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妃 第五百六十六章 死,或者活,二選其一

作者 ︰ 寒衣燃燼

梅蒼雲氣的直哆嗦。盡管一開始便知道了事實的真相,但直到如今,心中依舊沒有實感。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一個被他利用著給丞相府設立的靶子,最後竟有能力推翻他這個主人,害得他險些家破人亡。

梅蒼雲目光復雜無比的看了眼方笑語,回想起那日,整個丞相府因為謀反之罪被下大獄,所有人都心生絕望,明知是方笑語故意陷害他們,可無奈皇上有心要除掉他,所以便任由了事情的發展,即便是他都覺無力回天的時候,在他的面前,方笑語突然出現了。

她本以為那方笑語是來看他的笑話的。畢竟他曾經利用過她的父親,暗中在鎮遠軍也安插了不少人手,他的女兒還幾次想要害死她和她的弟弟妹妹,她此刻將丞相府拖到要抄家滅族的下場,本就是一種報復。

只是他沒想到這方笑語竟有這份本事,能讓皇上對她無比包容,哪怕是陷害當朝丞相通敵叛國這樣要殺頭抄家的死罪,皇上都默認了。

其實他也明白,皇上定然是知道了他所做的那些事,知道了他在朝中安插了多少人,所以才對他忌憚,容不下他了。方笑語是個導火索,既如此,不如就將一切都推到方笑語的身上。方笑語不介意如此,皇上也順水推舟,皆大歡喜,苦的只是他丞相府滿門遭累。

所以,當看到面前站著的方笑語,他的仇恨與怒火皆都被激起。本就是喪家之犬一條了,對方還是不放過他們,要親眼到這骯髒的死牢里嘲笑他,這叫他無比的憤怒。

可是,對方卻說,她是來與他完成一筆交易的。

想著那一日,方笑語一身黑衣站在死牢前,一眼輕蔑的俯視著他,隨即便叫獄卒打開了牢門,不懼怕他會跟她拼命,因為她有著絕對的自信自己根本無法傷害到她。

她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就如同一具沒有感情的驅殼。她說︰「梅丞相,我來和你做筆交易。」

梅蒼雲冷冷的看著方笑語,無精打采道︰「你是親自來看老夫笑話的?還是幫你爹來看老夫笑話的?」

「丞相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你曾害過我爹,卻也算是給他指了條明路。無論你的目的是什麼,若是不去北燕,不棄筆從戎,我爹也無法遇見我娘,無法與我娘成親,也就沒有了我。雖然我並不喜歡你,卻也沒有你想象中的的恨你。」方笑語臉上掛著笑容,雖不夠柔和,听起來卻並不虛偽。

梅蒼雲神色中現出猶豫,隨即試探般的問道︰「你陷害我丞相府滿門,就是為了報復素惜對你的傷害?」

方笑語卻大笑起來,笑的梅蒼雲疑竇叢生。

「丞相,你未免也太小瞧了我。區區一個梅素惜,之所以叫她在我將軍府里蹦了這麼久,是因為我懶得跟她一般見識。我若想除掉她,可以有無數種方法,利用周子風不過是我一時興起,誰知他這般狠毒,為了方家大少爺的身份,竟真的不惜毒死自己的親生母親。」

梅蒼雲臉色鐵青。

「那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何非要置我丞相府滿門于死地!」梅蒼雲咬牙切齒。

「丞相做了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嗎?」。方笑語卻搖頭,那玩味的目光看的梅蒼雲火冒三丈卻又驚心不已。

「難道,這一切都是皇上策劃的?」梅蒼雲想到這些年所做的那些事,不由心虛起來。

「皇上是忌憚了你,所以便順水推舟應了下來。不過梅丞相,或許你自己並沒有在意過,也不知其實你樹敵之多,多不勝數。」方笑語近乎嘲諷的笑著,又道︰「有時候,殺機往往都在身邊。」

「身邊?」梅蒼雲被方笑語說的有些糊涂。

「丞相,你想不想活?」方笑語蠱惑的聲音響起在梅蒼雲的耳邊。

「何意?」梅蒼雲皺眉。

「若丞相想活,這交易便能做下去了。若丞相一心求死,那你就當我從未來過。」方笑語似乎胸有成竹,盯著梅蒼雲的眼楮,勾起嘴角道︰「丞相,死,或者活,二選其一。」

「說說是什麼交易。」梅蒼雲也不知該不該相信方笑語,可是想想自己已經是階下之囚,只待問斬,丞相府滿門的人頭都不保,再差還能差到什麼地步?

相反,如果方笑語所言可信,就或許還有機會。

在牢里的這幾日,他卻突然想明白了。功名利祿不過塵土,追求不是有罪,只是任何的名利,都要建立在有命享這個前提之下。

活著,才是人生最大的勝利。

「假死。」方笑語淡定的吐出兩個字。

「假死?」丞相皺眉。

「不過有些丑話要說在前頭。其一,丞相假死之後,固然可以逃月兌一死,但丞相府的輝煌于此刻已然落幕,若丞相還打著能東山再起的心思,便趁早死了這條心。不說是我不允,便是皇上,也絕不會讓你再臨朝堂。丞相能保住一命已是恩典,這還是看在丞相肯合作,戴罪立功的份上。」方笑語此刻的神色十分嚴肅。

梅蒼雲咬咬牙,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雖然不甘,可他知道這已是最好的結果。

不說真的沒有機會東山再起,但是至少很長很長時間以內,想都不要想。

「還有什麼話就一同說了吧。」梅蒼雲面無表情的看著方笑語,實則心中悲涼萬分。

「其二,丞相假死,就必要有人代替丞相而死。我會在死囚之中尋找身形、身高與丞相相似之人代丞相而死。但,死囚畢竟有數,不可能所有丞相府之人都能找到替死之鬼,故而,那些無法找到代替者的人,便是必死無疑了。這一點,還要丞相有所覺悟。」方笑語也沒計較梅蒼雲的態度,任是誰面對將自己一家人害到這等地步的敵人,也難以露出笑臉。

「能夠救出的,頂多十幾人,也可能不足十人,其余人,便只能死。這是為了不讓人看出破綻,否則可能功虧一簣,這絕不是我所允許的。」方笑語冷聲道︰「不過,究竟要如何選擇,倒是可以交給丞相自己決定。生死由命,可卻也要以自己的意志而抉擇,這是我對丞相最後的仁慈。」

梅蒼雲臉色青白交加,最終求生的希望還是敗給了所謂的親情,他似是做了某種決定,才抬頭定定的看著方笑語道︰「那也是無法之事,老夫,會為他們報仇的。」

方笑語嘲諷的拍手道︰「果真不愧是丞相,深諳取舍之道。既如此,那交易便成立了。我可以和丞相保證,丞相定然能夠活命,而如我之前所言,梅貴妃,我亦能保她一命。只是,皇上既然已對丞相意見頗深,梅貴妃即便再留在宮中,恐怕也無法再得榮寵。與其一生生活在冷宮之中嘗遍人情冷暖,不如就替我做最後一件事,我送她出宮,改頭換面重新生活,而梅貴妃,就當她死了,誰也不會懷疑這其中真偽。」

「都听你的。老夫相信,你若要害老夫,便沒有必要再出現在此處,只等斬將台上走一遭,老夫人頭落地,你也算安心了。」梅蒼雲想清楚了事情的關鍵,反倒是淡定了下來。

無論是計策還是陰謀,放馬過來便是。

已經狼狽如同喪家之犬,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

「丞相如此深明大義,真是叫笑語感動不已。」方笑語拍拍手,如此說著,可臉上哪有半點感動的意思?

「哼!少在這里給老夫裝模作樣!你的條件老夫都應了,如今可能告訴老夫,欲要置我丞相府滿門死地的,究竟是哪路神仙?老夫會好生報答他的。」丞相眼中殺機不逝。

方笑語捂著嘴笑了兩聲,隨即道︰「丞相大人,伸出手來。」

丞相眼中疑惑一閃而逝,但還是乖乖的伸出了右手。那手掌髒兮兮黑乎乎的,顯然已是多日未踫過清水了,一條粗大的鎖鏈捆著他的腳他的腰他的手腕,讓本來就有些老邁的身軀更加的佝僂。

但方笑語卻並未露出任何嫌棄的神色,反倒是伸出縴縴玉手,如白玉般的指尖在那雙髒兮兮的手掌上幾筆寫畫。

隨著筆畫的增加,原本神情還有些萎靡的梅蒼雲的眼楮卻越瞪越大越瞪越大,一雙略顯渾濁的雙眼變的精芒閃逝,隨即狠狠的握住了拳頭。

「怎麼會是她?他已經死了,死在了二皇子手中!」梅蒼雲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都是假的,她本就是假死借以逃離丞相府。只是究竟為何她非要執意要在此刻置丞相府滿門于死地,那丞相便只能親口問她了。」方笑語淡淡道。她其實知道梅春水恨丞相府的原因,但她就不說,讓梅蒼雲這個老狐狸自己想破腦袋去!

「那可是生他養他的家!他的父母親人,她的姐妹弟兄全都都在此,她竟如此狠毒!他怎能如此狠毒!」梅蒼雲額上青筋暴跳,恨不得親手殺了梅春水那個孽障!

方笑語神情中全是譏諷。

她不想為梅春水辯駁什麼,可她卻很能理解梅春水的感受。

那是她的家,家中有她的父母親人,有她的兄弟姐妹。可偏偏那個家,卻給了她最多的傷痛與無助,給了她最深的絕望。

要親手葬送自己的家需要有多大的勇氣?要親手害死自己的親人又需要有多麼深的仇恨?

實際上,梅蒼雲又有什麼資格去指責梅春水的做法?就像他一開始就在利用梅春水一樣,好好的一個孩子給故意往廢了養,實則就是為了讓他成為丞相府的一個弱點,來轉移視線,讓人注意不到他背後做的那些事。

無視她的意願,無視她的幸福,擅自替她決定她的姻緣她的生死,他們又憑什麼覺得心安理得?

即便是此刻,得知自己能夠獲救,但卻必須要犧牲幾十個丞相府中的親人,梅蒼雲他不是依舊飛快的做了選擇?那短暫的猶豫也不過是在計算利弊罷了。

整件事情之中,心境最為涼薄的是梅蒼雲,最是心狠無情的也是他。整個丞相府的人都不覺得這樣對待梅春水有什麼錯誤,可梅春水自己卻知道,她厭惡如此。與其繼續下去,她寧願摧毀一切,哪怕連同自己一起摧毀也在所不惜吧。

站在梅春水的角度,方笑語覺得她可以理解她的不擇手段。只可惜,當她的不擇手段用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便不是一件美妙的事了。她也沒有那麼寬廣的胸懷聖母的心去原諒她曾給自己,給她爹,給西辭造成的傷害而不去報復。

「丞相,節哀順變。」方笑語說的自然是即將死去的那些無法找到身形相似的死囚代替的丞相府之人。這里頭,還包括梅蒼雲的原配夫人余美玉。也正是因為如此,梅蒼雲如此迅速的做出決定,才讓方笑語冷笑不已。

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可又何為一日夫妻百日恩?

對于生性涼薄之人而言,不過一句笑話罷了。

當方笑語離開之後,梅蒼雲依舊沉浸在方才所听到的之中無法自拔。

那之後,便是丞相府眾人當街處斬,梅蒼雲與活下來的不足十人順勢隱匿在京城之中。從此,梅丞相府徹底煙消雲散了。

之後,梅蒼雲一行人一直深居簡出,外頭也有方笑語安排的人一路監視著他們,就是為了等待這一日,他能與那個險些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人當面對質。

梅蒼雲曾經不止一次的在腦海中思考過他面對梅春水時會是一副什麼模樣,又該說些什麼話。

家族之人被斬殺大半後他才發現,原來自己遠沒有像是他曾認為的那樣無情。

死上一兩個人他或許並不會在意,甚至還會覺得心安理得,覺得那些人為家族犧牲是理所應當的。可是,直到親眼所見族人被斬殺大半,血流成河,他突然覺得心中像是被削掉了一塊,血淋淋的疼。

只是短短的幾日,他便徹底的白了頭發。如今對著鏡子看,連一兩根黑發都找不見了。

精力慢慢流失,渾身都提不起力氣。老邁來的太過突然,他頓覺無力。

「賤人!你就不想說些什麼?」梅蒼雲顫巍著雙手,目光卻如同鋒刀刺向梅春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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