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媒運 第三十五章 火樹銀花不夜天

作者 ︰ 蓮燈散彼岸

舒望瑾牽著林梅正向蒔花廳走去,哪知那一桌人各自的心思,等他們終于出現在了蒔花廳的時候,竟然沒有一人是看向他的。

「這模樣,可真俊!」

林梅垂著頭還剛踏入蒔花廳,就听到一中年女子喜悅的聲音,不禁抬起頭一看,見正中的那張大桌上此時坐了四人,其中那名黃衣的女子她是見過的,正是舒望瑾的,那另外三位應該就是舒望瑾的姐夫與爹娘了……

舒和舒老爺笑眯眯的看著林梅,滿臉慈愛,舒喻瑾和趙也是一臉微笑的看著她,看起來對她好感頗深。

「林梅見過舒老爺、舒……」林梅腦子里一片混亂,突然想起自己還要行禮,便學著記憶里劉雨霏給她爹行禮的樣子款款欠身福了一禮,還剛要向舒喻瑾和趙伏身的時候,舒喻瑾便走一把扶起她,柔聲說道,「我和的話,你就不必行禮了。」

舒老爺點頭示意身後的侍女捧上一個小盒,朗聲說道,「小姑娘,這是用羊脂白玉雕刻的一個小把件,就當是見面禮了。」

雖然林梅的年紀在別人家的確算是老姑娘了,但是舒家的兩個後代都比她大,就連舒喻瑾都是十七歲嫁人的,因此舒老爺才喚林梅為小姑娘。

林梅听了舒老爺的這一席話,看著那個小盒的眼楮都直了,羊脂白玉這種好東西,她只在說書的那里和唱戲的那里听到過,林山縣那個小地方,也就那王員外收有小小的一塊羊脂白玉雕琢的觀音菩薩吊墜,而且還是祖傳下來的。

「老爺如此大方,我怎能小氣呢?」舒笑道,轉身向站在自己身後的婢女吩咐道,「將我今年七夕收的東夷國雙繡團扇拿上來,那扇子精巧別致,理應是你們年輕人玩的,只可惜我家喻瑾向來不喜這等女兒家的玩物,今日看到林小姐如此穩重大方,溫柔賢淑,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樁心願。」

「……」林梅僵硬的站在原地,還只見過一面,舒是從哪里看出來她溫柔賢淑又穩重的?果然舒望瑾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優良品質不是白來的啊!

舒身後的婢女聞言福了一禮,脆聲應了句,將原本就捧在手里的小葉紫檀雕琢的沉重木盒打開,霎時一陣幽幽的清香傳來,林梅只覺得這香味乖好聞的,就是不知道是什麼香味。

舒喻瑾此時也抿唇一笑,果然和別的家姑娘都不同,爽朗大氣,「我就說娘你會疼人,林小姐,這把扇子是前段時間東夷國的使者送來的禮品,據說是用雙面刺繡而成,巧奪天工,而扇骨則是用水沉香木制成,據傳可香延十余年,聞者心曠神怡,久則不病。」

林梅聞言不由眼楮一亮,原來這把不起眼的小扇子有這麼多來歷啊!她又緩緩施了一禮,柔聲說道,「多謝舒老爺舒恩賜。」

「送去倚簾居。」舒望瑾站于林梅身後,沉聲向那兩名捧著錦盒的婢女吩咐,接著走上前來,笑道,「爹,娘,既然人已來齊,那就用膳吧。」

舒喻瑾向林梅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自己旁邊的空凳,示意她入座。

家宴上倒是一派和風細雨的情景,只是林梅卻食不下咽,舒老爺和舒一直用很詭異的眼光和曖昧的神色打量著她,從上至下,從頭至尾,林梅握筷的右手忍不住顫了顫,然後細嚼慢咽著碗里的那塊雞肉,努力營造出一副自己是純良少女的美好形象。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頓飯,舒老爺象征性的說了幾句祝詞之外就和舒先行離開了,舒喻瑾與趙隨後也回了自己的別院,走的時候舒喻瑾還意味深長的向林梅遞了一個笑容。

「爹娘和姐夫都離開了,這會兒秋雨也已消遲,不如讓再下攜林姑娘去夜游這倚簾居?」屏退了周圍的下人,舒望瑾淡笑著望向林梅,眼里眸里滿是暖意。

「倚簾居?在哪里?」林梅並不知道自己先前沐浴喝藥的房間就是倚簾居,更不知那就是倚簾居的主屋,舒家未來主母居住的地方。

舒望瑾燦然一笑,執了一柄瑩耀的燈籠,攜林梅往廳外走去,「就是林姑娘先前經過的那個院落,名為倚簾居,取自前朝詩文,其意為‘伊人倚簾盼誰歸’,現在雖然已是中秋,但是回縈池的晚荷還開著,亭然玉立,沿途桂子飄香,月嬋清輝,倒是美不勝收。」

林梅听了正想應好,但是又想起了先前用膳時舒府眾人打量自己的古怪神色,不由有些憂心,「舒望瑾,你爹你娘是不是不高興你收留我啊?」

收留……

舒望瑾驀地想笑,他將她光明正大的抱進了舒府,又安置在倚簾居,這樣如果還只算是收留的話,以前的那些和他議親的大家小姐恐怕會氣死吧?

「林姑娘放心,我爹娘他們……只是玩心未泯罷了……」舒望瑾說起自己的爹娘,語氣里略有無奈,但是眼里卻帶著淡淡的笑意。

當年舒老爺還只十二歲就擔起了舒家的重任,舒家雖只是商戶,卻是京城里的大族,世代居住于此,盤根錯節,上上下下,包括那些遠親外戚,竟有七八百人之多,因此當年年僅十二歲的舒老爺成為了舒家的新任當家之後,受到了不少旁系的排擠,歷經了十年之久才好不容易將舒家給整頓干淨,由此舒望瑾對舒老爺非常尊敬,哪怕現在舒老爺天天在外面斗雞玩蛐蛐不務正業,舒望瑾的對他的敬意也沒有減少半分。

二人說話間,已經步入了倚簾居的走廊,這里每隔幾步便掛有雕鏤奇巧的宮燈,遠處近處的花草叢處,專門設有可以遮風避雨的燈架,就連旁邊那棵高達十余米的桂花樹上都掛有宮燈,暖黃的燈輝徐徐照射下來,一時之間這個庭院竟然耀若天明。

林梅伸手一捧,微風輕挽,竟然落滿了一掌的金黃桂子,還帶著些微的潤意,氣味香甜。

「舒望瑾,這棵樹上的燈是怎麼掛上去的?」林梅停在桂花樹的旁邊,好奇的抬頭望去,在晚上的暗黑夜幕里,一樹零星的點點燈光,看起來恍若人間仙境一般。

「舒家有小廝專門負責晚上點燈,只不過這樹上的宮燈只在節慶和過年的時期才會點燃,第二日那些小廝便會將這些樹上的宮燈取下,晚上再繼續點燃,周而復始。」舒望瑾走到林梅身邊,凝望著那一棵高大的桂樹,言語溫然,「火樹銀花不夜天,月圓歌徹舞翩躚;那容百族共駢闐,良宵盛會喜空前。」

「火樹銀花不夜天……」林梅呢喃,雖然不太懂這首詩的意思,但是听這句話的用詞,意境應該甚美,不過……銀子做的花模子她倒是見過,只是,這世上……還有會自己生火的樹?!

舒望瑾一看林梅那懵懂的樣子便知道她根本就不理解這句詩的意思,于是溫言解釋道,「‘火樹銀花不夜天’是指燈火旺盛,樹上掛滿燈彩,大放焰火的絢爛夜景,從遠處望去好像是火樹銀花的樣子,晚上京城便有煙花盛會,用這首詩來形容,再貼切不過。」

「煙花會?京城的煙花會……很美麼?」林梅想起了林山縣每次放的煙花,稀稀疏疏幾朵,就前幾年羅臻坊的羅掌櫃在中秋節那晚上命人放了一百零八朵煙花,她和林詩為了看煙花還挨了林媒婆一頓罵。

舒望瑾用手帕將林梅手掌里的金黃桂子仔細拭去,攜她往回縈池的方向走去,「京城的煙花會種類繁多,絢爛無比,但……還是得到除夕當晚才能看到最盛大的煙花綻放,中秋節的煙花和春節前晚的煙花比起來,不過是大巫見小巫罷了。」

回縈池此時風平浪靜,荷枝亭立,碧波下錦鯉游動,時不時便惹來一陣陣漣漪。

「這魚兒長得真艷麗!」林梅借著掛在白石雕欄的圍桿旁的大型宮燈,隱約能看見那水下魚兒游動的身影,紅白黑黃相雜,在一池清水下顯得格外鮮艷。

「這是從東夷國傳的,名叫錦鯉,色澤艷麗,其肉不可食。」舒望瑾見林梅正看著離他們最近的那條金黃色錦鯉,開口解釋道,「這是山吹黃金錦鯉,那條全身潔白,頭頂僅有一塊鮮艷的圓形紅斑的叫做丹頂三色錦鯉,外形猶如女子濃妝素裹般,集素雅、艷麗于一體,堪稱一絕。」

「長得這麼漂亮竟然不可以吃……」林梅望著一池錦鯉喃喃自語,面上滿是嫌棄。

舒望瑾嘴角一抽,他果然是摔了腦子才會真的以為林梅突然求學好問了,用來吃……他默默瞥了那條丹頂三色錦鯉一眼,當初右相大人從東夷國商人手里買了十幾條各色錦鯉,便花費了數百兩黃金,若是用來做菜……

焚琴煮鶴,大概就是如此吧!

注「火樹銀花不夜天」一詞來源于柳亞子老先生寫的《浣溪沙》,作者此處引用略有改動,這首詞全部如下︰

火樹銀花不夜天,

弟兄姐妹舞翩躚,

歌聲唱徹月兒圓。

不是一人能領導,

那容百族共駢闐?

良宵盛會喜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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