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歌低下頭，掩住眼中的訝然。
她一直以為，在他的眼里，她和他之間這一紙婚約，不過是對他的阻礙。
十幾年，周家知道她這個嫡女在府中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卻沒有派人拜訪一下，為她撐腰。
對他來說，她楚沐歌爹不疼娘不愛，連利用的價值沒有，娶了她，幫不了他什麼。那麼為何要默認，只是因為自己的爹爹在嗎？
她知道的，以周家的權勢，要壓制一個楚家連一成的力也不用使出來。
所以他又何必看人眼色。
只是敬重長輩，不願讓人壞了他周家的名聲嗎，以她多年在坊間的傳聞，周家早已可以派人來退親，世人也不會有絲毫笑言。但他沒有。
周明軒啊周明軒，他到底在想什麼呢。
「二小姐，二小姐」周明軒輕聲喚她。
他的聲音柔和，似是怕驚擾了她。
「嗯？」沐歌迷糊的應了一聲，抬起頭來，這才楚雁和楚湘菀已經不見了。
整個福壽堂前就只剩她和周明軒，還有一些跟著的丫鬟。
「二小姐剛剛想什麼想的如此入神。不知可否與周某細說。」周明軒走到她旁邊，道。
「不過是些女兒家的小心思，若說出來，恐惹笑話。」
周明軒笑笑，也不在意。
「既是要賞府邸風景，周可有想去的地方。」沐歌看著他，笑著道。
「二小姐是府中人，周某之前並未來過府里，不知府苑布局，便隨處走走。」
沐歌走在前方，周明軒緊緊跟著他。
「小女子有幾個問題，甚是好奇，不知周可否為小女子解惑。」
「二小姐照說無妨。」
「周來楚府，可是一時起意？」
這是在探听他的行蹤？「算是吧，周某辦事路上與楚伯伯相遇，想到許久未來楚府貴邸，便前來拜訪。二小姐為何這樣問。」
「周年少成名，不是閑人，想必有很多事要處理，秋式又已開始，應是待在府里，閑詩賦雅才對。」
「二小姐人未出門，卻已眼觀六路，耳听八方，周某甚是敬佩，只是不知二小姐為何知道周某是個名人，周某今年十五，尚未中舉，不知名這字從何而來。」周明軒看著她，眼帶深意。
「周自謙了，就如菀兒所說，周是宣都才子之名，連閨閣之中的女子都知，沐歌是其中一人，豈能孤陋寡聞至此。」沐歌回之一笑。
「坊間傳聞，不過是七分真三分假，周某若真是那有才名之人，何以多次參舉卻毫無所成。」
沐歌淺笑，不語，他的無所成，不過是因為他的家室，朝中關系錯綜復雜，太過耀眼的人，除非有顧恆奕一般的勢力，並且聖上委以重信，否則只能是樹大招風，惹人猜忌罷了。
就是陛下委以重任的顧恆奕，誰又知聖上是否真的全信呢。
他周家，身為三大世家之一，根基強大，眼紅之人豈會少，便是聖上，怕早也有了鏟除之意。所以恐招致禍害，三大世家世世代代為官著皆為少數，就算做官，也絕不會越過侯爵。「沐歌不過一深閨女子，對于這些事，也不過是道听途說罷了，哪里能明白。周說坊間傳聞七分真三分假，沐歌卻認為，坊間傳言皆是真的，沐歌確是琴棋書畫樣樣不通，平庸無用之人，只圖安逸，對這些事，並不想多加理會。」
「二小姐真的和坊間傳聞相同嗎？為何周某認為，二小姐倒想是玲瓏剔透之人。」周明軒停住前進的腳步，道。
「那不過是周對沐歌的繆贊罷了，」听見驟停的腳步聲，沐歌也停住了腳「世間之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周看這花，開時芳香百里，落時塵埃滿地，留在這世間上的，也不過是那一場空歡喜罷了。」
「二小姐似是話中有話。」
「不過是一些女兒家的感慨。」沐歌看向前方，目光幽深，「周就當做听了一場笑話。」
真的是笑話？楚沐歌似乎在暗示著什麼。周明軒眉羽低皺。
「本是想領周來賞些花的，可惜已近冬季，連花也衰落了。」沐歌惋惜的道「如此，便只能帶周去賞些魚了。」
「二小姐，請」周明軒點頭，笑道。
「周請隨我來。」沐歌的余光掃過跟在身後的丫鬟，笑著回道。
五個只剩四個，另外一個，已去了爹爹那了吧。
說是說跟隨，何嘗不是一種變相監視。
回頭看了周明軒一眼，見他仍皺眉深思，輕輕一笑。她的話，是對她爹爹說的，只希望他爹爹能及早醒悟，明白什麼都是過眼浮雲為好。
「賞花觀魚一般是女子所做之事，楚府並無太多可觀賞之處，不知周可會覺得無趣。」
「哪里，小姐身子不適，還能帶周某來觀魚，周某已經心生感激，何談無趣，再則小姐的情趣愛好，周某多加了解，也是好事。」
沐歌笑而不語。拿了魚食喂魚。
周明軒也從丫鬟手中接起一手「二小姐身子既不適，為何還要去福壽堂。是否是在楚府里受了……」
沐歌把手撐在欄桿上，閑閑看他一眼「周說笑了，父親出外辦事已有多日，沐歌很是想念，一听父親歸來，自是要前來禮拜的。」
「沒想到二小姐也是這般孝順之人，倒是周某相差了。」
「周如何想，也情有可原，只是就像周所說的，坊間之言，七分真三分假，如何分辨。」
「二小姐說的對。」
兩人不在說話，沐歌只一心看著水中游的正歡的魚。
「二小姐如何理解這游得歡樂的小魚。」周明軒忽的開口。
沐歌把飼料一丟「游得自由，無拘無束，的確如所言，快樂。」
「是嗎？」。周明軒盯著她「被困在水中，拘于一池，何來快樂。」
不是你說的嗎，沐歌無語。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今日時辰已晚，沐歌還約了要去那邊，不知可否……」
「二小姐真是與大小妹情深」周明軒深深看了她一眼「既如此，周某改日再來府中打擾。」
沐歌笑著點了點頭。
周明軒轉身走了兩步，忽然回身，湊近她「二小姐是否認為，周某這次是來退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