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傾帝凰之永夜 第八章 嬿婉之姻2

作者 ︰ 秦墨兮

外面的世界萬里晴空艷陽高照,碧空如洗,朵朵形狀各異、大小不一,如棉花一般的白雲隨著風的方向在高空中緩緩飄蕩著。

如此天氣,本該暖意融融才是,但因赤冰國地處天成大陸北地,常年氣候嚴寒,以至于即便是如此朗朗晴日,空氣中的溫度卻依然低下冷冽。

也許正是因為空氣中的溫度如斯冷冽,以至于廣闊的晴空中竟連一只飛鳥也看不見。

在這片一望無際的萬里晴空之下,惟德宮清心殿殿門前的那一片蒼松翠柏林被明亮的陽光照耀得蔥翠欲滴,無論遠看還是近看,皆是一片生機勃勃、欣欣向榮之景。

而另一方,光線充足的清心殿內,隱隱有喧囂吵雜之音傳出清心殿的殿門。

紅燭高懸,紅綢綿延,光線充裕的儲君寢殿內,但見衣香鬢影,人頭攢動間,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樣的王泉正攜手燕清秋祭拜各方神靈,向天、地、祖宗表達敬意的禮儀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無論是王泉還是燕清秋,二人均是從天未亮時就開始被人折騰來折騰去,好不容易在前朝的崇陽殿行完大禮入了這惟德宮的洞房吧,還要繼續在這清心殿後殿內進行祭拜神靈禮、「同牢合巹」禮……

這麼一長番禮節儀式舉行下來,怎麼說也要一兩個時辰,如此勞神勞身地折騰,別說燕清秋這位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的公主殿下了,就是王泉這麼個歷經過多少風吹雨打磨礪出來的糙漢子都深感體力不濟、吃不消啊!

但是。無論是王泉還是燕清秋,他二人均深深明白——無論身體有多疲累,無論精神上有多倦怠。他們都必須咬牙撐下去……

而當所有人都以為那個去崇陽殿舉行大婚典禮,包括眼下在惟德宮清心殿後殿中,與燕國的皓月公主燕清秋舉行祭拜神靈禮、「同牢合巹」禮的人是炎子明的時候,除了王泉和炎子明這兩個當事人外,整座赤冰國皇宮中,也就只有牧文和冷晴只道——此煦非彼煦。

惟德宮。清心殿。右側殿。

殿門緊閉,但陽光明亮、光線充沛的右側殿內。擺放著金絲楠木床和金絲楠木榻的內殿里,一切如常,毫無異狀。

而布置簡潔的外殿的茶桌邊。腳踩黑色暗紋嵌金絲高筒官靴,身穿棕色皮甲,墨發高束的牧文卻正背脊挺直,一動不動地坐在茶桌邊的一張圓凳上。宛如一尊石像。

今日是炎子明與燕清秋的大婚之日。可是炎子明本人,卻正在右側殿地下最深處的暗室中休養生息。而為了讓今日的大婚慶典能夠照常舉行,王泉易容成了炎子明的模樣,代替炎子明去參加了今日的大婚慶典。

上述這些情況,炎子明雖沒有交代是否要讓牧文知曉,但王泉和冷晴商議之後,選擇了不隱瞞、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牧文。因此,牧文非常清楚他今日肩頭所擔負的責任。

鑒于王泉易容成了炎子明。代替炎子明成親去了,少了王泉的幫助。牧文分身乏術,無法去地下暗室照顧炎子明,他便只能盡責地在這右側殿中嚴守殿門,以防止有人趁機偷溜進右側殿內,從而發現什麼不該發現的東西。

因此,走進了細看,可見牧文面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一如往常的一張冰山臉。唯一與以往不同的,只怕就是此時牧文的臉色繃得緊緊的,雙眸如鷹地盯著右側殿那扇緊閉的殿門,雙耳更是豎得老長,完全就是一副眼觀六路、耳听八方,全身心戒備的狀態。

而牧文那柄幾乎從不離身的三尺青峰,正被牧文的右手握著劍柄,猶如拐杖一般地杵在他腳邊的地上。

這樣持劍的動作雖然不太雅觀,卻可以確保在出現任何意外的第一時間里,牧文能第一時間拔出他那柄三尺青峰,揮劍而上……

惟德宮。清心殿。左側殿。

同樣殿門緊閉,但陽光明亮、光線充沛的左側殿內殿中,規規矩矩地擺在左側那面牆下的那張金絲楠木長榻上,榻上依舊鋪著一層厚實的白色羊毛毯。

在榻正中的位置擺著的那張長方形的金絲楠木矮腳桌上,擱著一把梧桐木蠶絲七弦琴,琴頭還嵌著一塊玉質溫潤,泛著柔和光芒的菱花白玉。

三千青絲僅用一條紫色發帶束在腦後,難得地穿上了那一件黑、灰、白三色的水墨畫齊胸襦裙,又在齊胸襦裙外罩了一件厚實的紫色厚氅的冷晴正背對著用來分隔左側殿內外殿的那扇鏤空雕花的滿月型拱門,盤膝坐于榻上的矮腳桌前。

因為身份原因,冷晴現在所有的衣裳都是炎子明給她準備的,雖然炎子明給冷晴準備的每一件衣裳用料都很好、做工都很精細、精致,可今天畢竟是炎子明大婚的大喜之日,冷晴覺得,她若穿著炎子明為她準備的衣裳,似乎沒什麼賀喜的誠意……

于是乎,今晨冷晴起床後,經過認真的考慮、琢磨之後,冷晴便將她不遠千里地從大梁國帶到這赤冰國來的唯一一身衣裳——眼下冷晴穿在身上的這一件水墨畫齊胸襦裙給倒騰出來,穿上了。

想當初,這一身水墨畫齊胸襦裙,還是劉如雲逝世後,冷晴讓陸雪月找給她的。

因為當時正值冷晴和朱梓陌大婚剛過,冷晴住的那間新房衣櫃里的衣服差不多都是朱梓陌給她安排的嫁妝,從里衣到外裳,都是些鮮艷的色彩,也沒有素色的,冷晴便讓陸雪月給她找套素色的衣服來。

後來,陸雪月就在隔壁廂房的衣櫃底下找到這件黑灰白色調的水墨畫齊胸襦裙。

當時因為她一時的好奇發問,卻從陸雪月那里得知。她身上穿著的衣服竟然是朱梓陌以前喜歡的那名叫做成筱的女子的。

不僅衣服是成筱的,連衣服上的那些山山水水都是成筱花了半年多的時間一針一線繡出來的。

只可惜啊,雖說這套衣服是朱梓陌送給成筱的。可這套讓成筱花了半年多精力才繡出來的衣服成筱卻沒來得及穿上一次她便香消玉殞了。

朱梓陌或許是不想睹物思人,所以在成筱家中將這套成筱親手繡的衣服拿回來後就放進了衣櫃的最下面……

當時來到赤冰國時,冷晴不僅將這件水墨畫齊胸襦裙帶來了赤冰國,同時也將當初林蕭陽送給她的那根白玉龍鳳簪帶來了。

其實,今日冷晴原本想用那根白玉龍鳳簪挽個發髻的,冷晴估模著,用那根白玉龍鳳簪挽出來的發髻。應當很配她身上這一件黑灰白色調的水墨畫齊胸襦裙。

奈何冷晴是在現代社會長大的新興人類,讓冷晴梳些時尚發型冷晴還能梳出來,可這種古老的發髻。縱使是冷晴這等英才,也梳不出來。

于是,在嘗試了幾次均以失敗告終後,冷晴也就放棄了——將那根白玉龍鳳簪好生收了起來。與炎子明送給她的那柄玄鐵匕首放在了一起。轉而選擇繼續用發帶綁頭發。

此刻,就見冷晴微微歪著腦袋,眸光毫無焦距可言,左手肘擱在她面前的那張矮腳桌上,手掌則撐著她自己左側的臉頰,右手亦是擱在矮腳桌上,一只縴縴玉手卻是時不時地撥弄幾下她手邊那把七弦琴的琴弦,斷斷續續不成調的琴音嗚嗚咽咽地響著。

因是冷晴隨手撥弄的琴弦。指下用的力道不大,琴音並不響亮。不等飄出右側殿那緊閉的殿門,琴音便消散無蹤了。

今晨換好衣裳後,冷晴因為不放心王泉的行事作風,就去了趟後殿,卻剛好遇上易容成炎子明的模樣的王泉往外走。

後來,在王泉帶著那二十名粉衣宮女和穿深藍衣裝的宦人離開清心殿後殿後,冷晴又獨自一人在後殿中呆了一會兒,便去右側殿叮囑了一番讓牧文今日千萬小心謹慎的話,冷晴便返回了這左側殿中。

關上左側殿的殿門,冷晴閑來無事,卻又不想看書,索性就將王泉給她尋來的這把梧桐木蠶絲七弦琴給取了出來,準備撫幾首琴曲,自娛自樂一番,順便溫習一下以前她在現代社會時學習過的那些琴曲。

初時,冷晴的確很有幾分撫琴的興致,接連撫了諸如《高山流水》、《離騷》、《玉樓春曉》、《瀟湘水雲》、《搔首問天》、《憶故人》等幾首琴曲,可是,當冷晴撫到她最鐘愛的《廣陵散》時,這曲剛勁有力、感人肺腑,越听越令人慷慨激昂的琴曲撫了一半,冷晴卻突然沒有繼續撫下去的興致了。

撫著《廣陵散》時,冷晴恍惚間想起,當初她尚在現代社會的時候,每當她撫起《廣陵散》,只要蒙語在她身邊,蒙語都會苦著一張臉讓她換首輕松愉悅些的琴曲。

那時候,冷晴卻總是將蒙語這小小的請求置若罔聞,始終旁若無人地,只完全沉醉于她自己彈奏的這一首《廣陵散》中。

從現代社會來到這個異世,不過短短兩月的光景,可是,每當冷晴回想起她以前在現代社會時的種種,冷晴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冷晴時常會想——老天爺真的很不公平,像她這種心如冷鐵的人,受了致命傷之後,不但沒有下地獄,反而獲得了重活一世的機會,那麼她的蒙蒙呢?那個因為她……而香消玉殞的小姑娘,如今……又在哪個世界?在那個世界,她的蒙蒙過得可好?

冷晴後來還想了許多許多,都是與蒙語有關的事情。畢竟,冷晴的記憶力實在太好,在現代社會與蒙語相處時的點點滴滴,冷晴幾乎每一樁每一件都印象深刻。

直到當王泉和燕清秋被玉榮夫人、玉靈夫人以及那一干宮女、宦人簇擁著走進清心殿前殿的時候,窩在清心殿左側殿中的冷晴恰好想到——她在現代社會僅僅只是訂過婚,卻沒有正經地結過婚,但她來到這個異世後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和朱梓陌那廝結了一次婚!

那時候,和朱梓陌結完婚以後,與朱梓陌相處了一段時間後,冷晴漸漸萌生出了「就這樣留在朱梓陌身邊吧!用我的經商才華,好好輔助朱梓陌干一番大事業」的念頭。

結果,這個念頭萌生出來還沒幾天呢,冷晴就被人綁架了,然後是她慌不折路地逃跑,被花樓的鴇母抓住,後來她又遇上炎子明,最後跟隨炎子明北上赤冰國……

如今冷晴想起當初在朱府時經歷過的一切,冷晴深感世事不可謂不無常、不可笑。

而一路跟隨炎子明北上的途中,直到後來進入赤冰國皇宮,冷晴均處處小心翼翼,即便是對炎子明的警惕與防範,冷晴都不敢表現出來絲毫。

誠然,冷晴終究還是被炎子明的真誠所打動,願意放下心防,與炎子明以朋友的身份相處、相交。可是,即便炎子明對冷晴再怎麼無微不至的保護、照顧,冷晴始終只能與炎子明保持在「朋友」這一條分界線上,無法再邁進半步。

而在昨天炎子明體內的赤魅毒發作的時候,不明狀況的冷晴的確曾為炎子明擔憂過,但是,冷晴卻沒有為炎子明的處境而擔心……

擔憂和擔心終究是不一樣的,擔心是發自內心的,而擔憂,卻不需要由心而生。

不是冷晴心性淡泊,也不是冷晴為人寡淡,實在是冷晴在現代社會經歷了那些痛苦的事情以後,冷晴的心,已經徹底冷卻。而一顆已經死去的心,要怎樣才能將它復活……

前不久,隔著左側殿那緊閉的殿門,听著從後殿中傳出來的喧囂聲,冷晴的思緒雖然回籠了,不再神游天外,可是,冷晴的心和腦子卻空落落的——

雖然冷晴的心和腦子什麼也沒想,可冷晴整個人卻處于一種混沌不覺的狀態中。

這就是眼下冷晴微微歪著腦袋坐在內殿中的長榻上,眸光毫無焦距可言,左手肘擱在她面前的那張矮腳桌上,手掌則撐著她自己左側的臉頰,右手亦是擱在矮腳桌上,一只縴縴玉手卻是時不時地撥弄幾下她手邊那把七弦琴的琴弦,以至斷斷續續不成調的琴音嗚嗚咽咽地響著的原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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