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 483 新月

作者 ︰ 妹姒

生孩子當然不是容易的。

待陳厚績再次過來的時候,正好見到飛虹端過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來,不禁有些瞠目結舌,問道︰「怎麼回事?」

「郡主要吃點兒東西,一會兒方才有力氣。」飛虹略微一頓,道︰「二爺這會兒還是能進去看看郡主。」

陳厚績聞言二話不說,搶了她手中的托盤端起,繃著臉大踏步走了進去。看那嚴肅的情形,仿佛就如同奔赴戰場一般!

「厚績趕回來的倒正是時候。」陳二太太與沈柔凝站在廊下說著話︰「只是你母親怎麼還不回來?她倒是放心!」說到這里又眼波流轉,笑意盈盈地道︰「都說郡主懷的是女孩子?所以大嫂才不著急?」

在她口中,陳大太太竟然是重男輕女了。

沈柔凝微笑道︰「听說太皇太後對郡主寵愛的很,這會兒肯定是關注著這——里動靜呢。若真是位千金,說不定會被封為郡主的。」

明嘉郡主受寵,她的女兒的確可以破例會封為郡主。不是郡主,也能是位縣主。但明嘉若誕下的是麟兒,反而不會有這樣破例的封號。

陳二太太經她已提醒,也想明白了,露出羨慕之色,道︰「你這麼一說,回來洗三禮嬸娘要換一份洗三禮才是。」她問沈柔凝︰「阿凝準備了什麼?」

絲毫沒有意識到之前說了不妥當的話。也沒有半點兒不自在。

兩個人站在廊下說著話,又見產房里沒什麼動靜。陳二太太進去探視了一番,出來之後讓人搬了椅子來,對沈柔凝道︰「還早著呢。我們坐著等吧。」

坐下之後,陳二太太又道︰「以我看,阿凝你最好不要守在這里……你沒經歷過,若一會兒見到血,將來心里留下陰影就不好了。恩,你回去吧,別一會兒你二叔父回來之後,怪我不知照顧你。」

沈柔凝剛才就沒有去產房。

但她也沒有走。笑著道︰「我陪二嬸娘一起等著。二叔若是責怪。我會替二嬸娘解釋的。」

「你這丫頭,就是倔強。」陳二太太有些不高興,也沒勉強,道︰「算了。一會兒你若是覺得不適。別強撐著就是。我又不會笑話你。」

兩個人在廊下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說一說京城的新鮮事。或者提一提陳大老爺和陳大太太為何一去這麼久,什麼時候才能回歸。

陳厚績進去產房之後,空掉的面碗被人送了出來。他卻依舊還在里面。沒有听到明嘉郡主的申吟聲,顯然離孩子出世還早的很。

很快到了黃昏。

陳二老爺和陳厚蘊下衙歸來,也來到了此處,詢問一番。

也就在這個時候,陳厚績終于被趕了出來,一臉的擔憂,過來同陳二老爺和陳厚蘊見禮。

陳二老爺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安心,就和陳厚蘊一起離開了明光院,去外面等候消息了。他們是男子,不好杵在產房外。

慈寧宮直接派了人過來,是身邊的親信宮女。

她並未走進去,而是留在外面,等候著里面的消息。

「這還真是……」沈柔凝听到陳二太太嘀咕一聲,微微一笑。

是夜,新月高懸。

明嘉郡主平安誕下一名健康的女嬰。太皇太後立即頒下懿旨,封新生兒為郡主,封號新月!

……

「好人,慈寧宮是不是有大喜事?」一個嫵媚的女聲夾雜著喘息之音,在寂靜的夜色下更顯妖異,讓人心驚肉跳。

天上新月扯了一片雲彩當做了面紗,仿佛羞于見到這人世間的一幕。遠處慈寧宮通明,透著一股子喜氣洋洋。

若是沈柔瀾在,必然能夠听出來,這正是廖太嬪的聲音!

「朕不知啊……」一個年輕男子口中嘟囔著,黑夜里突然響起了清脆的一聲「啪」,伴隨著女子嬌媚低吟,和男子咕噥責怪︰「母妃,你敢不專心……」

「皇上……」壓抑的申吟聲,蘊藏著格外激烈的熱情!

良久,這一片草地動靜才歇。只听女子悠悠地道︰「听說太後要送我們出宮了……皇上日後會不會想人家?」

「日都日了,怎麼能不想?」男子問道︰「朕也舍不得母妃你……恩,朕會想法子的,你放心就是了。」

「皇上在其他美人哪里開口就是詩詞歌賦,在人家這里卻是這般粗俗難听,將人家當成下賤的女人,人家心都傷了。」女子幽怨地道。

「她們想听,朕還不樂意說了。」男子有些不高興︰「你往日不就是喜歡朕這樣對你嗎?說是魚水之樂,怎麼現在不高興起來了?」

女子一听忙道︰「沒,人家只是怕皇上心中瞧不起人家……」窸窸窣窣一陣之後,女子又故作驚呼,道︰「又粗了……」

隨著她這句話之後,無數男女之間污言穢語不斷響起,全都不敢入耳,竟然比那最骯髒的青樓之地尋歡作樂之人更甚!遠處幾個小太監一邊在附近警惕,一邊听得眉飛色舞,神色欽佩。

許久,激烈再次平息下來。

一個小太監走近,低聲提醒道︰「皇上,天寒了,保重龍體要緊。」

男子聞言「嗯」了一聲。那女子也沒有多做糾纏,很快兩個人都收拾好了衣衫,站起身來。

「皇上。」女子低聲道︰「之前皇上拿走了那鐲子,瀾太嬪曾經試探過我……我思來想去,只怕瀾太嬪恐已經知道些什麼了。我一個太嬪無關緊要,若是讓皇上聲名蒙羞……就是大罪了。」

「瀾太嬪?」男子道︰「清太妃的妹妹?朕會查的。」

男子不想再停留,示意那小太監將女子送走之後。也慢慢踩著陰影,回到了乾清宮。溫泉池水滾熱,他舒服地躺了進去,閉著眼楮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仿佛實在回味著之前那美妙無比的滋味,小月復下竟然又熱了起來。

「皇上果然龍精虎壯!」一個老太監目露狂熱,無比敬佩地道︰「奴才從未見過比您更厲害的人了!才大戰過後,就又欲馳騁征戰了!」

慶平帝年輕的面龐上露出得意之色,道︰「你個老奴才,也不過是就見識過兩個男人罷了。說的像是多有見識似的。」

但老太監見識的兩個男人。一個是他的父皇!滅掉北金,一統天下建不世之功的帝王!而他也這個年紀輕輕的皇帝,總算還有比父親更強大的地方!

「我問你,先帝的清瀾一對同胎姐妹花。可有一起侍寢過?」慶平帝饒有興趣地問道。

老太監呵呵一笑。道︰「若非姐妹花不一次御覽。那還有什麼意思?先帝雖然不如皇上您健壯,但也是懂情趣的。」

慶平帝一听,小月復當即升起一團火!

……

原本平靜的夕照寺突然被一隊鎧甲明槍的護城衛團團圍起!

一名副將拍開山寺大門。冷聲對開門僧徒道︰「奉王爺之後,入夕照寺捉拿逃犯!敢有違逆者,以同罪論處!」

老僧見到明晃晃的刀槍不敢抵抗,卻還是雙手合十道︰「佛前不易動刀兵……敢問這位將軍要捉拿誰,可有畫像?若人犯藏在我寺,我等絕不敢包庇窩藏!」

那副將也沒有為難他,道︰「我問你,你寺中可有一個才剃度不久的僧侶!此人一臉傷疤,十分好認。」

那老僧愣了愣,道︰「確有此人。只是他一早外出化緣,此時不在寺里。」

那副將一听就知不妙,再不耽擱,推開老僧,揮手率領一隊士兵闖進了夕照寺!

遠處。

一艘精致的畫舫正蕩漾在水面上。

「看見沒有?」一個面白無須的老者站在船艙之中,看著夕照寺的士兵,道︰「你既然非要回京城,就該知道,你根本藏不住!他遲早要找到你,斬草除根!」

在他對面,站著一個面白瘦弱的年輕人。他盯著夕照寺,面色陰沉,不發一言。

「可悲可嘆!」老者道︰「當年小姐和姑爺何曾果決之人,沒想到最後連血脈也無法延續下去了!」他看著年輕人鐵青的臉色,道︰「齊家和李家已經不存于世,如此深仇大恨,你若不想報,就苟延殘喘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藏起來就是!何必回來送死!」

那年輕人咬著牙,道︰「誰說我不想報仇!」

老者冷聲道︰「就憑你,如何報仇?一屆親王,身邊護衛何其嚴密!你就是下毒刺殺,也不會有機會!只能白白暴露了自己!」

年輕人十分不甘,但卻無法反駁老者。

他才不過是想要跟蹤應王幾日,才改頭換面得到的身份,就暴露了!若不是老太監向他示警,他說不定此時已經被抓了!

「請您指點!」年輕人終于不甘地底下了頭。

老者呵呵一笑,道︰「咱家早說了,既然你沒了是非根,天意就該入宮!想要要了親王的命,自然就只能靠著皇上了!」

……

陳大太太終于趕在新月郡主洗三禮的時候回到了京城。

她和陳大老爺在路上就得到了信,最後時刻緊趕慢趕,卻忘了小郡主會提前出生,最終沒能趕上。

一路風塵,但陳大太太卻精神很好。

遠遠看著京城高大的城牆,不禁有些自責,埋怨身邊的陳大老爺道︰「老爺若是听我的,肯定早到了!一路上磨磨蹭蹭的,怎麼像是沒有出過門似的!」

拋下一大家子,而且還有一個臨產的孕婦……出遠門到這個時候才回來,越是臨近家門,陳大太太就越是覺得自己羞于見人。尤其是一會兒見陳厚績和明嘉,她只覺並未盡到為人母的責任,老臉會情不自禁地發燒!

陳大老爺樂呵呵地道︰「不是說母女平安,一切順利麼?可見府上沒了你這個老婆子,也出不了什麼大麻煩。」見老妻拉下臉,他又道︰「再說一路上風景那麼好,若是這一次錯過了,下次你再出門,要到什麼時候了?」

他們其實並未在周氏待太久。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在路上走走停停,領略當地的風土人情。陳大老爺也是多少年沒有離京了,這一次興致上來,更是走的格外的慢。

陳大太太回想這一路,情不自禁露出笑容來。

「恩,你看,你的兩個兒子都來接你了!」陳大老爺掀開車簾,對陳大太太道。

陳大太太笑容更盛,似乎又有一抹悵然一閃而逝。

「辛苦阿凝了。」陳大太太換洗之後重新出來,首先就拉著沈柔凝的手,動情感慨,道︰「你才新嫁,就給你壓這麼重的擔子,實在是我這個當娘的不厚道。」

「娘若是覺得我辛苦,就趕緊將擔子接回去呀。」沈柔凝笑道︰「我正不知新月的洗三禮該怎麼辦呢!郡主說洗三小辦,但宮里和王府肯定要來人……我之前還懸著心,怕有失禮呢。娘您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成了,我們娘倆就別客套了。」陳大太太笑容親切,道︰「阿凝,你陪我去看看明嘉,路上再跟我說說這陣子的事情。小丫頭是取了乳名叫新月麼?」

「不是,是太後她老人家恩賞,封了寶寶為新月郡主。」沈柔凝陪著陳大太太往明光院走,一邊細細地與陳大太太交待起來。

陳厚蘊一直都在陪著沈柔凝。

但他突然發覺,這會兒他在這里陪著顯得多余了。他目送二人走遠,笑容欣慰。

陳大老爺走出來,按了一下陳厚蘊的肩膀,向母女二人的背景看了幾眼,道︰「現在放心了?為了她們兩個,你倒是費盡了心思。」

「一個是我娘親,一個是我妻子,我怎麼能不費心。」陳厚蘊笑著給陳大老爺施禮答謝,道︰「讓父親受累了。」

「別忘了你答應的東西。」陳大老爺哼哼幾聲,道︰「你小子現在有好東西不知孝順,反而敢跟你老子講起條件來了。若是不能滿意,別怪我在你娘那里猜穿你!」

「父親猜穿兒子,讓娘知道原來自己的丈夫並不因為疼惜體恤她,才對她溫柔小意的?」陳厚蘊笑容不變,道︰「我猜那樣娘一定會非常傷心……恩,說不定還要怨恨父親您……您肯定要得不償失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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