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命 第十四章 百花宴

作者 ︰ 清商弦歌

連楚向晚都不得不佩服太後了,今晚的新晉宮嬪不僅身後都有著千絲萬縷的利益關系,而且個個都長得花容月貌、才藝出眾。整個百花宴的順序是隨機的,有兩個小太監一人抱著一個盒子,一個盒子里面放著宮嬪的名字,一個盒子里放著表演的項目,兩個小太監同時抽出一支簽,再由宮嬪上前表演。

頭一個被抽到的是麗婕妤,這位麗婕妤要表演的是七弦琴,她彈奏了一曲《流水》。彈琴的時候,她深情款款地望著皇甫敬文,旁邊的方曉舟側臉說了一聲︰「狐媚,這樣直勾勾地盯著皇上看,是要勾引皇上嗎?」。

楚向晚卻覺得,這位麗婕妤琴聲里的情致韻味都屬上乘,她的眼楮望向皇甫敬文的時候,情真意切,如果不是刻意裝出來的,那麼楚向晚倒是很欣賞這樣才貌俱佳的女子。

一曲奏完,在場眾人都紛紛稱贊曲音輕妙、余音繞梁,麗婕妤婷婷裊裊地走上前,面帶羞澀地對皇甫敬文說︰「臣妾獻丑了。」

後面的人又表演了書法、舞蹈、詩詞、作畫,個個都是出類拔萃,不過,真心而論,方曉寒確實是眾妃當中最引人注目的。也許是早有安排,方曉寒今晚表演的依舊是她最擅長的歌藝。她今晚穿了一件杏色的紗裙,裙擺隨著身體的動作擺動,腰間被一條白色綢帶輕輕挽住,整個人不盈一握,宛若月宮仙子,楚向晚微微一笑,不得不說,太後實在有心,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因此,才有今晚方曉寒的裝扮,希望能讓皇甫敬文見之不忘。說到底,其他人不過是方曉寒的襯托。

「四哥,這方曉寒在京城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美人,上次你拒絕太後的指婚,把如此美人棄之不顧,實在是可惜啊。」皇甫敬邊沖著鄰桌的皇甫敬垚笑著說道。

「六弟,你說這話可是大不敬,方曉寒已經是皇上的雲昭儀,覬覦皇上的女人可是死罪。過往的事情還是不提的好。」皇甫敬垚一句話就把皇甫敬邊給頂了回去。

太後發話了︰「皇上,今晚的表演你覺得誰最好?」

皇甫敬文明白太後的意思,他望了一眼楚向晚,淡淡地回道︰「兒臣覺得,雲昭儀最是優秀。母後覺得呢?」

太後很高興︰「皇上的眼光甚好,哀家也是這樣想,你們覺得呢?」太後對著下面的人問道。

在場哪有人會有反對意見,都紛紛贊同,又大贊雲昭儀秀外慧中、才情過人,總之就是一片歌頌之聲。

「既如此,今晚百花宴的花魁就是雲昭儀了。雲昭儀,好好回去準備著吧。」

太後此言一出,眾人心里都明白,這次進宮頭一個侍寢的是雲昭儀。其他的妃嬪听到這,都垂頭喪氣的,只是,這個結果其實早就可以預見到,有太後在,雲昭儀以後平步青雲的日子有的是呢。

方曉寒倒是面上一片平靜,只是道了句「是」,就回了自己的住所。楚向晚看不出來她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直覺她對皇上並沒有太多的喜歡,總覺得方曉寒此次進宮,性子沉靜了許多,只是既然已經進宮,以後的路就由不得自己去選了。

百花宴進行到了這個時候,已經索然無味,太後既已達成目的,也沒興趣再待下去,她對皇甫敬文說︰「皇上,哀家也乏了,讓他們都散了吧。」

太後離去了,各家王爺親貴也都跪安離去了,楚向晚也準備離去,皇甫敬文捉住了她的手臂,說︰「向晚,有些事情朕雖然不想,可是不能不做,你要體諒。」

楚向晚拍拍皇甫敬文的手︰「皇上,臣妾明白,後宮的事就是前朝的事,況且雲昭儀明艷動人,皇上應該加以關懷,臣妾是不會吃醋的。」

「你究竟是不會吃醋還是不想吃醋?朕有時候真的討厭你的懂事。」楚向晚沒有,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是皇甫敬文第一次在楚向晚面前發脾氣,他最終拂袖而去,楚向晚回味著他的話,是呀,如果今天換作皇甫敬垚寵幸別的女人,她還會如此心平氣和嗎?

楚向晚帶著倩兒,剛出御花園,就遇見了皇甫敬邊。楚向晚加快了腳步,不想和這個皇甫敬邊有過多的糾纏。誰知,這個皇甫敬邊攔住了她的去路,盯著她的臉調笑道︰「娘娘,今晚是雲昭儀侍寢,您急著趕回去不也是獨守空閨?」

這話說的孟浪,許是喝了些酒,皇甫敬邊愈發膽大露骨。楚向晚也沒有想到,這個皇甫敬邊會如此放肆,她面上微帶一絲薄怒︰「律王,時候不早,你該離宮了。」

「娘娘又何必拒人于千里呢?」說完,皇甫敬邊就上前想要抓住楚向晚的手臂。

「王爺,您要干什麼?」倩兒挺身上前,想要擋住皇甫敬邊的手,誰知道被皇甫敬邊一把甩開,摔在了地上。頭撞在旁邊的樹上,倩兒的額頭頓時血流不止。

「倩兒!」楚向晚上前去扶倩兒,又被皇甫敬邊拉住了手臂。皇甫敬邊的力氣很大,楚向晚根本無法掙月兌,她身子一個不穩,就倒進了皇甫敬邊的懷里。

「放開我,皇甫敬邊,你好大的膽子!」楚向晚怒斥道。

皇甫敬邊雙眼迷離,只是緊緊摟著楚向晚,看著她的臉說︰「真美。」

「這大晚上的,六弟和妍妃娘娘在做什麼呢?」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楚向晚的身後響起。

听到皇甫敬垚的聲音,皇甫敬邊的酒醒了大半。他立馬放開楚向晚,故作鎮定︰「原來是四哥,我當是誰呢,突然出聲,嚇了我一跳,」他又搪塞道,「妍妃娘娘走路不穩,我不過是扶了她一把。」

皇甫敬垚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盯著皇甫敬邊看了一會兒,看的皇甫敬邊心里發毛,剛才的情景不知道被皇甫敬垚看了多少,如果被傳出去,皇上必不會饒過他,左相那邊,也會惹來不少麻煩。

「對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府了。四哥,弟弟先回去了。」皇甫敬邊不等皇甫敬垚回答,轉身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紅夏,這個小丫鬟受傷了,你帶她下去包扎。」

「是,王爺。」紅夏扶起倩兒,臨走前,擔憂地看了皇甫敬垚一眼。

偌大的御花園,又歸于寧靜。天色已黑,楚向晚其實根本看不清皇甫敬垚的臉,可是,他的聲音讓她安心,在他出聲的那一刻,她緊張的心就平靜下來了。

「你,怎麼還在宮里?」這樣的寧靜很曖昧,楚向晚率先開口。

「如果我不來,後果不堪設想。」

「何不放手呢?楚向晚真的不值得你如此相待。」想到方才的種種,楚向晚淚盈于睫。

皇甫敬垚漸漸走近,他輕輕拭去楚向晚臉上的淚,目光灼灼地盯著她,說︰「放得了手,放不了心,從跌落山崖的那一刻,皇甫敬垚的心已經在你這里了。」

「垚哥哥,」楚向晚的淚水,已經止不住了,她不知道這個死局應該如何解,「我到底該怎麼辦?」

「好了,天色已晚,我該送你回宮了。」皇甫敬垚心里想的是,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手。

楚向晚知道,皇甫敬垚的回避,是為了避免再說下去兩個人起爭執,但是,她真的不希望有一天看見皇甫敬垚和皇甫敬文兵戎相見。

一路上,誰都沒有再,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有些感覺,即使楚向晚拼命逃避也是不能的,就比如被皇甫敬邊輕薄的剛才,就比如周圍一片漆黑的現在,只要有皇甫敬垚出現的地方,她總是能覺得安心。

還有幾步就到宮門口了,皇甫敬垚停下了腳步,對楚向晚說︰「就送你到這兒吧,我若出現,恐怕會給你招來麻煩,你一切,照顧好自己。」說完,皇甫敬垚輕輕地捏了一下楚向晚的肩膀。

楚向晚點點頭,在皇甫敬垚轉身離去的時候,她還是說了︰「垚哥哥,早日回邊關吧。」

皇甫敬垚沒有回頭,高大的身軀在黑暗中停頓了一會兒,大步離開了。

楚向晚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輕聲說︰「你這樣,我也不放心。」

回到關雎宮的時候,寢殿燈火通明,楚向晚快走幾步來到寢殿,居然見到皇甫敬文坐在桌邊一個人自斟自酌。她走到桌邊,跪下說道︰「皇上為何會在臣妾的宮里?」

「怎麼,這宮里還有朕不能去的地方?」皇甫敬文從未用這種疑問的語氣和楚向晚說過話,今晚御花園的一番話估計是真的讓他生氣了。

楚向晚低頭回道︰「臣妾不敢,喝酒傷身,皇上還是少喝點吧。」

皇甫敬文沒有讓楚向晚起來,也沒有,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倒酒。

楚向晚看不下去了,她嘆了一口氣,攔住了皇甫敬文即將送入口的酒︰「皇上,您真的不能再喝了。」

皇甫敬文側過身,借勢握住了楚向晚的手說︰「你還是關心我的,是嗎?」。一時間他凝視著楚向晚的眼楮,深情無限地等待著楚向晚的回答。

楚向晚扭過頭去,刻意回避︰「皇上,您該回敏訓殿了,雲昭儀此刻怕是已經到了。」

「你起來,」皇甫敬文突然一把把楚向晚拉了起來,本來稍微好轉的氣氛被一句「雲昭儀」打破了,「你就巴不得我去寵幸別的女人?」

「皇上,你先放開臣妾。」楚向晚的手臂被皇甫敬文抓得生疼。

「向晚,你是鐵石心腸嗎?三年了,我的真心,你就視若無睹嗎?你的淡然,你的大度,你的冷靜,通通是你不在乎的偽裝,我此刻真想撕下這張面具,看看真實的你到底是怎麼樣的。」

「皇上要生氣,要治罪,也請明天,今晚太後已經為您安排了雲昭儀侍寢,皇上不要辜負了太後的苦心。」楚向晚不知道,自己這麼說只會更加招致皇甫敬文的怒火。

「侍寢?」皇甫敬文突然笑了起來,「好,好,依朕看,你的苦心也不亞于太後的了。這後宮若要論起賢德,你真是首屈一指。」

楚向晚又跪下了︰「請皇上及早回宮歇息。」

「你可想好了,是你讓朕走的,朕這一走,你休想讓朕再回來。」皇甫敬文今晚喝了不少酒,他徹底被楚向晚的態度激怒了。

「恭送皇上。」楚向晚低著頭。

「哼。」皇甫敬文一拂袖,生氣地走了。

楚向晚站起來,身體晃了晃,有些站不穩。今天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她覺得心力交瘁,似乎每個人都在和她過不去,難道安安靜靜地過日子真的就這麼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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