙的問話,還是認真回想了一下,「以前我總以為你的心不在我這里,所以我也不敢問,我怕我問了,你就會告訴我不願听到的實話。那樣我們夫妻的情緣就盡了。」說完陳瑾瑜又愧疚的握住謝梵煙的手,「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有難言之隱的。阿玉,你都告訴我好麼,你得罪了誰,是誰把你折磨成這樣子的?你說你那日不是自己飲毒酒,那究竟是誰要害你?都告訴我好麼?」

謝梵煙笑了笑,「既然以前你沒有說過這樣的話,現在說出來又有什麼意義呢?我早就不是當初的人了。」說著,又盯住了陳瑾瑜,「你到底愛不愛你的妻子?」

愛不愛你的妻子?為何不直接說愛不愛她呢。

這問話有些奇怪,不過陳瑾瑜還是飛快的回答︰「自然愛你,你是我的妻啊,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人。」說完,語氣溫柔了許多,道︰「你知道麼,我以前總是在想,我娶作妻的那個女人,無論是誰,我都會對她用盡耐心和寵愛,要做一對真正相愛和諧的夫妻,曾無數次發誓要對自己的妻好,最後是我沒有做到,我退縮了,我以為你心中有人,所以十分生氣難過,以為這輩子與你只能是表面夫妻了,所以我搬出去,還給你清淨和自由,我生怕打擾到你,你再對我提出和離的請求,我從沒想過要放你離開我,阿玉。」

這般深情的告白,謝梵煙的目光卻更淒迷了許多,澀聲道︰「原來,原來,你是因為我是你的妻才會愛,而不是愛我本身,是啊,或許這麼多年來,你對我從未了解過,更未發現我值得愛的地方,你愛我如妻,也僅僅是因為我是你妻啊。」這些話謝梵煙想也未想的說出口,這一刻她腦海里竟然沒有一絲一毫付青彤的身影,而是滿滿的苦澀和難過,心中的話宣泄而出,情感與這具身體的那縷殘魂同源而生,如出一轍。

「所以,這個位置若不是我,是任何一個人,這身體里的魂魄不是我,是任何一個人,你都會愛的吧。不論是誰,只要她的身份是你的妻。」說著,滿心的苦澀通過淚水宣泄而出。

陳瑾瑜看謝梵煙情緒激動,不忍心打斷,只是慢慢拍著謝梵煙肩膀,溫柔的安撫,內心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她是自己的妻,自己當然會愛。

她這是掉哪門子的眼淚?

「陳瑾瑜,你不愛我,你這不是愛,愛不是為了愛才愛,愛只是愛。」最後,謝梵煙慢慢說出這句話。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心里揪心的一痛。

這樣的痛讓謝梵煙恍然覺悟,自己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要對這個並不十分相干的人投入這麼大的感情,為什麼他會引起自己情緒的激動?想著,謝梵煙閉上了嘴巴,慢慢平息內心的激動。心里卻更加不安起來。

「傻瓜。」看謝梵煙安靜下來,陳瑾瑜才說道︰「你這般激動卻是為何。不是白白的難為自己的身子麼,我無論因為什麼愛你都不重要啊,重要的只是我愛你。」

重要的只是我愛你。

你愛我。麼?

謝梵煙搖著頭,有些疲憊的閉上眼楮,慢慢的重新躺了下去,「你愛的是這個身份罷了,你連我還是不是你以前的妻都不知道。陳瑾瑜,你有什麼資格說愛。」

是不是以前的妻?

好像還真的有些變了,可是再變。也還是那人不是麼?

還是在怪自己不夠關心她吧。

陳瑾瑜一時之間有些無措,卻又無從辯解,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好累。想歇一歇,你能把屏風拉上麼,或者你先出去。」謝梵煙轉過身子,背對著陳瑾瑜道。

陳瑾瑜微微發怔。好像這些日子兩個人相處自在了許多。都用不到那個遮擋彼此視線的屏風了,難道莫名其妙的,又要回到最初的距離嗎?

「好,你先歇一歇,我出去。」陳瑾瑜為謝梵煙拉嚴實了被子,又看了一眼裹在錦被里的瘦瘦薄薄的身子,轉身出去,又帶上了門。

晚膳時分謝梵煙還沒有起來。陳瑾瑜獨自用了晚膳,然後想起昨日丘灕月說的話。又放下了碗筷換上衣服去了月華居。

本來一顆心被謝梵煙弄得不上不下,十分不安,可是陳瑾瑜還是需要去月華居跟丘灕月說清楚一些事情。

早就想好了,必須要說的。

對于丘灕月,畢竟有一份責任和一份愧疚憐憫在。

縴縴素素早就按照丘灕月的吩咐守在門口,看到陳瑾瑜十分高興。

「爺來了?」縴縴笑著上前迎,她以前也是伺候陳瑾瑜的丫鬟,地位雖然不及悅然悅琳,可陳瑾瑜待下十分寬和,和丫鬟也處的融洽,因此縴縴自覺對陳瑾瑜有一份熟悉。

「嗯。」陳瑾瑜淡淡的應了一聲,「你們都出來了,你們姨娘呢?」

「姨娘她在等爺呢,等不到爺剛還在婢子們面前嘮叨個不停,婢子們為了耳朵清淨,便干脆出來躲躲,迎接姨娘。」縴縴帶著幾分調笑說道。

素素也在一旁笑。

陳瑾瑜卻沒有被她們的笑意感染,只是略略「嗯。」了幾聲,便隨縴縴到了屋門口。

「爺您進去吧,怕是姨娘不願意看到我們呢,爺這麼久沒來,可要多陪陪我們姨娘。」縴縴笑著推了一把陳瑾瑜,陳瑾瑜苦笑著看了一眼這個大膽的丫頭,還是沒進了門。

丘灕月早從窗外便看到了陳瑾瑜,此時已經迎在門口,又怕太殷切著了痕跡,終于還是選擇坐在桌前,手忙腳亂的給陳瑾瑜倒了一杯茶,卻在陳瑾瑜進來的那一刻,不由得舉起茶杯送到了自己嘴邊。

只是根本沒踫到嘴唇,還是放下了茶盞,起身當做忽然的發現,驚喜道︰「爺,您來了?」

「答應你的,我自然會來。」陳瑾瑜縱容又寵溺的對丘灕月笑了笑,一面月兌下外袍一面道︰「可是用過晚膳?」

「想著爺還沒來,便沒有用,打算跟爺一起吃,以前總一個人吃,只能這樣想想,這次好不容易有了機會,爺可不能拒絕。」說完便笑著朝窗外喊著縴縴、素素讓她們擺膳。

「我是吃過了才來的,你若沒吃,我再陪你用一些。」

謝梵煙走近那乞丐,報出了的生辰八字。

「紅顏醉鏡花醉樹,最是人間留不住。」那老乞丐掐指算了一算,搖頭道,「不過卻有枯木逢春柳暗花明之兆,這世上竟然有這樣奇怪的命格,分明是死人,你說,死人是怎麼枯木逢春呢?怎麼置之死地而後生?」

「紅顏醉鏡花醉樹,最是人間留不住。」謝梵煙喃喃的跟著那乞丐念了一句,「紅顏醉鏡花醉樹,最是人間留不住!人間為何留不住!」

謝梵煙的眼里染了幾許瘋狂,忽然幾步走到那乞丐身邊,用手大力的拉住乞丐,竟然也不嫌髒嫌臭,就聲嘶力竭的問道︰「你說,你說,人間為何留不住?」

那老乞丐也不驚慌,只是看向謝梵煙的目光忽然有了幾分憐憫,「此命格人不由己但由天,天道無情,這位放手吧。」

「我不放手!」謝梵煙壓抑在心底的痛苦驟然而升起,「你告訴我為什麼,還有絕處逢生柳暗花明又是為什麼?」

陳瑾瑜沒想到謝梵煙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忙上前拉到︰「阿玉,阿玉,別這樣,他不過是信口雌黃胡言亂語罷了,不要信他。」說著,忽然想起上次謝梵煙飲毒酒自盡的事情,難道現在她的失態失常是因為那件事?

想著,心里愧疚了幾分,那時候自己沒有好好的關心謝梵煙,才導致她有了那樣不堪回首的吧。

「阿玉,我們回去,乖,我們回去,已經了,了,人間留得住你,不是已經柳暗花明絕處逢生了嗎?你看你現在好好的,以後也會一直好好的,最不好的已經了。」

謝梵煙搖頭,「不,沒有,人間留住的是我,可惜留不住的卻是她啊,是她啊。你的妻子啊!絕處逢生的那人也是我,不是你的妻子啊!」

「你說什麼傻話呢。」陳瑾瑜將失控的謝梵煙緊緊禁錮在懷里,掩飾住心里的驚慌,溫聲安慰道︰「你就是我的妻子,永永遠遠都是我的妻子。你還活著,你還在,知道麼,不要執念于了,都是我不好,我對你的關心太少了,別激動阿玉,我們回去,回去再說。」

幾個侍衛也是愣在原地,半晌不敢動,沒想到乞丐的幾句莫名其妙的話竟然會引起少這麼大的反應,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啊?

可是不管是什麼意思,現在的情況都對自己一方很不利,就是他們看到了主子們失控失態的一面,這對主子來說最為丟人,而對他們來說卻是丟命的事情啊。

謝梵煙兀自掙扎的要去找那乞丐,那乞丐卻已經走了,只是遠遠的留下一句話,「這位,若是日後有緣相見,我一定帶你去找我的師父,我的師父他很厲害的,說不定可以幫你解答心中之惑,而若是沒有這緣分,也不要自苦了,人間誰人不苦,卻都是人人自苦,也是孽啊。」

「你站住,你站住!」謝梵煙想要奔,「你給我說清楚,說清楚啊,人間留不住的,去了哪里,去了哪里啊?」(未完待續……)

PS︰防盜章節,稍後便改,可以稍等再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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