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的紅樓夢 78、木皇後的錦囊妙計

作者 ︰ 法式雜魚湯

被自家強大又任性的老爹玩到心力憔悴的皇上終于怒了,他沖到皇後的寢宮高舉紫金閬雲燭台,做自由女神狀高呼︰「朕一定要想出一個方法,一個讓皇父再也沒有心思折騰朕可憐的小殷玉的辦法。」

皇後娘娘淡定的充當自家公公的辯護人︰「皇父他老人家並沒怎麼折騰過林學士吧,他近來干的最大的一件事不就是念及先頭薛公的好處,提挈了一下薛秀女嘛!」

皇上火冒三丈︰「提挈秀女也不忘順便鼓搗林家,林家小丫頭日子不好過,殷玉能不掛心嗎?說實在的,皇父還不如直接挑他的刺兒去,他還能舒服一點。誰不知道,他是最慣著他那個的。」皇上越說越冒酸氣,瞧瞧他都淪落到什麼地步去了?跟個黃毛丫頭爭寵、爭關注就夠氣人的了,更過分的是,他還爭輸了!!

每每想起殷玉憂心在大觀園里生活而對他敷衍為主、神游為輔的場面,皇上心頭就一陣陣熱氣的往上冒,那是真熱,喝涼茶都不下去。

皇後娘娘這陣子對于因為公公的隨心所欲而頻繁的打擾自己睡美容覺的時間感到由衷的不滿,為了發泄這種不滿,她壞心的提供了一個不那麼符合太上皇對外光輝形象的建議︰「皇上,您覺得給皇父找一個可心的伴兒怎麼樣?」

皇上的腦筋還沒有從怨念中轉過彎兒來,聞言下意識接道︰「你是說選秀?」

皇後娘娘用詞很婉轉︰「是一種不那麼正式的選秀。」

皇上呆呆的還是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但總算能領會部分精神了︰「意思是,不僅僅從秀女中選?那把差不多人家的姑娘都繪了容貌來給皇父挑?倒不是不行,可是這樣對皇父的名聲來說不是太好吧!各家各戶的雲雲非議想來不會少,而且也太費時間呢。就算立刻下旨操辦,選派花鳥使秘密察訪年齡適宜的良家女子,還要畫像,最少也得一兩年功夫才能夠呢。」

皇後娘娘咬咬牙,進一步暗示︰「也許不用那麼久,畢竟攏共也只有十二家而已,雖說嫡系旁系、正支庶支加起來人數不少,但是想必從年齡上可以削掉一大部分不符的,更有男女之別又能減去許多,查找起來也不是太費事吧。」

十二是一個敏感的數字,特別是對于一直把消滅四王八公牢記在心的皇上來說,他幾乎是在第一時間領悟了愛妻的暗示,隨即,欣喜若狂。

皇上一躍而起,抓著皇後娘娘的肩膀搖啊搖啊搖啊搖︰「皇後皇後,你真是脂粉堆的諸葛亮。」

皇後被搖的頭暈眼花,深悔自己出了這麼個主意,不禁沒好氣的回道︰「有這麼比喻的嗎?昭烈皇帝(劉備)听了這話非得‘連夜點齊十萬兵馬來為軍師討個公道’不可。」

皇上揮揮手︰「朕擁百萬雄兵,何懼之有?」

皇後捂著額頭數小星星︰「皇上威武。」

威武的皇上樂顛顛的跑了,暈頭轉向的皇後娘娘「噗通」一聲栽進滿床的錦被里,暈著暈著就睡著了。

她錯過了好戲。

皇上連夜把四王八公家近五十年的折子全翻了出來。由于這些人家的某些特性——以前是能干出色,後來是野心勃勃,最後是糟心礙眼——故而,歷來的折子上,即使不附上完整肖像,至少也會點明外貌特征,以供隨時辨認。

皇上翻了一宿,終于在天亮之前找到了一封也許有用的折子,那是四年前關于賈家的最後一封折子——工部員外郎賈政幼子寶玉,相貌酷似已逝榮國公賈諱代善。

皇上的目光,呈現出漸次明亮的藍光。守門的夏公公狠狠打了一個寒顫,哆嗦著扒了旁邊一個小太監的袍子給自己披上。

皇上為人比較雷厲風行,第二天早朝沒散,他就頂著黑眼圈想好了招寶玉入宮見駕的理由,順便很長遠的想到了一旦皇父覺得此人頗為順眼,要用什麼借口把他留在宮中。為此,他特地跑去荼毒了一圈他幼小的兒子們,最後圈定了洪才人生的二皇子,他比皇後的嫡長子只小了一個月不到,跟林妃同歲,皇上原本打算過要不要把林妃定為皇長子的嫡妻,以此來打動殷玉。可是後來實地考察過林妃的品格性情以後自己就放棄了——太天真了!光看這個丫頭,完全不像是封建侯爵後裔教養出來的,她竟然連給未來丈夫納小的自覺都沒有!!皇上深深覺得,這丫頭恁地奇葩,絕對不是國母的好人選。但是同年的二皇子又明顯分量不夠,剩下的都小,也不合適。于是,他把林妃弄成了郡主,不出意外的話,將來的郡馬爺絕對沒有膽子私納小妾。

搞定了借口以後,皇上就華麗麗的下旨了。夏公公為了逃避今日的不良直覺,強烈要求接下該項任務,皇上考慮了一下,覺得頗具可行性,因為讓夏炳忠去傳旨可以體現重視程度。當然,他這麼做不是為了給寶玉長臉,他是為了讓皇父覺得舒坦,以便達到誘哄的目的。

夏炳忠帶著聖旨去了榮寧街,問候了臥床中也不忘左右各擺一美貌小妾伺候的賈赦,接受了庶民賈政的拜見,等著人去宣賈寶玉的空隙里還收到了廢妃賈元春之母千方百計派人塞進來求他照拂元春的銀票。夏炳忠差一點兒就要受了,結果將拿未拿的當口听見那個打扮的花紅柳綠,搽的滿身甜膩膩脂粉,眼珠子還亂轉,一看就不安分的名叫金釧兒的丫頭試探性的轉述王拜托他幫助賈氏重回皇上實現的提議,當場手腕一轉把銀票摔到那丫頭臉上,聲色俱厲痛斥一番就給攆了出去。

金釧兒剛哭哭啼啼跑出去,那跟著賈政去家學里接賈寶玉的小太監就回來了,撇著嘴告訴他︰「回公公,那賈寶玉今日沒去上學,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賈政去找了,可是只怕一時半會兒找不見,咱們怎生是好啊?」

夏炳忠摳著手指頭︰「賈寶玉沒去上學?那賈政也不知道!還領著你去裝模作樣?他是怎麼當的爹?去告訴他,限時把人領來接旨,倘若誤了時辰,全算在他的頭上。」

小太監脆生生應了,跑著去跟賈政轉達了一遍,賈政直接哭給他看了︰「老內相好歹容個情,犬子頑劣,成日不著家,待下官慢慢去尋,終歸是有的。」

小太監當頭唾了一口︰「我呸!你是誰家的‘下官’?區區小民,也敢稱官?雜家看,你是皮癢了。」

賈政急忙改口︰「是,是,公公說的是,小……小民……」賈政萬分心酸的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幾乎耗盡了後半輩子的氣力了︰「小民,知錯了!」

小太監對他認不認錯無感,他關心的是什麼時候能找到賈寶玉來接旨。這麼想著,隨便罵了兩句就力逼著賈政趕快去尋來。那賈政原就不是個會得人心的主兒,而今又落敗到這步田地,便是沒有賈赦的賣力打壓,以賈府上下那捧高踩低的本事也不會再有人去搭理他了。

偏他又是個無才干的,除了指使人就什麼都不會了,只曉得頓足嘆氣。盯梢的小太監一走,他就開始在廳上干轉,屋漏偏逢連夜雨,平日里人來人往,跑腿的、買辦的、傳話的、送信的……片刻不覺,單單今日卻沒有一個人,連他唯一還能指使的寶玉女乃娘之子李貴也不知在那里,更別提他平素圈養的那群請客了,什麼單聘仁、詹光,老早就踹了他跑去奉承賈赦了。只可惜,賈赦跟賈政的作風大不相同,極惡念書的賈赦平生最恨的就是在他面前掉書袋的酸人,他們馬屁沒拍成,反敲在了馬蹄子上,叫賈赦一頓馬鞭子全給轟了出去。

賈政急的跺腳,正沒抓尋處,可巧里頭出來了一個慢吞吞的子,賈政雙眼放光,如獲至寶,三兩步趕上前抓著她催道︰「你快進去告訴老太太,宮里來了人,正找寶玉呢,叫他趕緊穿戴了出來接旨。要緊,要緊,要緊!」賈政口才原就不好,更逢現下惶急,加倍的不明白,二則那子偏生又聾,竟不曾听見是什麼話,把「要緊」二字只听作「跳井」二字,便笑道︰「跳井讓他跳去,二老爺怕什麼?」

賈政使勁兒捶著手掌心,腳下神經質似的踢蹬台階︰「不是跳井,是要緊。唉,算了,你只管進去說找寶玉,讓老太太趕緊打發他出來便是。寶玉,是寶玉,你清楚了!」賈政對著子的耳朵大喊,一邊還用手比劃了通靈寶玉的大小,企圖讓子加深印象。

子果然懂了,二老爺比劃的是寶二爺的玉,可是二老爺要寶二爺的玉干什麼呢?他要來也沒用啊!那便不是玉了,可不是玉是什麼呢?哦,對了,是戴玉的那個人,那不是寶二爺嘛!子想明白了覺得倍兒驕傲,正想邀功一番,卻猛然想起先前二老爺還說了一句話,二老爺說「跳井」,然後才說了寶二爺,前後聯系起來就是——寶二爺跳井了!!!

「來人吶!救命啊!寶二爺跳井啦!來人吶!救命啊!寶二爺跳井啦!」剎那間,破鑼般的嚎叫響徹賈府上空。

等到涕淚交加的王、氣喘吁吁的賈赦、一頭霧水的邢、剛從平兒身上趴下來的賈璉、醋勁兒還沒消退但是已經不敢像那樣劈頭就打成爛頭羊的王熙鳳相繼趕到的時候,前邊喝茶的夏炳忠已經被嗆得上不來氣了。

「該死的!你給雜家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雜家可是奉皇命而來的,你們卻全然不當一回事。你兒子不出來接旨,你不去找人,還在這里造謠生事,更可恨的,你還敢來沖雜家叫囂?賈政,你行,你有本事,你給雜家等著,雜家這就回宮去稟告皇上,你藐視皇命,不遵聖諭,毆打欽差……咳咳咳,你還……咳咳咳……誒?」

賈璉強忍肉痛,把剛從王熙鳳那里領到的月例拼命往夏炳忠的袖管里塞,英俊的臉色滿是低俗的諂媚︰「老內相莫生氣,當心貴體。我那個叔父原本就是個倒三不著兩的尷尬人,他做的事兒,一概是他自己的主意,我們全家可都是忠心侍上的。就連老內相您,如有有的找下官們的地方,那也是萬死不辭的。」

夏炳忠被賈璉的連環馬屁拍的極為舒坦,慢條斯理的把銀票往袖子深處塞一塞,親切的笑道︰「不愧是年輕有為的賈同知,你這番忠心,雜家一定會代為上達天听。」

賈赦和賈璉同時松了一口氣,微提袖子沾了沾汗濕的額角,賈赦扭頭暴吼︰「老二,去叫你兒子滾出來!」

王熙鳳終于插了一句話︰「寶玉今兒一早就跟老太太去拜見郡主了。」她沒說是哪個郡主,不過在場的人也都能心領神會,畢竟現在,除了沒法撕擼清楚的倒霉催的慧玉郡主,還有哪位郡主肯撥冗去瞟一眼賈家人呢?

就這樣,折騰了一個時辰的夏公公,帶著一副被茶水連燙帶嗆到破音的嗓子,呼哧呼哧的趕到大觀園門前,精準的在賈寶玉魂歸赤瑕宮前一刻,喊出了那句關鍵的、經典的、具有重要里程碑意義的、從來都是地位相當于路人甲的無曝光率無出鏡率無字幕名的侍衛癸可能還會靠後三名的台詞——「聖旨到!刀下,不對,是棒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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