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辰滿眼凶光地看著顧染塵,似乎要將他生生吞掉一般。
顧染塵卻依舊淡定如常,「啷」一聲,一支箭應聲而落,顧染塵悠悠地說道,「箭在這里,你看清楚,軒王爺活得好好的。」
百里辰愣了片刻,回頭去看百里軒,他果然毫發無損,只是臉色有些發白,看樣子是嚇得不輕。
原來顧染塵松了弓弦卻並沒有放箭,而是偷偷地將箭藏了起來。他是有分寸的人,當然知道這一箭射出去的後果,百里軒一旦有什麼三長兩短,無論是出于什麼原因,大燕國都無法交代。
然而當時,百里軒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緊繃的神經已經讓他沒有時間去看清顧染塵手中的箭,听到弦聲,他下意識地想躲,緊張之下,不留神摔下了馬背。
見此情景,皇上長出了一口氣,滿意地點點頭。這一次比試,顧染塵贏ˋ得十分精彩,既去了百里軒的銳氣,用憑借準確的判斷避免了傷害。
面對這樣的結果,百里軒只能訕訕地認輸,按照約定,擎天劍物歸原主。
皇上龍顏大悅,當即下旨將擎天劍賜給顧染塵,命顧家世代為大燕國守護擎天劍。這是莫大的榮耀,顧染塵領旨謝恩,擎天劍找回來了,心里總算是放下一塊大石。
百里軒驚魂未定,由百里辰跟隨著回到了住處休息。
接風宴在校場匆匆而散,百里家和顧家的第一次對決,顧染塵大獲全勝,但是,顧染塵預感得到,百里軒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此計不成,一定會再找麻煩。
「你還好吧?」待眾人都散去,顧染塵剛走到校場邊,柳詩畫便追了上來。
眾人都忙著听皇上的賞賜,急著向顧染塵道賀,卻沒有顧及到顧染塵手臂上的傷,就連顧染塵自己,也渾然不覺。
听柳詩畫這麼問,顧染塵才覺得手臂上傳來一陣疼痛,低頭看看,傷口周圍的衣衫已經被血跡暈紅,不過從流血的程度看,這傷口應該不深。
「沒什麼大礙。」顧染塵漫不經心地答道,頓了頓,又說,「可有時間陪我去亭子坐坐?」
面對顧染塵突如其來的邀請,柳詩畫有些意外,但她也沒有拒絕,她本來也是有些話要問顧染塵的。
「恩,有是有,不過,你是不是應該先找太醫處理一下傷口呀?」柳詩畫還是忍不住擔心顧染塵的傷。
顧染塵挑了挑眉,「太醫們這會兒大概都在忙著替百里軒開方子壓驚吧,我這點小傷,自己處理一下就好。」
柳詩畫笑笑,不再勉強他,索性隨了他的意思。
「我們到那邊坐吧。」顧染塵指了指不遠處的亭子。
校場處在僻靜之處,平日里除了練兵之外,很少有人到這邊來,今日比試散去之後,這里也又恢復了安靜。
坐在亭中,遠觀後花園的景色,倒是十分愜意。
「你的傷口還在流血,我幫你包扎一下吧!」柳詩畫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顧染塵的傷口,盡管不嚴重,可她還是忍不住擔心。
顧染塵沒有拒絕,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柳詩畫從懷中取出一方淡紫色的手帕,手帕上散發著淡淡的薰衣草香,清風襲來,香氣撲人,讓人甚是舒服。
柳詩畫輕輕地拉過顧染塵的胳膊,將手帕纏在傷口處,每一個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纏得松了止不住血,纏得緊了,會把顧染塵弄疼。
顧染塵側頭看著柳詩畫認真的樣子,溫柔,細心。原來,一個最美的瞬間不是用盡智慧去擊敗自己的敵人,而是為一個她在乎的人認真起來。
顧染塵胡思亂想著,不禁覺得自己有些好笑,怎麼會忽然生起了這樣的念頭。
「啊!」柳詩畫听見顧染塵的一聲慘叫,手不禁抖了一下,趕緊停了下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弄疼你了?」柳詩畫顯得異常緊張,甚至有些驚慌,一臉歉意地問道。
沒想到,顧染塵卻一本正經地搖搖頭,「沒有。」
「沒有?那你叫什麼?」柳詩畫被顧染塵弄懵了,不明白所以然。
顧染塵看著柳詩畫這般緊張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沒什麼啊,我是看你太認真了,想看看你緊張的樣子罷了。」
好嘛,敢情他是在耍我!那我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好了。
柳詩畫氣鼓鼓地瞪著顧染塵,半晌不說話。
顧染塵有些慌了,本來只是想開個小小的玩笑而已,沒想到柳詩畫反應這麼大。
「你沒事兒吧?生氣了?」顧染塵,湊近了些,看著柳詩畫,試探著問道。
柳詩畫見顧染塵靠近了,她抬手狠狠地一拳打在顧染塵的胳膊上,這一拳不偏不倚的砸在了顧染塵的傷口處。
雖然柳詩畫沒用什麼力氣,可是畢竟是受著傷的,這一下,顧染塵真的是疼得緊了,他皺了皺眉,忍下這痛。
柳詩畫本來以為顧染塵會躲的,沒想到他竟然沒有動。柳詩畫看著顧染塵痛苦的表情有些愧疚,不知怎地,竟還有些心疼,怯怯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沒想到你都不知道躲的。」
「咳咳。」顧染塵輕咳了兩聲,喃喃嘟囔了句,「梅拂淺說的話真是至理名言吶。」
「梅拂淺說什麼了?」柳詩畫疑惑地看著顧染塵,好奇地問道。
「梅拂淺說,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千萬不能惹。」顧染塵一本正經地回答。
「嘿,你們……」柳詩畫有些哭笑不得,抬眸看著顧染塵故作嚴肅的樣子,兩個人都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大概好久沒有這麼輕松,這麼開心地笑過了吧。柳詩畫忽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不知為何,在顧染塵面前,她似乎可以放下所有的戒備,扔下所有的偽裝,不必有太多的顧慮。
柳詩畫靜下心來,繼續小心翼翼地為顧染塵包扎著傷口,一邊包扎著,一邊溫柔地問道,「還疼嗎?」。
顧染塵會心一笑,笑著搖搖頭,反問道,「在你眼里,我就這麼脆弱嗎?」。
柳詩畫月復誹道,不是因你脆弱,而是因為見你受傷,我禁不住心疼罷了。
這句話,在柳詩畫的心里盤旋許久,卻沒有勇氣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