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妝 第三十七章 密語

作者 ︰ 花梵煙

慢慢打開折扇,不過是很普通的一個折扇。

折扇上的女子,一個溫柔如水,眉眼如畫,一個嬌俏可人,眼神靈慧。

謝梵煙慢慢拭去折扇上的灰塵。

拿在手里,宛如夢回,時光婉約。

淚,氤氳了時光,薄染了扇上笑靨。

一滴又一滴,砸在過往的時光里。

為什麼,最後都變成了這幅模樣。

為什麼,為什麼都成了不討人喜歡的模樣。

你愛的,你不愛的,都不喜歡你。

夾縫求生,要的不過是一個生。

真的不多,真的不多。

若你還能陪在我身邊多好,。

許多過往,忽然之間,歷歷在目。

被付青彤引誘私奔,奔者為妾,父親以我為恥辱,是你一力操辦,定下了我的終身,逼的梁國公府明媒正娶,第二日更是帶著世子爺來梁國公府立威,讓府里上下不敢小瞧了我。

被害流產,你抱著我哭,勸與付青彤和離,和離了還可再嫁,再嫁不攀名門望族,尋常人家溫厚有才的夫君便好,還可一生一世一雙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在我們尚且青澀年幼,勾勒未來夫君的模樣時候,曾說過同樣的話。只求一人,只求那人只飲你一瓢。

可我偏偏不死心。

直到家廟度日如年,日日盼你,卻不想再不曾姐妹相聚,前世今生!

折扇上兩張無憂的笑臉,被淚水氤氳模糊。

謝梵煙跪坐在地上,閉眼,仿佛那雙身影還在。

用袖子沾干了淚,謝梵煙睜開眼,依然是形單影只。

,瞧我,我是那個活下來的人,還有什麼可抱怨。

用這樣的方式活下去,與你同在。

我便是你,我便是你!

謝梵煙努力笑著,手一攏便要合起折扇。

然而目光卻在折扇上停止了,驚愕驚奇。

因為折扇上,密密麻麻的出現了一段話,影影綽綽。

謝梵煙將眼楮湊近,仔細看,一字不敢錯漏。

「阿煜,你又哭了是不?你若看到這段話,定是你哭了。不哭,阿煜,最後听的話。我走上這條路,不甘不願,卻再沒有選擇,如今再往回看,我也本有幸福的可能,可惜一時心軟,救下一人,卻從此風波不斷,禍事連連,到如今,走投無路,你且記一句,好生活著,莫尋死因。那日應當近了,我已有預感,不知他可難過,讓他莫要難過。

阿煜,你記得我們從前定的密語麼?」

這是的話,一行行讀罷,那身影仿佛自折扇中悠悠而出,語調神情猶在耳邊。不,那已是自己的身影了。

謝梵煙看罷,心里惑極痛極哀極怒極,雖然並不清楚這一句句是什麼意思,但知道的那一杯毒酒是多麼的不甘不願。

謝梵煙讀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折扇上的字跡隨著水跡慢慢蒸發,直至消失。折扇上重現兩個少女的笑靨。

謝梵煙拿起桌上的茶盞,小心傾倒出些微剩的茶水,字跡重顯,謝梵煙一字一句的記在心里。

直到字跡再次消失,才將折扇收在懷里,認真想這件事。

無疑是聰慧的,直到她若身死,妹妹必會去,去,則還會幫她收拾遺物,見到舊物,睹物思情,自會流淚,而淚濕則字現,便會這段話。

這是留給妹妹最後的話。

偶然中的必然,一環扣一環,少了一環,這段話都不會顯跡。

可是,為什麼呢?

不過算是一封私密的信,一份遺書。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看看里面的內容,似乎無不可告人之處。

仔細理了理思路,一是說是被逼而死,不甘不願,死而有憾。二是說本能幸福,卻錯救了一人,是說與姐夫麼?那時世子對那般好。脂容脂玉說是冷待了世子,世子如今才是這般。那麼錯救一人,禍事連連,便是對世子陳瑾瑜冷淡的原因麼?錯救了誰?又有哪些禍事?不是被蕊珠公主逼死的麼?是另有他因?

與那殿下有關麼?殿下是蕊珠公主麼?

三是說被逼自盡,並非甘願,因為她說那日應當近了,便是感覺到有人想迫于她,走投無路。

最後,讓他莫難過,是誰?

謝梵煙想起一個身影,心里一痛,直覺最後牽念的定是此人,陳瑾瑜。

因為每次看到陳瑾瑜,內心總會衍生出許多溫柔情緒,溫柔中又帶著酸澀和疼痛。這是不屬于自己的那份感知。

陳瑾瑜在這顆心中,從來是特別的存在。

只是,為何陳瑾瑜會變成這般,獨寵丘灕月,冷落並蒂苑?

謝梵煙閉眼,再想了一遍內容。

怎麼看,這都是一封尋常的家書,除了最後一句。

你還記得我們從前定的密語麼?

密語?

記憶悠悠,回到兒時的青蔥。

那還是相互擁抱而眠的姐妹,在黑暗的夜里,對黑暗原始的恐懼。

每天上床前總會有一段幼稚而十分特別的對話。

「冰糖葫蘆,種在山上,山上有寺,禿驢草帽。」

這樣沒有任何內容的對話之所以成為一個特別的存在,是因為這有識別身份的作用。

說前半句,妹妹要對出下半句。

這樣便可以讓懼怕黑暗神靈鬼怪的姐妹倆確認每晚同床共枕的是真正的彼此,而不是妖魔鬼怪變的。

那時候因為喜歡冰糖葫蘆,總希望山上種的不是樹,而是冰糖葫蘆。

最後留下這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糖葫蘆,山,寺,戴著草帽的和尚……

是為了告訴自己這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才這般小心的藏匿這封信?

因為這一句話是唯一看起來突兀而費解的,其余的,雖然也不能明白,但卻不懼人知曉。

是想告訴自己什麼?

下意識的,謝梵煙內心很慌亂,仿佛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一般,心砰砰亂跳。

從幾個箱子中隨意揀出幾個看起來價值不菲的東西,放在一邊,打算讓脂容脂玉包裝起來歸寧送往謝府。

模了模在懷里的折扇,謝梵煙便將幾個箱子重新收拾了,打算讓人放。

因為心里慌亂,不小心打翻了一個箱子,箱子傾斜,倒出一地珠翠。

其中有一樣吸引了謝梵煙的目光。

是一小片泛黃的紙張。

糟糕,可別是收藏的那位名家的作品,卻被自己毀了,忙把一箱子倒空,看到箱底有一幅畫。

畫上是一個人,眉目疏朗,面如冠玉,長發豎冠,如松如玉,袖上紋竹,清晰可見,畫中人眼底笑意,寵溺溫柔。

底下有一行小字。「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謝梵煙拿著畫,一時有些怔忡。

,果然是很喜歡姐夫的。

(對暗號這點寫起來挺緬懷,表示小時候會和妹妹發明各種暗號,來確定對方不是鬼變的。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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