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離 三百三十六  探尋往事

作者 ︰ 雲山霧繞

夜晚,碧溪難以入眠,女兒不在身邊,她總會胡思亂想,擔心她會遇到危險。披上外袍,坐到窗前,窗扉半掩,風吹拂細紗,細紗輕盈舞起,靈動、輕柔。

騎馬場方向傳來笛聲,若有若無,隨著風聲鑽入耳朵。這樣晚,是誰是吹奏笛聲,會是歐陽嗎,女兒不在身邊,他一定很難受吧,所以在夜半無人時,獨自品嘗哀傷。

「去看看吧。」碧溪輕聲說道。吳嬸忙讓人去備轎子,一面拿著大氅給她披上,雖然天氣漸漸暖了,可是夜里寒氣重,總要穿暖和些才能出門。

坐在轎子里,听著笛聲越來越近,笛聲蘊含的思念之情,讓她越發想念女兒。

轎子停在跑馬場,吳嬸去請看台上的人,碧溪抬頭看到那個人身穿白袍,在夜里尤為醒目,他坐在她平日坐著的地方,似乎正在低頭往下看。

只是吳嬸請下來的不是歐陽,而是陳雨。

陳雨遠遠的同她行禮,未得允許,不敢靠近她。

「深更半夜,在這里做什麼?」碧溪淡淡問道。對于陳雨,她早已放下戒心,就像歐陽所說,他是個純粹的人,如果他想離開,想報仇,早就這樣做了,可是他一直與大家和睦共處,從來不惹事生非,也沒提過要去找尋族人。

可是他的笛聲里有思念之情,難道他是思念故鄉,思念家人?如果他知道他的族人是被她陷害,他會怎麼想、怎麼做?但是。她僅僅提供了建議,真正殺害他族人的是皇上。

「睡不著。」陳雨彎起嘴角笑道。眼里卻蓄起了淚水,他也會嘲笑自己多愁善感,笑自己多情,明明她有了選擇,他還是舍不得離開。

「有心事?莫非在思念家人?」碧溪試探的問道。

陳雨低頭看著笛子,輕聲道︰「沒有,只是睡不著。」。她已經成婚,他不能破壞她的幸福,心里有再多的話。也要忍住不說。再多的思慕,也要憋著不能表露。

只是她就在眼前,他好像仔細的看看她。

「不想說便不說吧。」碧溪看向遠方,這個時候。文文應該睡的很熟。她總是貪睡。不會因為分離寢食難安,孩子總是這樣單純,有吃有睡就足夠了。誰是她父母,似乎不那麼重要——,真是可惡,那個孩子是雲氏的兒子,想到女兒跟他在一起,碧溪便覺得惡心難受。

「歐陽不肯提我的過去,或許認為我沒有直面往事的勇氣。」碧溪轉身看向陳雨,慢慢走近,緩緩說道︰「沒有什麼是不能面對的,你知道的,對不對?」

心,快速跳動,陳雨往後退了兩步,護衛在碧溪的示意下,往後退了十來步,但是並未走遠。

「你想知道什麼?」他有些不解,誰都有過去,不管敢不敢面對都要面對,她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忘記了過去發生的事?

「歐陽說我親生父母去世了。」她願意相信歐陽,可是她很難接受這樣的消息。

陳雨撓撓頭,歐陽這樣說肯定有他的道理,他受歐陽恩惠,不能做對不起歐陽的事情。

「是啊,他們去世了。」陳雨盯著不遠處的大樹說道。

碧溪勾起唇角,輕聲笑道︰「你說謊,你不敢看我,他們沒死對不對?」,她的心中燃起希望,她希望她可以找到親生父母,希望可以與他們歡聚一堂。

「你是獨孤家的人,總問別人的事情做什麼——」陳雨抱怨一句,抬起腳步便要離去。碧溪伸手攔住,她知道陳雨心虛了,這樣看來,他剛才的話是謊話,她的親生父母或許沒死。

「對,我是獨孤家的人。」碧溪從未否認自己的新身份,這個身份使她得以存活,並且過上衣食不缺的生活。「我想了解歐陽的發妻,了解碧溪的過去。」

「沒得到他們的同意,我不能說。」陳雨也曾試圖說服自己,將眼前的人只認作獨孤若,當碧溪已經死去。可是他做不到,他無法欺騙自己,她就在面前,陶晶說她就是碧溪。

碧溪氣的眉頭直跳,陳雨明知道她就是碧溪,竟然不肯跟她說實話!

「呵——」碧溪輕笑一聲道︰「我逗你玩呢,歐陽不知道,我已經將他們接過來了,我只想看看你是不是跟歐陽站一邊的,如今看來,你倒是听歐陽的話。」碧溪轉身離開,身後的陳雨喃喃說道︰「接來封地了?什麼時候的事?」

他驚訝的是,他們什麼時候來到封地,而不是死人怎麼可能復活。果然,她的親生父母還沒死。

次日,碧溪收拾行囊,讓人備好馬車,帶著牛牛就要離開,歐陽追出來解釋道︰「你知道擅自離開封地後果是什麼嗎?我不告訴你,是因為他們不值得你惦記。」

碧溪站定,不遠處陳雨顯得有些慌亂。「我要去看看他們。」碧溪堅定的說道。

歐陽將她拉到一邊,低聲說道︰「你在怪我,怪我騙你對不對?我這樣做,只是不想你受打擊,如果你非要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他們不是合格的父母,生下男孩後,因為沒有口糧,吃掉其中一個女兒,沒有銀子養活兒子,將女兒都賣掉了,你也被賣進宮里當粗使宮女。」,歐陽揉揉發麻的頭皮,這些糟心的事情他不想告訴碧溪,可惜她執意要了解真相。

碧溪突然笑了出來。「你說什麼?為了養活兒子吃掉女兒?」,真是天大的笑話,天底下會有這種父母嗎?怎麼可能有人吃自己的女兒?

「這是真的,自古以來,人吃人的事情並不少見,在戰爭中,糧草短缺的時候,為了繼續戰爭,人也會分食他人,陳國多難民,每日餓死的也有成百上千人,你父母為了養育年幼的兒子,自然會打這樣的主意。再者,宮里粗使宮女因為活計太重,經常會有人病死累死,他們送你入宮,就沒指望你能活著出來。」歐陽急切的解釋。碧溪皺皺眉頭,她沒想到自己還有這樣的經歷,被送入宮中當粗使宮女,每天做最髒最累的活,死了也沒人管。原來自己也曾這樣卑微過。

「郡主——」宛兒喚了一聲,歐陽放開碧溪,順便幫她整理衣裳。

「宛兒,收拾好了?銀兩帶足了嗎?」。碧溪輕咳一聲掩飾尷尬,再看向宛兒時,已經坦然許多。

「準備好了。」宛兒脆聲回答。碧溪點點頭,湊到她耳邊說道︰「機密行事。」,宛兒點點頭,踩著凳子上了馬車。馬夫揮動鞭子,馬車緩緩動了起來。

「原來是讓宛兒去調查,害我擔心。」歐陽伸手去捏她臉蛋,碧溪拍開他的手說道︰「我有那麼傻嗎,這個時候去尋親生父母,別人知道了要怎麼想?」,若是別人知道她並非獨孤跋的女兒,不但她這個郡主之位保不住,獨孤跋和她都會因為欺君之罪被打入大牢,她可以不顧自己,卻不想因此連累獨孤跋。

點心送入宮中,文文非常喜歡,嘉王也覺得口感不錯,于是皇後一道懿旨,直接將劉師傅宣入宮中,專門為嘉王做點心。

碧溪側躺在榻上,眼里噙滿淚水,歐陽拉著她的手不住的安慰,碧溪哽著聲音說道︰「皇後分明是故意的,不說把文文送回來,還把劉師傅也召去了。」

歐陽湊到她耳邊說道︰「既然想女兒,我們就再生一個。」,碧溪眨眨眼,緊緊攥著被角問道︰「你要做什麼?」,歐陽解下腰帶,輕笑道︰「是時候再生一個了。」

轉眼到夏日,皇後命人送來賞賜,據說是外邦貢品,不過是些珍珠布匹,不過布匹上的圖案很是新奇,在長安沒見過,歐陽說這是倭奴特有的制造技術。

封地管理的有條不紊,日常瑣事由客卿處理,碧溪倒是閑了下來。

「郡主——」宛兒在外面敲門。碧溪笑道︰「宛兒回來啦,快進來。」

牛牛捧著玩具坐到角落里,一邊玩一邊听她們說話。宛兒進來,先行了禮,隨後將一疊紙交給碧溪,碧溪一頁頁的翻看,直看的渾身發涼。

因為陳叔寶在位時,大量搜刮錢財供貴族享樂,民間疾苦,賣兒賣女經常發生。

宛兒記錄了她和那個女人的談話內容,其中有一段這樣寫︰我生了八個孩子,有的一生下來就扔進水里淹死了,生孩子生的麻木了,孩子死了一個又一個,已經麻木了,可我還想留點香火,所以拼命保住了兒子。如今世道好了,再也不擔心被餓死了。

世道好了,再也不擔心被餓死。對于她來說,這就是幸福,幸福就是不會被餓死。

這樣說來,皇上滅了陳國,是解救了陳國的百姓,讓他們過上了好日子。

獨孤嵐在外敲門,急匆匆,碧溪讓宛兒退下,吳嬸打開門。

「你听說了嗎,皇上打算修杭州城,工事督造權下放,幾大家族都在爭搶工事督造權。」獨孤嵐快速說著,碧溪面色淡淡,不顯驚訝之色,看來是早已听聞。

「那又如何?」獨孤家已經足夠富有,這個時候跟其他家族搶奪賺錢機會,等于是把別人往死路上逼。可是誰又會嫌銀子多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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