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堂入室 第08章

作者 ︰ 常聲

Part8夏之遙,你真挺賤的。

顧銘城一定是喝了酒,夏之遙聞到了他呼吸間散發的酒味,他離她太近,他身上的那種熟悉的淡淡的薄荷氣息浮在夏之遙鼻端,她覺得局促,不安。心里隱隱擔憂會發生什麼,在她思考如何反抗時,顧銘城卻是放開了她,朝後退了一步。

「你怎麼會在這里?」他從口袋里模出了一包煙,點燃,吞雲吐霧間眯著眼楮看她。

「下雨了,回不去。」她其實壓根就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顧銘城一怔,隨即輕笑,「行啊,夏之遙,學聰明了。」

方才驚慌中落在地面的軍刀此時躺在顧銘城的腳下,他挑了挑眉,垂子將那小軍刀拾起來,「還留著呢?」這是她十八歲生日那年,他從瑞士給她帶回的生日禮物。

興許是這燈光太暗淡,興許是夏之遙被雨水浸的神志不清,她竟覺得此刻他的眉眼間有些柔和的味道。頓時,她晃了神。

可是下一秒,他驀地嗤笑,邁著步子走到窗戶邊上,揚手將那軍刀丟了出去。動作沒有一絲猶豫,一氣呵成。

而夏之遙舒了一口氣,好在他沒看見那一行小字。

「夏之遙,你真挺賤的。」顧銘城譏嘲道︰「我記得那時候你說我是在這里上了你對吧?謊話編得可真好!雖然說那天我醉的不醒人事了,可還不至于分不清躺在我身子下的人是誰!」

夏之遙握緊了拳,長指甲嵌進肉里,她疼,撕心裂肺的疼。怎麼他就以為那晚上躺在他身下的人是葉念了?他怎麼就認定了她說的是謊言?她還能夠在怎麼解釋?

顧銘城朝她走近了點,眯著眼楮上上下下打量她,那薄衫還貼著她優美的曲線,凹凸有致的,他的眸子幽暗下來。「不過也沒關系,後來我不是又把你睡了麼?」

他走過來,高大的身影遮擋在夏之遙面前,她兩腿灌鉛似的沉。

「夏之遙,你說實話,當時是不是特竊喜呢?呵,我還真沒見過你這麼厚臉皮的,我睡了你,卻沒救夏家,雖說你爸坐牢是咎由自取,可沒有我的推波助瀾,警察局那幫孫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拿到那證據呢!」他扔了煙頭,火星撩在地毯上,發出的聲音,顧銘城抬腳踩熄了,垂了垂頭,又抬起眼看夏之遙,他扯起唇角,神態恣意。「我還真沒想到,我都這麼對你了,你還忘不了我呢……」

夏之遙咽了咽發疼的喉嚨,間聲音已嘶啞。「我真的很愛你,顧銘城。」

窗外想起轟隆震耳的雷鳴,濃黑的夜幕劃過一道道亮光。

顧銘城緊緊地蹙起眉頭,恍然。而夏之遙卻突然輕笑起來,她的臉色蒼白的似一張白紙,「曾經。」

顧銘城倏然眯起眸子,眼楮里劃過陰鶩的光芒。夏之遙卻撇開視線,偏著頭,視線虛無的定在窗外無際的黑色夜空中,「從六年前,你用我爸威脅我逼我屈服的那晚起,我對你的愛就已經消失了。我留著那把軍刀,只是為了提醒自己——曾經有多年少不懂事,才會愛上你。如果說我還對你還有一絲感情的話,那只可能是怨恨。」

她竟然還敢怨恨他?

顧銘城冷笑,「該恨的人是葉念!是被你害死的葉念!而是……有什麼資格提怨恨?」

夏之遙連呼吸都痛,她眼楮里蓄滿了淚水,亮晶晶的,隔著朦朧的水霧,幾乎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即便是看不清楚,也能想象得出,那是怎樣的厭棄。

夏之遙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大聲講過話,可是此刻,她卻仿佛是豁出去了,破罐破摔了。「你生日聚會那晚,跟你在一起的女人是我,不是葉念!是她騙了你!我什麼都給了你,可第二天你就牽著她的手,向全世界宣布她是你的女,這對我公平嗎?」。

他永遠無法想象,那一刻用她是怎樣的心情掩埋她心底的秘密,含著淚祝福他們。她是真的打算退出的,就讓顧銘城和葉念去幸福,只要他開心,她躲在角落里獨自舌忝著傷口也無所謂。

可是,在那不久後,夏之遙大病了一場,發了高燒,迷迷糊糊中胡言亂語的,說了什麼自己都不知道。等她病好了,顧銘城的媽媽胡紫玉意外的出現在她病床前,拉著她的手十分溫柔的說︰「你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歡,就嫁進我們胡家給我當兒!」

她細細品味處胡紫玉話中的意思時,從不敢置信到欣喜若狂,幾乎是從床上跳起來,「阿姨,銘城哥……他真的願意娶我?」

胡紫玉拍拍她的手背,「怕什麼,有你顧叔在,銘城他出不了什麼亂子!」

她真是傻,還以為顧銘城終于知道了她的心,願意接受她自小便存的愛意。後來,直到葉念出現在她面前,指責她的插足,夏之遙才意識到事情並非她所想的那麼簡單。

原來,她在病中不說出了自己已經是顧銘城的人這話,被夏義給听了去。夏義哪里容得了自己寶貝女兒受這麼大委屈,當即登了顧家的門,說什麼也要顧銘城負責。顧銘城的父親顧森是明白事理之人,自家兒子做的混賬事他是認下了,可婚姻大事他也做不了顧銘城的主。

夏義近年來雖然漸漸洗白,可做事外加背景什麼的,免不了仍是黑吃黑的做派。他又是逼迫又是威脅的,顧家哪怕是不願意,礙及夏義雷厲風行不管不顧的手段,也不得不應承下來。

當她得知真相時,第一反應是向顧銘城解釋。可他已經不肯理她,把她當做瘟神一樣,恨不得她立馬從這世上消失。

曾有那麼一刻,在她最難過的時候,是想過放棄的。

可是她終究是貪心了,因為顧銘城盡管是不情願,最後也答應了同她訂婚,盡管那是在夏義的脅迫下,可她卻像是吸了毒的病人,就那樣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葉念求她離開,她舍不得,拒絕。她怎麼也想不到葉念會跑去跳樓。那樣決絕,沒有絲毫轉圜余地。

此刻,顧銘城雙目通紅,用一種恨極的目光瞧著夏之遙。她胸腔里的委屈也一陣陣涌了出來。「你當初也可以選擇不答應跟我訂婚!就算是我爸逼你顧家了,你顧銘城不是最能干的麼,就為了那麼點股份,就受我爸我的脅迫了?是,我對不起葉念,可你以為害死她——沒你的份?」

夏之遙一輩子的惡毒都用在此刻了。她用腳趾頭也不會想到有那麼一天,她會這樣肆無忌憚的指責顧銘城。

顧銘城的額角青筋都暴起,拳頭握得死緊,骨骼咯吱吱作響。他生氣了,他真的是生氣了。夏之遙看到他的瞳孔急劇收縮,看到他揚起手來,她止不住輕顫,終究是害怕的,怕他動手。

他的大掌終于落下來,她認命似的合上眼楮,可是那股力道卻沒有落在她臉頰,而是落在了她的頸項處,甚至顧銘城連驚愕的時間都沒留給她,箍著她縴長的頸將她撈向自己,用唇堵住她。

也許他已經忘記了懷里的女人叫做夏之遙,是他恨都來不及的女人。

可夏之遙卻無法忽視這個她曾心心念念、如今卻避之不及的男人。她右手使不上力氣,只得痛踩了他一腳,又使勁力氣用左手狠狠地推他一把,反手給了他一巴掌。

「你竟敢打我?」顧銘城一巴掌差點給打懵了。

夏之遙質問︰「你就一定要這麼羞辱我嗎?看我的笑話、折磨我,你就那麼開心?只可惜,就算是我賠給你一條命,葉念也活不過來了。」她提及葉念,顧銘城又流露出那種惋惜的疼愛的遺憾的復雜表情,夏之遙沉了沉聲,「如果你真的想解恨,就一刀殺了我吧!」

她說這話時,微微昂著頭,表情不似往常的怯懦,帶著股別樣的倔強。

顧銘城額角突突地跳,心髒也突然抽痛。殺了她?殺了她——他就開心了嗎?

他默然,夏之遙扯著唇譏誚自嘲的笑,「那麼,就請你永遠消失在我的世界。」

夏之遙從海灣酒店跑出去時,雨下得正緊,細細密密的雨簾垂在她身上,她只覺得刺骨的寒冷,可再冷都比不上她心冷。

這地方十分偏僻,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她憑著記憶往前行,走了約是有十分鐘之後,胸-脯急劇起伏,她揪著衣襟蹲在地上,呼吸越發的急促起來,她顫抖著手翻手提包,可包包也跟她作對,最後只得將包反過來,所有的物件倒出來,滾落在泥土里。

夏之遙看見滾落在遠處的噴瓶,想要起身去拿,可是身體已經不允許,她跪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手臂向前伸展,她夠不到啊……

在她幾乎絕望的瞬間,一個骨節分明的手指伸過來。

顧銘城不知道她的哮喘癥狀已經這麼嚴重,噴了藥劑之後她勉強恢復了點意識。

當他把夏之遙抱進副駕駛座時,她縮在角落里渾身發抖,連嘴唇都是紫的。曾經他想過要她的命,這一刻,如果他狠下心丟下她不管,或許她就真的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可不知為什麼,他心底突然抽痛似的,有種奇異的感覺。

一路狂奔到最近的醫院。

醫生檢查過後,劈頭蓋臉給顧銘城一頓數落︰「這是哮喘患者,你做男的,惹她情緒激動已經是大錯特錯,又讓她淋雨,染上了肺炎,是打算要她的命嗎?」。

夏之遙問他是不是想要她的命,他自己也在問自己,現在連醫生都這麼問了。顧銘城張唇言語,喉嚨干澀不已︰「醫生,她有沒有……生命危險?」

那醫生表情嚴肅,聲調冷凝︰「如果再晚上兩分鐘,你就等著後悔一輩子吧!」

第二天,夏之遙迷迷糊糊的沒有清醒,嘴上一直念叨著「貝貝。」還有一句話他湊近了才听清楚︰「貝貝……我後悔了……我不愛他了……」

他眸光驟然幽冷,拳頭握緊,骨節是近乎猙獰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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