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記 第96章 風聲

作者 ︰ 石頭與水

三姑娘這里有沈氏,何洛家有劉太太這位睿智的祖母,何洛這一段戀情便由此悄無聲息的結束,知道它存在過的人不過一掌之數。

世間有些情緣便是如此,還未來得及開始便已結束,連聲嘆息都來不及。

看三姑娘的神色,並無什麼嘆惋之情,只是在與何子衿一並收拾花草時道,「花能經年常開,人卻不可能一輩子都好看。」

何子衿道,「是啊,不光女人這樣,男人也一樣。」

三姑娘給一盆茉莉松了土,對何子衿道,「你才幾歲,就知道男人女人了?這話可不準在外頭說去。」

「我說的是實話。女人怕老,難不成男人不怕老?我時常看到女人四十還干淨整齊,身材保持的也好。但許多男人就大月復便便,這樣了。」何子衿還扶腰學了幾步,逗的三姑娘險把茉莉摔了,何子衿道,「就像懷胎十月一樣。」

三姑娘笑的花枝亂顫,「快別耍寶了,真真笑死個人。」

「本來就是啊。」何子衿頗是自信,且她素來想得開的,道,「再說,以咱們的美貌,就是老了,也是個漂亮的老太太,怕什麼老呢。」

三姑娘笑的了不得,自己笑一回,還得叮囑何子衿不準出去這樣吹牛。她們雖相貌略出挑些,也再沒有這般自吹自擂的。

兩人正說著話,翠兒過來稟說李氏帶著何康過來,兩人便去了沈氏的屋子。

李氏這幾年越發悠然了,有了何康這親生的骨肉,听說她在州府的醬鋪子還開了分店,生意頗是興旺。何忻有了些年紀,再如何的美妾,似乎還是覺著李氏最好,夫妻兩個感情不錯。何康較何冽長一歲,今年八歲,因生產時略有不足,這些年補養調理下來,並不顯什麼了,只是頭發略有些發黃,不若別的孩子黑亮。李氏听何子衿的偏方,天天給閨女吃黑芝麻糊,盼著哪天能把頭發吃好呢。

何康自幼就喜歡跟何子衿一道玩兒,見著何子衿極是歡喜,打招呼,「三,子衿。」

三姑娘何子衿一並見過李氏,李氏笑,「錯眼不見,丫頭們就都長大了。」

「是啊,康姐兒都八歲了呢。」沈氏令翠兒拿了藤蘿餅過來,笑,「嘗嘗,院里的藤蘿開花兒了,這是三丫頭和子衿頭晌做的。」

李氏嘗了贊味兒好,何康更干脆,「跟飄香園做的差不離了,三子衿,等我大些,你們也教我做吧,我做了給我娘吃。」

兩人自然應好,李氏臉上笑的跟朵花兒似的。

嘗了回藤蘿餅,李氏便叫閨女與三姑娘何子衿兩個出去玩兒了。三姑娘何子衿瞧著,李氏興許有事同沈氏說,就帶著何康院里看花兒去,哄著她玩兒。

李氏委實有些難開口,只是又不能不說,她抿了口茶,還是不知該如何說。倒是沈氏樂了,笑問,「你這是怎麼了?」這般欲言又止的。

李氏打發了身邊的丫頭去院子里瞧著閨女,方嘆道,「唉,也不知怎麼這事兒就叫我趕上了,康姐兒她爹非要我來問一問,,你可別怪我唐突。」

沈氏斂了笑,忙道,「倒是什麼事,嫂子與我說個明白才好。」

李氏悄聲道,「也知道,珍姐兒在跟你們姑太太家的長孫阿志議親的事吧。」

「這如何不知,上次我娘家弟媳特意去芙蓉寺給阿素燒香,我們一家子也跟著去了的,還瞧見珍姐兒她娘帶著她給阿志她娘相看呢。孩子們彼此都見了面,我也是眼見的,不也問過你?」只是這事能與自家有什麼關系呢。

李氏看沈氏確不知情,嘆口氣道,「知道,珍姐兒是家里的大孫女,她平日里也很得老爺喜歡,不欲她遠嫁,便說了陳家這樁親事,說來門戶也般配。這親事是早便議著的,只不知為何,如今陳家傳出消息,說陳家志哥兒相中了你家三姑娘……」李氏為難的緊,「這是怎麼說的,兩家都談妥了的,這就要過禮了。突然這樣,珍姐兒小人兒家要面子,出家的心都有了,老爺叫我過來問問,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沈氏立刻道,「實不知嫂子這話兒是打哪兒來的。前些天阿志過來我還跟他說呢,過不了多少日子就要吃他的定親酒了,我家太太連他定親禮都預備著呢,如何能有這事?就是三丫頭,每天就是在家做繡活,因她大了,去繡坊或是去薛先生那里我也不叫她一人去的,都是翠兒伴她一並去。倘真有此事,我焉能不知?」

李氏悄聲問,「會不會私下……」

「這絕不可能!」沈氏斷然否認,听這話已有些不喜,還是按捺著脾氣道,「嫂子細想,倘是在外頭,我在家不知,可咱們碧水縣就這麼丁點兒大的地兒,咱們都是縣里的老住家,誰不認得誰?便是在家瞞了我,縣里定早有風言風語,哪里等得到現在嫂子來問我?倘是在家里,我跟嫂子實說吧,三丫頭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但有男子來,哪怕是親戚,我也要她回屋避一避的。不為別的,家里兩個丫頭都大了,這會兒雖不比前朝,可男女大防也要緊的很。我豈是那等糊涂人?不說別個,我子衿今年十一,過幾年也到說親的時候。閨女家,名聲比什麼都要緊。怎會有那等事?再說三丫頭,她也不是那等隨便的閨女。嫂子別是給人誑騙了吧?」

李氏十分過意不去,拉著沈氏的手道,「好,你別嫌我,我這也是沒法子。家里現在亂哄哄的沒個清靜,我也是煩透了。」

沈氏緩口氣,「我怎能不知嫂子的為只,只是,這話嫂子可別再提了,我家三丫頭清清白白的一個人,就因模樣生得好些,招了人眼,便是沒事,那些好事之徒也想編出些事兒呢。她在我家這些年,嫂子跟我時來時往的,焉能不知她的品性。我要有個同齡般配的兒子,再不能叫三丫頭外嫁的。嫂子還是往陳家仔細問問,好端端的,總不能說變就變。」

李氏嘆道,「不論是結親還是悔親,我只求痛痛快快的有個結果就好。別的事想不著我,這等事就都想到我了。」對長房不是沒有怨懟,得罪人的事不自己出頭。

沈氏亦嘆,「嫂子這好歹是有個由頭,再怎麼說,你是嫡母,硬賴到你身上讓你出頭,你能怎麼著?你說我家,還不是沒來由的。就因我家丫頭生得好些,倒成不是了。」

李氏忙又道了回歉,兩人素來交好,沈氏也不想抓住此事不放,勸李氏道,「嫂子是瞧著康姐兒,不得已罷了,我如何不知。」

李氏被逼出頭干這尷尬事,本就心里不痛快,沈氏一說,她險掉下淚來,輕聲道,「沒孩子時,我是日夜盼著。如今有了康姐兒,我是日夜勞心。我們那一家子,康姐兒到底沒個同胞兄弟……」

沈氏少不得又勸了李氏一回。

至晌午,李氏便帶著閨女告辭了。

沈氏好聲色的送了她們母女出門,回屋也沒與旁人提這事兒,當初她先打發了何洛,接著同樣手段打發了陳志。何洛倒是個明白的,後來就沒來的。陳志也沒露過面兒,沈氏還以為他們都消停了,如何陳家又傳出這樣的話兒來?

沈氏覺著,得快些將三姑娘的親事定下來了。

待此事想通,沈氏又叫了三姑娘來私下叮囑了一番,讓她近期都不要出門。

話說李氏回了家,家里還等著她的信兒。

李氏將沈氏的話照樣同大兒媳杜氏說了,杜氏咬牙,「若真沒這事兒,如何陳家會反口?」

李氏累得要命,見杜氏不信,也有些冒火,道,「你要不信,自己去問吧。」

杜氏忙道,「太太莫誤會,我不是不信。只是,咱們親自著人往陳家打听的,而且,先時都說好阿志秀才試後就把事兒定下來的,如今陳家反推月兌起來。」

李氏揉揉額角,「猜度這些有什麼用,我都去問了,根本沒你說的那回事兒。你去陳家找陳大女乃女乃問個明白,咱家珍姐兒又不是嫁不出去,如何能容他們這般怠慢?」

若能舍得這門親事,早舍了,杜氏咂巴咂巴嘴,道,「阿志這樣的人才,闔縣也沒幾個。」

李氏索性不再理她。她雖是繼母,該出的力也出了,該說的話也說了,還要怎地?

便是何忻回家,李氏也是照樣同丈夫說的。

「我細問了子衿她娘,斷沒這事兒的。」李氏服侍著丈夫換了家常衣裳,道,「是不是陳家有意推月兌呢?」

何忻眉心微皺,李氏輕聲道,「我可是听說,阿志中秀才後,不少媒人往陳家說親的。」倘陳家有了更好親事呢。

何忻搖頭,「不至于。便是有了更好的親事,他家說一聲,反正親事沒定,咱家也不至于賴著他家。」

李氏道,「若不然,我帶著珠姐兒她娘往陳家走一趟,也問個究竟。」

何忻鬢間幾縷銀白,燭影下愈發亮眼,他少時便走南闖北的人,也猜度了幾分,道,「少年人,總有糊涂的時候。若他能明白,親事也結得。若一味糊涂,另給珍姐兒尋一門好親事便是,又不是只他一戶好人家。倘不是阿志念書尚可,我也不會想結這門親。」陳姑丈家門第,與何忻家相當,哪怕這幾年陳姑丈賺了大筆銀子,但論生意穩定性,還是何忻更勝一籌。何忻之所以想結親,是看中何志會念書,以後若能考個舉人進士的,說出去也體面。

最後,何忻道,「你跟珍姐兒她娘說,莫哭天抹淚兒的,若有媒人上門說親,看看好賴。陳家這事,暫放放無妨。」

李氏應了,捧上一盞涼熱適口的茶,還是忍不住為沈氏,「子衿她娘千萬保證的,斷不會有那等不才之事的。」

「咱們本就是族親,恭五弟的性子,我還是知道的。他家本就不至于有這事兒,不過是以防萬一讓你去問問,莫誤會了。」何忻呷口茶,細與李氏分說道,「怕就怕是阿志動了心,這少年人,不動心還好,倘一動心,實不好回轉過來。他如今倘真對那位三姑娘有意,便是咱兩家結了親,珍姐兒嫁怕日子難過。再者,明知他這般,還要結親,倒叫人小瞧了。」

李氏稍放下心來,「還是老爺透徹。」

何忻問,「孩子家我見的不多,倒是那個三姑娘,當真相貌極好?」

李氏道,「豈是極好,咱們縣里再沒一個比她生得水靈。說來也怪,三姑娘是子衿她祖母的娘家佷孫女,與子衿她祖母生得半點兒不像。听說三姑娘的祖父與子衿她祖母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那就難怪了。」何忻道,這世間,男人只要有才干,便是相貌差些,也有大把好閨女肯嫁。女人當然也要看家世,但若相貌真正出挑,想得一門好親事也不是不可能。

李氏感嘆,「真不知是不是他家的風水格外好,孩子們一個個水靈靈的,三姑娘就是數一數二的美人兒,子衿你是見過的。她如今還小,過兩年大些,相貌絕不比三姑娘差。」

何忻笑,「這有什麼,咱們康姐兒也標致的很。」

孩子都是自家的好,李氏笑,「這倒是。」

何忻將事情看得透透的,人也明理,長媳杜氏則不這般想,她簡直恨透了三姑娘。其實,這與三姑娘有何相干,只是,越是無能的人越會遷怒罷了。得罪不起陳家,覺著三姑娘是個軟柿子,自然要捏一捏的。

且杜氏還說的有鼻子有眼,她與丈夫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回我帶著珍姐兒去芙蓉寺與陳家大女乃女乃相看,也是叫孩子們見個面兒,不做盲婚啞嫁。我可是眼見子衿她娘帶著她家那兩個丫頭在一塊兒的,說不得早便有了首尾。咱們珍姐兒這樣的老實丫頭,如何比得上那等狐媚有段!」

何湯皺眉,「這事且不急,我跟父親商量後再說。你管住你的嘴,珍姐兒就夠不痛快了,你再這樣叨煩起來沒個完,還叫不叫閨女活了。」

「我又不會在閨女面前說,就是給你提個醒兒,你跟父親說一說這事兒。」

何湯道,「太太不是去了恭五叔家,說沒這事兒麼?」

「太太早便跟恭五嬸交好,還不是人家說什麼她信什麼,說不得是給蒙蔽了呢。」杜氏早有結論,她已斷定三姑娘就是狐狸精投的胎,道,「你是沒見過三姑娘那樣貌,也不知怎麼就生得那般妖妖調調的,一看就不是正經閨女。」

何湯道,「好生寬慰著珍姐兒,狐狸精的事兒不要跟她提,親事不成倒罷了,倘成了,倒叫孩子心里別扭。」

「咱們丫頭你還不知道,她比我還精呢,她能不知道?早知道了。」主要是杜氏這張嘴實在不嚴謹,早同閨女說了。

何湯一嘆,「叫她莫急,我總不會叫她吃這個虧。」

杜氏此方不說什麼。

何湯與父親何忻說這事兒的時候,倒是給何忻說服了,主要是何忻說的有理,何忻道,「你恭五叔年紀比你還小兩歲,你自己琢磨琢磨,他是不是個老實人?今兒是叫康姐兒她娘親自去問了,再說,先時咱們也著人打听過這位三姑娘,若她實有手段,咱們怎會打听不出來?可見的確與你恭五叔家無關。」

何湯道,「那阿志怎會跟著了魔似的……」

「這有何稀奇,男人哪個不。」何忻道,「陳志年紀小,又沒見過什麼世面,听說三姑娘相貌極佳。他少年慕艾,稀松平常。只是為個女人這般糊涂,先時倒是高看了他。」陳家這事兒,鬧得何忻心煩,他孫女又不是嫁不出去,何苦一棵樹上吊死。

何湯卻是極想結這門親的,道,「陳志年少,經的見的少,故而一時糊涂罷了。倘他能明白,也不失為一門好親事。咱們縣里比他更出挑的少年,也不多。」關鍵是家里有錢,還會念書!

何忻道,「還是暫放一放,珍姐兒今年才芨,也不必急。這親事,自來是男家趕著女家,沒有女家上趕著男家的。便是為珍姐兒日後著想,也別叫你太熱乎了。陳家不提,咱們也別提,我再瞧瞧,若有比陳家好的,也不是非陳家不可。」

何湯雖對父親續弦有些意見,不過李氏這些年很識趣,且只生得一女,如今李氏也進門兒這些年了,何湯對李氏向來是恭敬的帶著些疏離。他素來信服父親的眼光,听父親這般說,心思也活了,恭敬的應下。

只是杜氏不甘心,何珍珍緊攥著拳頭,咬牙道,「世上也不只陳家這一棵老歪脖兒樹!只是丟不起這個臉!難道我是他家想相看就相看,想不要就不要的!」

杜氏忙拉開閨女攥著的拳頭,見因用力太大,指甲刺破掌心,流出血來。杜氏心疼的緊,一面吩咐丫環去拿藥來敷,一面開解閨女,道,「何苦生這樣的大氣!你爹說的對,難道就沒別的好人家了?我還看不上那陳家背信棄義哩!」

何珍珍垂眸思量,任母親給她敷好藥,也沒再說什麼。

兩家正因陳志心煩的時候,不想陳大女乃女乃接著鬧出一大雷,當下把兩家雷了個好歹。

陳大女乃女乃哭哭啼啼的跑到何家求三姑娘發發善心,別再攪和她兒子的親事了。三姑娘當下臉就綠了,立刻道,「實不知大女乃女乃這話從何說起?你家我攏共沒見過三五面!如何能與他有什麼牽扯!大女乃女乃別是認錯了人,賴到我頭上!便是您不在乎臉面,我還得要臉呢!」

陳大女乃女乃見著三姑娘也火大,眼淚也不流了,氣沖沖的問她,「你說得清白,那怎麼阿志就非你不娶了!」這狐媚子的德行,一看就是會勾引男人的!

三姑娘氣的了不得,冷笑,「我怎麼知道令在想什麼?您這當親娘的都不清楚,倒來問我!你問問姑祖母和嬸嬸,我倒是認不認得你家!我好端端在家里坐著,大女乃女乃這是來做什麼?我是哪里得罪過你,叫你這般來敗壞我名聲!」

「你有證據就拿出證據來,平白無故的來我家里撒潑說這些胡話,你干脆一刀捅死我罷!」說著,抄起做針線小笸籮里的剪刀就塞陳大女乃女乃手里,陳大女乃女乃哭天抹淚有一套,這上頭卻沒啥膽量的。

三姑娘拿出不要命的態度來,陳大女乃女乃枉活這一把年紀,也不是那麼容易就給三姑娘震住的,陳大女乃女乃厲聲問,「當真絕無此事!」

三姑娘指天起誓,「若有此事,便叫我天打雷霹,不得善終!若無此事,大女乃女乃冤了我,大女乃女乃敢不敢也照樣起個誓給我!」平日里看不出來,一遇著大事,三姑娘性子里強硬的那面兒便顯了出來。

陳大女乃女乃嘴唇動一動,她是不敢起誓的。

這會兒工夫,何老娘也明白事情原由了,指了陳大女乃女乃道,「你莫不是失心瘋了?好端端的這是來做什麼?你婆婆知不知道你過來!」

陳大女乃女乃抹一把淚,「舅媽也體諒我做娘的心吧,阿志簡直是失心瘋一般,非三丫頭不活了。」

三姑娘冷聲道,「得了失心瘋就去找大夫吃藥,大女乃女乃來我家有什麼用!我家又沒大夫!」

陳大女乃女乃險給她噎死,道,「你這丫頭,無風不起浪,若不是有個影兒,阿志怎會就你不可了!」

「你家的事,如何與我相干!我誓都起了,還要怎麼著,莫不是不逼死我不罷休了!」三姑娘道,「你再逼我,我就是死,也得撞死在你家大門前!給你家好生揚一揚名聲!我把話撂下!大女乃女乃也是有閨女的人,今天有人敢壞我的名聲,明兒個令愛嫁人,別怪我跑去說有人為令愛要生要死!我光腳不怕穿鞋的,大女乃女乃還是別以為我太好欺負!」

陳大女乃女乃徹底給三姑娘噎死了……她怎麼來就怎麼回去了。

何老娘氣得了不得,陳大女乃女乃走了好半日,何老娘還罵呢,「這腦子不清楚的婆娘,吃錯藥了吧!」待罵一陣,何老娘方回頭問三姑娘,「你真沒事兒吧!」

三姑娘驟然發狠,「她敢壞我名聲,要她命!」

何老娘給她嚇死,連忙道,「快別這樣。我跟你嬸子去你姑祖母家走一趟,總得問個明白,不能這樣糊涂著。」因三姑娘爹娘活著時活的不大體面,三姑娘的成長過程中,何老娘是下過大力氣給三姑娘灌輸榮辱觀的。這幾年看下來,覺著三姑娘早在她老太太的培養下,月兌離了那對惡心爹娘的低級血統,有了她老太太的高尚節操。故此,何老娘也不大三姑娘跟陳志有什麼。而且,後來陳志再來何家,三姑娘都是避回自己房的,當真是見面兒都有限,如何陳志就發了瘋呢?

何老娘素來是個偏心的人,在家里孫輩中,她最偏孫子何冽,不過,有陳志比量著,何老娘自然是偏心三姑娘一些。再者,何老娘活了這把年紀,如何不知名聲重要。她家里不只三姑娘一個閨女,這會兒便是心下有些埋怨三姑娘平惹是非,可她親孫女何子衿小同學還小呢,萬不能真叫三姑娘壞了名聲,以後親孫女的親事便要艱難了。

何老娘同沈氏道,「這事兒不能這麼算了,咱們這就去走一趟,總得說道個明白!」

「母親說的是。」沈氏臉色亦是極難看的,心下真是煩透了陳大女乃女乃,咬牙道,「原就知大嫂子糊涂,卻不知糊涂到這步田地,別是她自己得了失心瘋吧!」

婆媳兩個也顧不得怎麼收拾,便去了陳家。

陳姑媽太陽穴上貼著兩貼膏藥,病歪歪的靠在榻上,何老娘一見顧不得說陳大女乃女乃的事,連忙問,「這是怎麼了?」

陳姑媽嘆,「還不是叫那孽障給氣的。」

見大姑姐這般,何老娘那話就有些說不出口,怕叫大姑姐更添煩憂。沈氏是不管這個的,沈氏道,「我們在家,也不知姑媽身上不好,不然早該來問安的。倒是大嫂子,如何不在姑媽身邊服侍?」

陳二女乃女乃肚子已經出懷,卻仍是在婆婆身邊服侍,聞言嘆道,「弟妹有所不知,大嫂身上也不好呢。」

沈氏道,「我有些私話想同姑媽說,能不能請二嫂暫回避一二。」

陳二女乃女乃瞧一眼婆婆的臉色,便退下了。

沈氏直接同陳姑媽說了,沈氏道,「我們在家都不知什麼緣故,大嫂子就上門一通鬧,直要逼死三丫頭的意思!姑媽素來明白,倘阿志真與三丫頭有什麼,姑媽不至于不去問我們太太一聲。姑媽既自始至終沒說,就知阿志的事與三丫頭是無干的。阿志糊涂,大嫂子好生勸導他就是,這般去我家吵鬧,親戚家不會計較,可倘事情傳出去,叫三丫頭怎麼活?大嫂子實在糊涂。還是說真打著逼死三丫頭的念頭要阿志死心!」

陳姑媽氣的眼前一黑,問,「真有此事!」

沈氏道,「大嫂子前腳剛回來罷。我實在是不解大嫂子的意思,又知此事要緊,耽擱不得,故而過來問一問究竟!」

「這個混帳婆娘!」陳姑媽向外喊,「把老大給我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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