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妃 第四百三十八章 天佑大承!

作者 ︰ 寒衣燃燼

這樣的舞蹈很新鮮,完全不似平日里貴族宴會上那些卑賤的舞女所跳的那般。

實際上,大承的音樂雖然並不發達,但那些被彈奏爛了的曲子剛出世時,也有不少驚為天人者。與舞蹈幾乎卑賤的地位不同,音樂雖然並不發達,但卻並不乏曲樂大家存在,與詩詞歌賦一樣,為人稱道。唯獨舞蹈並沒有自成體系,流傳于世的所謂‘舞’,除了舞女穿著暴露的衣裳在那里扭啊扭,一首曲子從開始扭到結束之外,幾乎沒有別的能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與其說那些達官貴人們是在看舞,不如說是在借著所謂的‘舞’,在看那些舞女美麗的軀體罷了。

這樣的東西,無法被‘藝術’這個圈子接受,所以一直以來,除了那些自甘墮落亦或是被迫墮落的女子之外,根本很難有人對舞蹈抱有什麼熱情。

誰知偏偏出了石司徒這麼一個奇葩。

但此時此刻,方笑語手中彈奏出的絕美樂音之後,石司徒腳下的大鼓發出的咚咚聲,卻完美的承襲了原本方笑語那戛然而止的樂聲,一點也不會給人斷層感。俗稱不出戲。

曲子的挑選,每一個舞蹈動作的設計,方笑語都一次一次的反復驗證過。她不能讓這次難得的機會因為一些低級的錯誤而浪費掉。

石司徒很努力,因為他知道這關系著他將來是否能夠繼續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但是,舞蹈的難度很大。

站在鼓面上舞蹈,你的每一個腳步都會讓鼓發出聲音,只要有一個多余的聲音,整個節奏便會被徹底的打亂。

看似只是在鼓上行走罷了,可行走也需要有一定的規律,行走的節奏,大鼓發出的聲響,高低,強弱,全部都有著嚴格的規定。

這面大鼓,在皇帝命人制作出來之後,方笑語便直接拿給了石司徒,讓他日夜不停的在這鼓上練習。為了保密,為了不被人察覺到保持神秘感,方笑語特意將大鼓送出了京城,藏在了一個秘密的地方供石司徒練習。而蒼雯和絲竹幾乎是不離身的跟在石司徒身邊,各種壓榨他的潛能,才逼著他趕在今日完成這支對他來說至關重要的舞蹈。

身影沐浴在初晨的陽光下,皮膚上抹著的金色散發出柔和的光,仿若佛門羅漢,可卻又有著本質的不同。

雖然上身未著片衣,可卻完全沒有給人不雅觀的印象,哪怕一開始捂住了眼楮的女子,也忘記了羞澀,反而沉浸到了這種力量散發的美麗之上,挪不開眼。

石司徒腳下未亂,原本有些沉悶的鼓點聲,在方笑語的古琴與葉西辭的簫聲的襯托下,反而煥發了光彩。

腳尖勾起一條鐵鏈,那鐵鏈原本是橫放在鼓面上的。若是換做了從前的石司徒,這樣的粗的鐵鏈他根本就無法揮舞。但此刻不同,鐵鏈在他的手中輕易的揮甩著,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而這時候,在前頭觀看的眾人才發現,這鐵鏈的前端竟然綁著一支巨大的毛筆。

不明所以的百姓們紛紛詫異不已,就連石將軍也皺著眉頭,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他隱隱約約也能猜想到會不會是要用這鐵鏈上綁著的毛筆題字作畫之類,可是想想自家兒子那難以入眼的字跡與畫作,他便搖搖頭打消了這樣的猜想。

可是,眾人想象中的題字作畫並未出現,石司徒腳下猛力一踩,那大鼓發出了震耳的聲音,那巨大的鼓聲就如同是一個指揮著千軍萬馬的將軍,一聲令下,金戈廝殺之聲不絕。而鼓音一落,方笑語手中的琵琶奏出了十面埋伏。一瞬間,眾人的心都跟緊張起來。

琴音伴隨鼓音,仿佛帶人進入了一片殺伐之中,親身感受著能夠沸騰血液的緊張感。而漸漸的,方笑語的琴音開始變的舒緩起來,讓原本繃緊了神經的眾人開始放松了身體。

方笑語偷偷的跟葉西辭打了個眼神,葉西辭立馬心領神會,簫聲再次悠揚的吹起,上一刻的金戈鐵馬不復存在,這一刻似是柔情萬種,簫聲中竟是帶著一股子柔腸萬斷的蕭瑟之感。

而石司徒接到了方笑語的眼神,也立刻將手中的鐵鏈一甩,那鏈子竟是朝著高台下百姓站立的地方飛了過去。

百姓們立刻嚇的東倒西歪,那鐵鏈伸出去的地方自然而然的被避讓出了一塊空隙。

原本眾人以為這是石司徒失誤了,卻不想,那正對著高台上的石司徒的前方突然伸出一塊白綢,與那鐵鏈緊緊的纏繞在一起,而後,人群之中忽然一人飛身而起,配合著此人,天空竟是灑下了五彩繽紛的花瓣。

眾人被這突發之事給震驚的愣了一愣,隨後就見那自人群中飛身而出之人一身如同天空一般藍色的衣裳,手中一條白色的綢子與鐵鏈纏繞在一起,而石司徒在高台上猛一用力,那鐵鏈回到石司徒的手中,帶著那白綢子和如同九天飛仙的仙女一起拉向了高台。

下頭先是驚疑聲,隨即漸漸便有了歡呼。這種新鮮的體驗,他們從前從未見到過,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了。

而有些有心人一看便發現了那藍衣女子,竟然是方笑語身邊一直跟著的一個武婢,好像是叫絲竹還是什麼的,一時間神色各不相同。

就在眾人疑惑這女子飛身而來究竟是要做什麼時,就見那女子輕盈轉身,不動聲色的推開了險些將她抱住的石司徒,手腕翻飛間,那與鐵鏈纏在一起的白綢已被她輕松的抽出。

葉西辭的簫聲未停,絲竹卻繞著那白綢在鼓面上以腳尖著地忘情的旋轉著。

寬大的藍衣隨著風起舞,手中的的白綢繞著她的身體,給灰霾的天空帶去了一絲顏色。

石司徒笑著看向絲竹,神色中全是溫柔,隨即配合著絲竹的舞步,兩人忘情的在鼓面上起舞。

台下的石將軍神色有些古怪,他也不想多想,但他隱隱的覺著自己的兒子似乎……

可對方只是個丫鬟。他倒不是非得多麼看重門第之見,只是,但反差的不太多的,他也就隨著去了。可一個丫鬟……這是奴身啊。難道將來自己的兒子娶了一個奴婢,生個孩子還得給方笑語為奴不成?

思緒被連續的鼓聲給打斷,他重新望向高台,發現這緊密卻不雜亂的鼓聲竟是那絲竹操縱著柔軟的綢子砸在那中鼓之上發出的聲響。

石將軍駭然。方笑語這丫頭是個怪物,就是她的奴婢也是個怪物不成?

那綢布一看便知,與普通綢布無異,柔軟、絲滑,若非是武功極其高強,內力極其深厚,斷不可能用綢布敲擊鼓面還能發出這樣大的聲響。

他自問他也能做到,不過卻會很勉強,不可能發出如此勻稱的節奏,且他多大的年紀了,方笑語的丫頭又是才多大的年紀?這又如何能相提並論?

鼓聲如雨般砸向天空,此時,天已經完全亮了。

絲竹翻飛著手中的兩條綢子,身子向後一壓,她整個人都傾斜在鼓面上,竟完全沒有要摔倒的跡象,而此時她一只手操縱著一條綢緞,雙手左右開弓,一手揮舞著一條綢子,蘸向了大鼓邊的小鼓上放著的墨汁,隨即一心二用,分別在左右兩邊的中鼓上作畫。

那畫看起來有些意義不明,也許是離著遠的關系,根本看不出究竟畫了什麼。而此時石司徒也是臉色一變,那笑容看起來足夠的寵溺,隨即也揮舞著手中的鐵鏈,將小鼓上放著的像是水一般的東西直接甩向了絲竹所作的畫作之上。

頓時,奇跡發生了。

那原本根本看不出畫了什麼的畫作上,因為這些水的關系,突然變了樣子,花鳥蟲魚,竹林深山,湖面上泛著小舟的吹簫人,還有那九天之上與吹簫人相視而笑的仙女。這竟是一副如此美麗的圖畫,可誰能想到,之前卻只是那墨黑黑的一片,根本看不出模樣。

听到下頭的驚疑聲,石司徒心中頗有些得意。為了能夠練好這幅畫,絲竹可沒少下功夫。他練舞時有多辛苦,絲竹所付出的努力絲毫不遑多讓。

而那些被他灑在畫上的水,其實是一種植物的汁液與泉水兌成的,它能夠讓墨色暈開,加重畫作的立體感。方笑語也是前世見有人用過,所以才想起了這一出。

而百姓的驚訝還不會完結。此時高台之上,絲竹依舊用兩條綢布換了方向,又在另外兩面鼓面上書寫。一面鼓寫著承天之幸,另一面鼓寫著國泰民安。最後一筆落下,皇帝竟是帶頭叫了好。

方笑語的這次舞蹈,他雖知道些內幕,卻也未見過全貌。只知道需要大鼓,需要鐵鏈毛筆,最後在鼓面上吟詩作畫,卻也僅此而已。他萬萬沒有想到,方笑語會給他呈現出了一出這樣令人難忘的震撼之舞。

絲竹筆畫剛落,便開始繞著石司徒轉圈,腳下的舞步輕盈的如同在天上飄著的白雲,陽剛的美與柔和的美完美的融合為一體。

石司徒的目光柔和,仿若看著的是人間至寶。他一手攬過絲竹的腰,另一只手揮舞著巨大的鎖鏈,用上頭綁著的毛筆蘸下了墨,隨後在剩下的那一面空白的大鼓上,寫下了剛勁有力的四個大字,天佑大承!

隨即,他腳下的鼓點停止不動,而方笑語手中的琵琶又重新換回了古琴,似是接著石司徒與絲竹的鼓點,奏響了新的樂音。

琴聲舒緩而悠揚,仿若是流水聲。而石司徒就這麼攬著絲竹的腰,一把甩開鐵鏈,帶著絲竹飄然遠去,留下了一片錯愕的百姓。

方笑語險些沒忍住笑。

石司徒的功夫實在是不怎麼樣,要他飛身而起還帶著絲竹這麼個大活人,他已經很努力了但可惜就是做不到。所以最後,看似是他帶著絲竹飄然遠去,但那不過是假象罷了,事實上其實是絲竹運用輕功帶著他飄然遠去才對。

不過,這兩人倒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但百姓們很茫然啊。

這就走了?去哪了?回天上了嗎?

一大早被吵起來,看了一支震撼人心的仙舞,听了好幾首震撼人心的仙樂。然後呢?他們連舞者的身份都不知道,他們這就走了?

但是,這樣的茫然也就持續了一小會兒而已,當他們看到了鼓面上正對著他們的那四個大字——天佑大承。不知為何,他們突然就生出了一種濃濃的自豪感。

身為大承人的自豪。被天地眷顧的自豪。有幸聆听仙樂觀賞仙舞的自豪。

那些大裕大周的,他們可有這個榮幸?

此時的百姓們一點也不懷疑這樂曲和舞都是來自仙界,他們有的人已經快要在這片土地生活過近百年了,何曾看到過這樣的舞蹈?

原來舞還可以這麼跳!原來舞並非是低賤的東西,只是因為一直以來都是低賤的人在跳,所以他們才對此有所誤解。

這舞來自天上,是神仙們常看的舞。既然神仙都在跳,自然就不是什麼低賤的東西。

石將軍還愣愣的看著上頭那‘天佑大承’四個字。他有些不敢置信,這竟然是自己的兒子寫的?還是用那麼一條粗大的鐵鏈拴著毛筆寫的?竟是這般筆走龍蛇氣勢恢宏!

自己兒子是個什麼貨色他再清楚不過,之前沒被他氣死就算是不錯了,何況他那個兒子一直以來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尤其在作畫寫字的事情上沒有絲毫的才能。如今竟能寫出這樣好看的字兒來?什麼時候練的?誰教的?難道是方笑語?

可是可能嗎?這字體自成一格,他自問從未曾見過,不客氣的說,這字已經有了大家風範。

方笑語才多大的年紀?不僅僅能夠書畫自成一體,竟還能在短短時間內將他兒子這棵朽木給磨成珍珠不成?

其實這就是石將軍對石司徒有點太吹毛求疵了。其實石司徒的字並不算難看,只是沒有什麼特點而已。

石將軍是武將,喜歡大開大合的東西,就是寫字,那也是龍飛鳳舞,大氣的很,可偏偏石司徒對這些一點興趣也沒有,一心琢磨什麼跳舞之事,就連寫個字做個畫,那字跡都偏婉約。

說白了點,那字跡有些像是女子書寫。

不過,石司徒卻並不娘。男子漢氣概他有,也不會陰陽怪氣的裝娘炮,但在石將軍眼中,他還不如一開始就投成個姑娘,反倒叫他省了心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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