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的紅樓夢 111施毒計金桂自焚身

作者 ︰ 法式雜魚湯

趙二太太一到,第一件事就是把寶貝兒子解救出來,她采用的乃是最為精闢的「圍魏救趙」——直奔夏婆子去了,趁其不備,一把攥住頭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下一個金簪字就抵到夏婆子喉嚨上,大喝一聲︰「誰敢動我兒子,我就弄死這子!」端的是威風凜凜,夏婆子立馬傻眼了,她嘴里說是要拼命,其實哪里敢真舍出命去呢?趙二太太這一下算是掐到命門了,不待別人再開口,夏婆子就一疊聲的嚎道︰「都別動,都別動。」賈環見親娘殺到,立馬控制住局面,嚇得砰砰亂跳的肝重又放回肚里,樂呵呵跑,殷勤的大拍馬屁︰「娘你真帥!」不用疑惑,這個詞兒是從林妃那里學來的,他學會以後曾先後用來贊美過彤玉和緋玉,不過現在他發現,還是他娘最配。不對,不止是帥,簡直帥呆了!

接著是邢大駕光臨,連軟轎都沒下,直接叫人先把夏家的兒子拉出去,摁到院子里看牢,接著把寶玉和夏金桂的大小丫鬟們,有一個算一個,全捆起來跪到院子里去了。那一臉殺伐決斷的冷酷,生生把夏婆子已到嗓子眼兒的嚎叫給嚇了回去,就連趙二太太也不敢吱聲了,低眉順眼拉起兒子躲到了門邊,以不顯眼為最高原則。

等到賈政滿頭大汗的趕過來說已經報官了以後,事情就更加簡單了。夏家母子,尤其是兒子,膽怯了。這時候,他們已經見到了夏金桂那滿臉黑血的尸體,都認出那是服了砒霜的效果,而且也都知道夏金桂的砒霜是哪里得來的——那是夏金桂謊稱家里鬧耗子,叫夏家兒子買的。寶蟾為了月兌關系,急忙道︰「這個紙包兒我認得,女乃女乃藥耗子家去找舅爺要的,回來就擱在首飾匣內。必是麝月看見了,拿來藥死女乃女乃的。若不信,你們看看首飾匣里有沒有了。」

夏婆子听了,也急于擺月兌自家的嫌疑,便依著寶蟾的話,取出匣子來,只有幾支銀簪子。秋紋遠遠的看見了,叫道︰「怎麼好些首飾都沒有了?」趙二太太一听丟了東西,第一個蹦起來︰「所有箱子櫃子都給我打開,我倒要瞧瞧,哪個天殺的賤蹄子敢偷我二房的東西?」她已經自作主張的接管了夏金桂的嫁妝了。

這時候,已經消失在眾人眼前有一段時間的襲人不知從哪里突然躥了出來,扭曲著左臉上一條不短的疤瘌討好道︰「奴婢知道。二女乃女乃自己每每帶回家去的,不僅自己的嫁妝,連寶二爺的東西,凡她見著的,也都差不多拿盡了。」趙二太太一驚,急忙去翻箱倒櫃,卻失望的發現襲人所言不虛,頓時暴跳︰「好個沒臉的老貨,哄著你姑娘拿我們的東西,哄完了就叫她尋死來訛我們。好罷咧,回來相驗,就是這麼說。」一面直著脖子沖賈政招呼︰「老爺,快叫外面別放了夏家的人。」

里頭金桂的母親忙了手腳,便罵寶蟾道︰「小蹄子,別嚼舌頭了!姑娘幾時拿東西到我家去?」

寶蟾道︰「如今東西是小,給姑娘償命是大。」

趙二太太心疼自家東西,忙喊道︰「有了東西,就有償命的人了。快請老爺出去問準了夏家的兒子買砒霜的話,回來好回刑部里的話。」

賈政也惱火萬分,娶了這麼個攪家精回來,一為給寶玉沖洗,二就是為了夏家巨富,可是現在看呢,寶玉不但沒沖好,反而越沖越糟,如今越發連錢都被弄走了,當即也怒了,拔腿就朝夏家兒子沖,扯起繩子,竟是一副要親自動手捆人的架勢。

于是,又是一團混亂,直到滿心不情願的刑部衙役仵作們進來的時候才各自安分一會兒。仵作三下五除二翻翻眼皮扯扯嘴角,宣布道︰「砒霜藥死的。她之前吃了什麼?」

襲人第一時間搶答︰「死之前就喝了一碗寶蟾做的湯。」

賈環立刻叫道︰「好啊,砒霜是你家兒子買的,湯是你家丫鬟做的,你還賴誰?」趙二太太力挺兒子,也跟著喊,賈政頂。

金夏婆子著了急道︰「這寶蟾必是撞見鬼了,混說起來。我們姑娘何嘗買過砒霜?要這麼說,必是寶蟾藥死了的!」

寶蟾急的亂嚷,說︰「別人賴我也罷了,怎麼你們也賴起我來呢?你們不是常和姑娘說,叫她別受委屈,鬧得他們家破人亡,那時將東西卷包兒一走,再配一個好姑爺。這個話是有的沒有?」

夏婆子恨的咬牙切齒的罵寶蟾,說︰「我待你不錯呀,為什麼你倒拿話來葬送我呢?官老爺們,就是這小蹄子藥死我姑娘的!沒錯,肯定是她!」

刑部的人早就听的不耐煩了,一听苦主的娘開口,立刻就要去抓寶蟾,想趕快結案。寶蟾嚇得尖叫連連,又踢又打,卻仍然被制住,老粗的繩子眼看著捆了上來,一錯眼間,看見躲在牆角得意笑的襲人,立刻尖聲大叫︰「是她,是她,是她藥死女乃女乃的。我看見她把毒湯倒在女乃女乃的碗里的。」

夏婆子一听能賴到賈家人身上去,立刻上前扒著衙差的人往出拽寶蟾︰「你詳詳細細的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寶蟾原怕見官受苦,現下有了生機,毫不猶豫和盤托出︰「我們女乃女乃天天抱怨說︰‘我這樣人,為什麼踫著這個瞎眼的娘,不配給璉二爺,偏給了這麼個混賬糊涂行子。要是能夠和璉二爺過一天,死了也是願意的。’說到那里,便恨璉二女乃女乃,又恨平兒。後來璉二女乃女乃病的七死八活,她只道馬上就要死了,能騰出位置給她,便一門心思的想算計死平兒,省得礙事。因此回家拿了砒霜,又叫我做湯,想著叫來平兒,藥死她。可是平兒只守著璉二女乃女乃,一步不離,沒機會下手。可巧這時候,不知道從哪個小丫頭那里听見說平襲鴛金四個大丫鬟是極風光的,又極要好,因此女乃女乃找來襲人,讓她給平兒送湯。襲人原是哭訴,說自己現在壞了名聲,平兒不會再理她,女乃女乃為了哄她辦事,便向她許諾,只要她送了湯,就把身契還給她,還會許她一筆銀子去外頭聘人,其實是想借她先弄死平兒,回來再弄死她。于是叫我多做了一碗湯,等襲人回來以後,賞她喝。後來一想,怕襲人提防不喝,便又做了一碗,說兩人一起喝,只要在碗上做好記號便不會藥到自己。可是誰承想,襲人壓根兒就沒把湯給平兒送去,只是騙女乃女乃,端著在外頭晃了一圈,悄悄把湯折到別的地方,就端著空碗說平兒喝完了。女乃女乃故意夸她,說她中用,要賞她湯喝,便叫我把兩只碗都拿了出來。剛端進來,女乃女乃卻攔著我叫外頭叫小子們雇車,說今日回家去。等我再回來,恰好看到襲人趁女乃女乃往後頭走動,給她拿賣身契的時候,悄悄從裙底掏了一個小瓶兒出來,折了些東西勻到兩只碗里,然後一股腦的把自己那碗全倒到了花盆里,想來,她是猜到了那碗里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因此不喝的,可是我們女乃女乃見她喝光了下藥的那一碗,一高興,便把自己的也全喝了。」再後面的話也不用多說了,誰都能明白究竟。

襲人早呆住了,她是一早猜到那碗里有東西,可是在她想來,無非是花紅一類讓女子不孕的藥物,就像她在賈母和王那里都見過的東西一樣,她還想著,讓夏金桂自食其果,好報被她毀容之仇,卻是萬萬沒有想到是砒霜的。被邢逼著放下鳳姐兒趕過來幫襯的平兒也嚇得滿身大汗,暗中慶幸自己忠心,一直守著鳳姐兒方才逃過一劫。

事情到這里便再明白不過了,夏金桂作繭自縛,弄了毒湯,先毒平兒,卻被襲人無意中偷偷折走了毒湯;次又要毒襲人,結果被襲人倒掉了毒湯,發展到這里,錯的一直是夏金桂,與別人無干。可是壞就壞子襲人折到兩只碗里的原屬平兒的那一份毒湯,她自己一口沒喝,夏金桂卻毫不知情的喝了一半,這一下,就變成襲人毒死了夏金桂了,襲人一個勁兒的叫冤,說自己不知道,可是過失殺人也是殺人吶,何況兩人一個是主子一個是奴才,這連判都不用判了。不過襲人也不是吃素的,見事已不可為,揪住寶蟾叫道︰「她也是幫凶,她明知道那湯里有毒,卻不提醒女乃女乃,豈不是比我更加有罪?」刑部官員一愣,隨即贊同道︰「沒錯,你是不知情而為之,她是明知情而不阻,確實比你更加該死。來人,一並捆了。」寶蟾原本還在得意洋洋,見髒水潑到她身上,才大喊大叫起來,又想逃跑,可是哪里跑得了?被扭著手臂跟襲人捆做了一堆。襲人反倒笑得挺開心︰「這回好,你想害我,卻不料自己更慘,好,好,活該,這下黃泉路上你要先走一步了。」寶蟾連氣帶嚇,直眉楞眼說不出話來。一旁平兒怔怔看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模樣的襲人,嘆了口氣,悄悄走了。

襲人和寶蟾被帶走以後,夏婆子想重拾舊話談索賠問題,還沒開口便被一直旁觀鬧劇的邢給打斷了︰「來人,把夏家兒子抓起來,他買的砒霜藥死了我們府上的二女乃女乃,這條命也該償還了才是。」她看夏家兒子要鬧,立刻提高聲音道︰「說不得,還得再麻煩刑部老爺們一回,把這一筆也一道算了才是。」

夏婆子頓時萎了,夏家兒子也蔫了,賈政卻威風了,一個勁兒的高喊道︰「大太太說的有理,我這就去再請一次,左右還沒走遠,也便宜得很。」說著,還真的像模像樣的往外走。

此時夏家母子算是徹底慌了,想來總要吃虧的,不得已反求邢道︰「千不是,萬不是,總是我死的女孩兒不長進。這也是她自作自受,可是要再鬧下去,到底府上臉面不好看,求親家太太息了這件事罷。」

邢冷酷道︰「我並沒有你這等親家,你有話,只朝她去說。」說罷,把趙二太太指給她瞧,自己則袖手坐到了王善保家的殷勤抬來的透雕卷草紋圈椅上,連腳都抬到了繡花錦墩上,斷的是一派冷艷高貴的悠閑姿態,只不過,她嚴詞拒絕了逃過一劫的麝月討好捧上來的茶水。不止是她,現在在場的,估計以後沒有一個人會喝寶玉房里提供的任何液體,就連親爹賈政都不例外。

夏婆子只好去求趙二太太,被趁機要挾要把夏金桂的嫁妝全交出來,不然就接著報官,那夏婆子也是塊滾刀肉,她早知女兒的嫁妝已花的差不多了,反倒是賈家偷出來的還有剩,于是一口答應。可嘆趙二太太,一輩子就會跟王耍心眼兒,踫到更油滑的夏婆子立刻現眼了,最後只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拿回十幾件破衣爛衫,鼓著眼楮,連抱怨的地方都找不到,還被賈政罵了好幾天。

兩家議定,攔了刑部的深度結驗,賈政百般不情願的命人買了口薄棺,成殮了頂著寶二女乃□餃挺尸的夏金桂,連停靈都免了,當夜就趁黑埋到祖墳里給寶玉準備的地方隔壁,其過程艱苦樸素的約等于盜尸。

夏金桂死的這般驚天動地,和賈家關系比較親密的馬道婆自然不會不知道,鑒于夏金桂一死,她的尾款沒人結了,馬道婆采取的緊急停止做法的消極怠工措施。她這邊一停工,寶玉和鳳姐兒那里自然也停止了狼狽,開始一天天好轉起來。不過這好跟好也是有區別的,鳳姐兒發瘋前智力超群手段不凡,好了之後雖不能再現巔峰,但是跟一般人比也是綽綽有余的。可是寶玉發瘋前已經發傻多時了,現在就算好了,也只不過是恢復到呆瓜的狀態罷了。這番對比,讓賈政對王熙鳳都大大不滿起來,好像是她佔了他兒子的聰明似的。

邢及時轉移了他的注意力,鳳姐兒和寶玉醒來的第二天,忍無可忍的邢就雷厲風行的把賈家二房集體掃地出門,這一次全面的連原先仗著彤玉撐腰被留下來的賈環都不例外。賈政打頭,後面趙二太太、李紈探春、賈環賈蘭,直至生活還沒法自理的賈寶玉,一個不落,全被邢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要求「有多遠滾多遠」。其中賈環最听話,一出賈府就自動自覺的往林府滾。探春也很听話,目送完賈環就挽著趙姨娘到小花枝巷落戶。李紈無比悔恨當年彤玉幾人住在賈家時為了討好王而沒有和他們交好,可是悔之晚矣,現在的林家是絕對不會再接納第三個姓賈的出入了。

在整場混亂中,還有一段很快被人忽略掉的小插曲——在鳳姐兒和寶玉昏迷的第四天,所有當時清醒著的人都听見空中隱隱傳來木魚聲,旁邊還有配音念了一句「南無解冤解結菩薩!有那人口不利、家宅不安、中邪祟、逢凶險的,找我們醫治。」平兒倒是挺激動,求邢和趙二太太請高人進來相救,但是趙二太太十分不願意,寶玉和鳳姐兒,死了哪一個都可謂稱心如意,要是兩個一起死,那就是雙倍的稱心如意,她怎麼可能去給他們請什麼高人?不但不請,還跑去忽悠邢,把王熙鳳對她的不恭不敬、不理不睬、落井下石、不放眼中……從頭舉例到尾,把個邢氣得「呼呼」大喘,果斷命人往門外潑了兩桶餿水,頓時澆滅了神神叨叨的男聲。

再之後的事情她們就不清楚了,不過林妃卻接上了後續,因為一僧一道被潑到林家門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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