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麼事了?」阮大看著齊眉的表情,驚訝的變化了一下,而後又變成平靜無波。
看子秋的模樣,似是出了不小的事,可齊眉卻並沒有多慌張的樣子。
可見與她無關,至少在她心中與她的關系不大。
阮大猜測之間,齊眉已經站起身子,沖她福身,「八的姻親出了些事,得回去一趟,還望……」
「這……能出什麼事?總不是暈或者忽然病重,成,你快去罷,若是有什麼處理不了的事兒,差人回來通稟我們一聲,陶家可不止是我們阮家的親家,有什麼難處,多多少少我們都能幫上一些也好。」阮大貼心的道,不過心中的疑團卻是漸漸清晰了些,能叫到嫁出去的女兒回去,也是因得陶大太太的性子使然,溫和更是懦弱,看來是出的大事,希望自己的女兒能伴在身旁。
阮大把陶大太太猜得通透,齊眉回到濟安公府,陶大太太已經是雙眼紅腫的狀態,一看到齊眉回來,立即把她拉到身邊,「你可算回來了,娘都不知該怎麼是好……」
「現在究竟是怎樣的狀況?」齊眉打斷了陶大太太的話,她之所以願意回來,一則是奇怪為何事情會走到這樣的地步,二則是想證實心中的猜想。
陶大太太捏起帕子擦了擦眼角,「蕊兒被扣在了居家,居家不願意放人回來,說蕊兒不潔身自愛,還想借機會洗清自己才裝作‘委身下嫁’給太學大人。」
「大哥有沒有回來?」齊眉問道。
陶大太太點點頭,「已經在回府的路上了,剛剛去通稟的小廝已經回來。」
「那居家可有說陶家什麼別的話否?」齊眉又問道。
陶大太太想了想,搖搖頭。「你父親回來了。」
齊眉有些詫異,不是皇上重病,怎麼一個二個的又都回來了?阮成淵是在一更時分被急召入宮的,算一算到清晨也過了不少時辰,那看來,皇上並沒有什麼事……
「一直關在書房里不願出來,我去問過幾句,是沒說什麼重話的,都只是責怪蕊兒罷了,說果然是個姨娘生出來的種。不自愛,不自重,還連累陶尚書,敗壞武將之家的威嚴門風。」
齊眉微微地舒口氣,「那就好。」
「那就好?」陶大太太詫異的重復。
「女兒不是說過嗎。這條路是蕊兒自己選的,俗話說得好。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一旦有了害人之心,在做之前就要想盡辦法把心思掐滅,若是已經做了,那也要把傷害降到最小,這樣報應來的時候。說不定上天見憐,能把害人之人的罪惡減少一點兒。」齊眉看著陶大太太,「顯然八從頭到尾都沒有悔過的心思,也從不覺得自己有何不對的地方。那便是自作自受。」
陶大太太身子一頓,忽而想起當年顏宛白被趕出家門,而後抑郁成疾的病逝。
確實,自作孽不可活。
今兒清晨,突然傳來的消息真真是把她震得差點兒跌下床榻。
本是昨晚已經出嫁的新娘子,應該是正幸福得不行的時候,就算是可以說是算計連連的姻親,也沒有誰會想到隔了一夜就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昨晚上賓客們鬧得厲害,居玄奕渾渾噩噩的睡在了書房,一晚上都沒有跨進新房一步。
可翌日,陶家派去的婆子卻拿到了元帕,居玄奕揉著睡眼惺忪的眼楮從書房出來的時候,門外守著的丫鬟渾然不知大少爺竟然在里頭,嚇得差點兒跳了起來。
兩邊的事情一對頭,居家二老登時就沉下了臉。
迅速的把事情傳回濟安公府,今兒正是歇息的日子,還剛剛起身的陶伯全立即趕去了阮府,回來的時候陰沉著臉,誰都不敢靠近。
「得去居府一趟,你隨娘一齊可好?」陶大太太拉著齊眉的手,陶伯全大抵是失望透頂了,也不願意再管這個事,陶大太太去書房問他的時候,陶伯全甚至說了,一切交由居家來處置,就當他沒有這個丟人的女兒。
齊眉知曉這次陶大太太與她是一樣的,並不是多心軟,而是這個事不能傳得太開,齊清和齊春都還沒有嫁人,齊賢也尚未娶妻,若陶蕊這個事兒被完全傳了出去,誰還願意娶和嫁陶家的兒或者少爺?
更嚴重的,還會波及到他們這些已經嫁娶的人。
阮家自是不會有事,萬一真的波及到了西王妃,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的話,到時候到了西王妃也百口莫辯的地步,再冠上一個欺君之罪和戲弄皇家子嗣的罪名,甚至連蘇澤都不一定能好好過下去。
想到這些完全有可能的後果,齊眉才會立即趕回府上。
陶伯全已經去過一次居家,看來情形不容樂觀,也不知她和陶大太太再去會是怎樣的境況。
無論如何不可能真如陶伯全所說的任由居家來處置,居家的狀況,鬧個天翻地覆都是有可能的。
居家本就不歡喜陶家,之前就與陶家也結下了梁子,如今能抓住陶蕊這個把柄,自然是不會輕易放手,若是能把濟安公府整得雞飛狗跳,居家那二老還不知該怎樣高興。
而且剛好能便宜了平寧侯。
坐在去居家的馬車上,齊眉和陶大太太都沒有出聲,陶大太太顯得十分不安,來回揉搓著手里的絹帕,本來就質地柔軟的帕子被搓得皺皺巴巴的,如同她的心情一般。
居家的正廳里,御史大人、居大都在,而居玄奕倒是不見了蹤影。
御史大人坐在正位上,皺著濃厚的眉頭,顯得十分的生氣。
居大也是板著臉,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
陶大太太有些艱難的開口,「不知蕊兒現在如何……」
「她能有什麼不好的?」居大輕笑了一聲,面上盡是不屑的神情,「裝得跟朵無比純潔的白蓮花似的,內里卻是見不得人的髒。」
陶大太太面色微微地變了下,「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們也不知曉,還不能這麼快的下定論,說不準……」
「什麼不能這麼快下定論?尚書的意思是,我們家是在騙人?元帕都端出來了,哪里還有假?我奕哥兒昨兒一晚上都在書房里,外面守夜的丫頭和小廝都能作證,根本不是他的話,那還有誰?」
居大咄咄逼人,似是要把所有的怨氣都發出來一般,「在出嫁之前,新娘一切都是有婆子驗過的。也想不到是送了個破爛貨過來,之前那一滴滴的淚啊,在我們面前哭得梨花帶雨,真是不要臉的賤蹄子!」
「八現在在哪里?」齊眉看著居大,問道。
居大本是罵得心中幾分痛快,忽而被打斷,狠狠地瞪著齊眉,對方的眸子卻是平靜無波。
聳了聳肩,「做了那樣的丑事,自然是不能在新房里待著了,把她安置在了廂房,居家可是書香門第,都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人,可做不出她那樣畜生的事。」
「帶我們去見她。」齊眉道。
「你,你怎麼命令起我來了?要知道做錯事的人可是你們家!」居大指著她,氣得身子都顫抖起來。
就算不是卑躬屈膝的模樣,也該是討好他們居家才是,出了這樣見不得人的丑事,也不怕他們居家傳出去告訴別人?
齊眉看著居大,「驗身的婆子都是夫家的人,若真是八不對勁,婆子卻沒驗出來,便是你們居家辦事不力。」
「你強詞奪理!我們居家從來沒有廢物,婆子是一定沒問題的。」
「那便是昨晚上出了什麼問題,而不是八本身。」齊眉淡淡的道。
不是她要為陶蕊開月兌,先不論事情的真實性,而是濟安公府不能就這樣被扣上骯髒的帽子。
「而且什麼都不知曉,光憑別人一面之詞就下定論。」齊眉抬眼看著居大,「陶家確實和居家不同,不會這樣做,至少要親眼見過,問過。」
居大一時詞窮。
那日在濟安公府,陶蕊哭得那樣厲害,她和老爺都下了狠手,居玄奕被他們帶回府的時候都已經快要走不得了,喘著氣整個人都透著血氣一般。
當時的她和老爺都只覺得恨鐵不成鋼,也不是沒有通房丫頭,哪里需要這樣做?
再聯想起他原先為了娶陶五姑娘的事,更覺得面上無光,即使居玄奕在家休養了一段時間,從回來直到傷好了後兩人都沒去看過居玄奕,只是心中氣得要命。
現在想想,莫不真是冤枉了孩子。
那也是居玄奕自己不真氣,若真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解釋一下不就好了,傻不愣登的由著他們在外人面前打,現在想起來都覺得丟人得厲害。
居大恨恨地擺手,讓丫鬟帶著陶大太太和齊眉去廂房。
還未到廂房就听到里頭傳來的哭聲,不是撕心裂肺的哭泣,而是帶著些隱忍的啜泣。
簾子掀開,昨兒個還喜氣盈盈的新娘子,一轉眼就變成了這般模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