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嬤嬤的ど女兒听春,今年才十三歲,可是聰敏伶俐,方才她藏在院子左角的小花圃下,將三位太太的對話听得一清二楚。
齊老太太進里間看齊青玉時,恰巧何嬤嬤送藥來。
那苦澀的味道居然還帶著一股腥味,聞著就令人反胃。齊老太太怕齊青玉不願意喝,忙使眼色讓崔姨娘哄哄。
誰知道齊青玉眼也不眨,一口氣服下。
不禁鎮住了眾人,好一個性格堅韌的娃兒!
齊良玉被腥苦的藥味嗆得干嘔了一聲,連忙捂住嘴唇,突然醒起自己有蜜餞,忙掏出來遞,「吃吧。」
雖然她板著的小臉顯得很凶,但齊青玉收下了,小手微顫,卻不妨礙她將蜜餞送進小嘴里。
齊老太太見狀有些欣慰,一個是她嫡長孫女,一個即將會成為齊家的司珍傳人,她當然希望長房和和氣氣。
至于齊青玉究竟是怎麼中的毒?齊老太太沉下了臉,「六丫頭好好休息,祖母與你母親到東次間有些話要說。」
齊大太太忙攙著齊老太太進了東次間密談。
齊良玉瞥了齊青玉一眼,悶頭走到明間坐下。
崔姨娘十分不安,擰了條面巾給齊青玉拭臉,又給她擦背,再為她換上一套舒適的干淨衣裳。
「姨娘。」齊青玉的嘴皮動了動。
「哎。」崔姨娘似乎心有靈犀,應了聲,溫柔地梳著齊青玉的發。
接下來,祖母會旁敲側擊地敲打各房,再讓這件事不了了之。然後會寫信讓父親從廬山回來。
目的就是為了讓母親懷孕。
齊青玉服下藥,神智又更為清晰了些。
想要家族強大,枝繁葉茂是第一條。不如由她來寫這封信?
打定了主意,齊青玉就想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來寫信。至于齊老太太和齊大太太說了什麼,她也不在意,因為維護長媳一房人,是老太太該做的事。
半個時辰後,齊老太太走了。臨走前吩咐崔姨娘就住在夷薇院,好照應齊青玉。
翌日醒來,齊青玉就能下床自由活動了,她想到院子走走。
起風了,崔姨娘擔心她著涼,「六丫頭還是呆在屋里吧,外頭有些涼。」
「姨娘,女兒就在院子走走。」齊青玉說不得話,飛快地在宣紙上寫下這行字,撲閃撲閃的大眼楮像會說話似的,沒人會忍心拒絕她的請求。
崔姨娘憐惜地笑了笑,吩咐福芹取一件斗篷為齊青玉系上。
齊青玉乖順地系好斗篷後,才像只燕子般跑到了院中,倚著綠萼看著蔚藍的天空。
心情那是十分好了。
忽然聞到一種怪味兒,仔細分辯一下,竟是樹木凋敝前發出的那種腐敗氣息。
齊青玉心中一凜,驚訝地望著表面還看不出道道來的綠萼。上一世它是被在一個暴雨後的清晨,被前來找事的齊良玉推倒的。
她當時還小,並沒留意為何齊良玉能有力氣推倒綠萼株,原來之前就有腐敗氣息了,根盤不穩,逐寸枯萎,就是沒人推它,它也遲早要倒下。
她卻因為這事,誣告齊良玉弄壞她的絨花材料,害齊良玉被齊老太太關了祠堂。
哼!好哇,原來早就有人要毒害她的綠萼,讓她姐妹反目成仇,可不能稱了那人心意!
「福芹姐,你幫我叫梁新家的來一趟好嗎?」。梁新是齊宅的花王,專門負責打理宅里的花草樹木,因為男子不方便進內院,所以他的媳婦和女兒都跟著他學了手藝,專門為內院打理花卉。
雖然不能說是見錢眼開,但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這個道理齊青玉是懂得。為了收買梁新家的,齊青玉跑到齊良玉的靖菊院中。
齊良玉也在院子里的小涼亭下,正拿著一本三字經苦讀,見齊青玉,立刻把三字經藏到背後,暗踢了福田一腳,讓她收走。
「,可以借妹妹幾兩銀子嗎?」。齊青玉將事先寫好的宣氏送到齊良玉面前。因她還小沒有月例可領,而崔姨娘的月例錢每個月都送回了娘家,讓病重的外祖父看病吃藥,所以她們很窮。
齊良玉看著齊青玉滴溜溜的大眼楮,認定她是看到自己在讀書了。因怕被玉笑話,齊良玉顯得有些煩躁,瞪眼道︰「進別人院子不敲門,真沒教養!」
齊青玉眨巴著靈秀的大眼楮,兩顆小小的乳牙咬著下唇,楚楚可憐地看著齊良玉。
齊良玉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好像她是一個專門欺凌弱小的大壞蛋似的,不耐煩地問︰「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要銀子干什麼?」齊大小姐大概忘了,齊青玉可是自二歲起就被她一路欺負到現在。
可是齊青玉答不了她,又沒紙筆在,只好干瞪眼。瞪得齊良玉臉都紅了,她只想快些將齊青玉打發走,回身讓福莧取了五兩銀子來,塞到齊青玉小手中,便將她拎到門外。
將門關得緊緊的,齊良玉又將三字經捧在手上看,可是看不懂啊,怎麼辦!
書倒著拿,能看懂麼……
齊青玉回到院里不一會兒,梁福家的就來了。
梁福家的長得很壯實,一臉寬厚討喜的笑容,「六姑娘,奴婢來了,不知道有什麼吩咐?」
個頭小小的齊青玉要將頭仰盡,才能望見梁福家的眼楮。這雙眼楮大大的,雖然普通卻很干淨,是個實誠人才能有。
她便用手指了指綠萼。
梁福家的也听說了六姑娘嗓子不好的事,「六姑娘是要奴婢看看這株綠萼嗎?」。
齊青玉點了點頭。
梁福家的仔細檢查了一會,臉上的笑突然沒了,這綠萼是屬于月季的一個珍稀品種,並不好養,但因為在靖菊院中的香樟樹給它遮風擋雨,還是容易成活。
梁福家的卻綠萼有中干根萎的跡象,她遲疑了一會兒,蹲下看著齊青玉,囁嚅道︰「六姑娘,這綠萼怕是不好了。」
齊青玉聞言,將事先寫了字的紙條遞給梁福家的,可是她哪里看得懂。還是崔姨娘出來了,說明了齊青玉的意思。
她想讓梁福家的救它。
梁福家的一時半刻不敢答應,取了鏟子輕輕扒開泥土,檢查過根部,又抓起泥土辯味,突然臉色大變,怕被人,把腰彎得低低的。
崔姨娘問︰「還能成活嗎?」。
齊青玉瞧著梁福家的一驚一乍,印證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綠萼是被人毒死的,並不是被齊良玉毀掉。
她取出五兩銀子塞到梁福家的手中,在泥土上畫出一個「救」字。
這五兩銀子接在手中,梁福家的頓覺自己接了個燙手山芋。她雖是個花農,卻是心思通透。現下這情況擺明是內院太太明爭暗斗使的手段,她摻和進去,恐怕不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